我在做梦。 我绝对在做梦。 在大脑宕机的前一秒,何月竹懵然醒悟:对啊,这就是梦。 ——梦,越是真实越不可辨,至于我的梦…对你而言应该很离奇。 吴端的话在耳畔浮现。此时何月竹已经完全想起了一切。他又羞又气,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靠!” 未免也过于离奇曲折、惊心动魄、意料之外了。而且还这么、这么、这么羞耻。你最好不是故意捉弄我,吴端!!
第18章 谁都不愿醒来 何月竹将手探进小外套的内衬口袋,摸出一支发簪,一道符咒。 “喂,兄弟,别看了。等下真的非礼勿视了。”现在轮到陈浩东抱怨。 何月竹才想起身边还有个状况外的陈浩东。他把陈浩东拉开,焦急道:“陈浩东,快醒醒,我们都在梦里。” “什么梦里?我看你才活在梦里。” 陈浩东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中了鬼的幻觉,而且何月竹现在才察觉他的脸色实在苍白得可怕。他决心用能想到的最直接的人提醒陈浩东:“你忘记张小月了吗?” 陈浩东愣住了,他念着这个名字,恐怕与何月竹刚刚若即若离的感觉非常相似。 何月竹觉得有戏,又补充许多:“你中学保护的女生是她,今天要结婚的是她,和你走过十年的也是她!你快想一想,她大概这么高...” 在何月竹对张小月的描述中,陈浩东语塞了,他听完全部,摇摇头说:“真想不起来了。” 难道只有伤害鬼的本体,或是触及自我认知的矛盾,才能从梦中清醒吗。何月竹有点丧气,心说,只能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了。 连共度十年的“张小月”都叫不醒陈浩东...那他更没有信心叫醒吴端了。现在吴端和梦魇在一起,如果没有第一时间让前者醒来,就会打草惊蛇,万一梦魇逃跑就功亏一篑了。 何月竹正色道:“陈浩东,我要你帮我个忙。” “你以前帮了我那么多次,什么忙直接交给兄弟。” “你去帮我引开房里那个新郎官。” “为啥,这不你妹的大喜事吗?” 妹个头。何月竹咬咬牙,他煞有介事地说:“其实...其实新郎是个见异思迁的大禽兽,花言巧语骗了我单纯的妹妹。我不能让他得逞。你懂吗?” 陈浩东郑重其事,干劲十足:“告诉你,我就看不惯这种渣男。对了,之后把你妹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抱歉了道长,等事情解决我再向陈浩东澄清。何月竹蹲在一旁草丛里,正想给陈浩东出谋划策。而陈浩东直接大喝一声,侧身撞破木窗,闯进了室内。 “等等!”陈浩东吼道。 新人举杯对饮的动作僵止。 空气凝固得好像一块混凝土。 何月竹无语扶额,忘记陈浩东一直是个头脑简单的急性子了。 氛围尴尬的室内,陈浩东手指新郎新娘喊道:“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吴端的右眼皮跳了两下,他的脸色瞬间阴得可怕,将手中半饮酒杯碰在桌上时,连窗外何月竹都听到了动静。 陈浩东硬着头皮对床榻上的少年继续说:“你、你你你千万别信他的鬼话。” 吴端站了起来。重重杀气让陈浩东几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连声求饶:“对不起,大哥,别别、别找我!都是何月竹的主意!都是何月竹。” 话音刚落,眼前的男人便大步朝他走去。陈浩东再也憋不出更多鬼话,连忙连滚带爬翻出窗撒腿就跑,走为上计。 陈浩东从初中开始就是一根称职的搅屎棍。何月竹感叹一声。 吴端紧随其后,他踏上窗户时朝何月竹藏身的草丛投去了一眼。 被发现了?躲在草丛里的何月竹压低身子,根本没说话还是下意识双手捂住了嘴。可吴端没有挑明,似乎是两厢无事的默契,只追了出去。 何月竹长舒一口气,连忙进了房。坐在床上的新娘一见到他便意识到暴露,他的足边开始蔓延黑烟。何月竹三步并作一步冲向床边,在黑烟完全覆盖之前,将新娘向后按在绛红婚床上,抄起符咒贴在它胸口。 那符咒刚一接触鬼,便发出了黯淡而不稳定的青光,黑烟随之迅速消散。按照计划,接着将符咒钉死在鬼体内,它就逃不掉了。 何月竹右手高持木簪,四目相对之时,简直像看着五年前旧照片里的自己。 少年只是一颗将熟未熟的青涩杏子。此时无辜地看着何月竹,水汪汪的眼底仍然积着刚刚成年的稚气与柔软,左眼下两枚小痣是他身份的注脚。 吴端曾经警告过他,千万不要犹豫。 可面对这具身体的瞬间,何月竹还是犹豫了。 他从没有做过杀人的心理准备,更不用说杀死自己。 持木簪的手在空中颤抖,迟迟无法落下。 察觉到何月竹的情绪,少年原本反抗的两手忽然静下来,轻轻搭在何月竹的脸上,他先是惊讶地喃喃一句:“原来是你。”接着转为一抹阴邪的笑,“面对这张脸,你下不了手吧。” 何月竹被他碰得毛骨悚然,将目光落足的地方移到少年的胸口,他默念:不要犹豫,这不是人,也不是我... “你敢吗?会忘不了杀人的感觉哦。” 少年棕发和眼色相互辉映,笑容分明是讽刺,看起来却如此天真无邪。 “留下来吧,我可以让你们永远在美梦里睡下去。” “不要。”何月竹神色坚定拒绝它,“再美好也是假的,你也是时候醒了,林娇娇。” 他闭上双眼,手持木簪向下刺去。 半空中,他的手被握住了。 何月竹睁开双眼,仰头朝后望去,是吴端。 他仍然穿着绛红色的婚袍,躯壳中却像是换了个人。双眉紧皱,薄唇微抿,他的眼睛已经黯淡无光,看不出究竟是生气,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何月竹失声喊道:“吴端,醒醒!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吴端一指一指掰开何月竹的手,想取走被他紧紧攥着的木簪。听到何月竹唤他,眉头便舒展开,作出一个宽慰的笑。 他说:“我知道。” 何月竹却从这句安抚中感知出一种浓稠的悲哀。如同苦浆般的情感压得他喘不过气,只能怔在对方眼里,微微松开手。 被何月竹按在床上的那个人骤然惊惧,他抓着吴端的衣角,连声唤他的名字,音色音调都与何月竹如出一辙。他哀求:“吴端、吴端,就算是梦,有什么不好...?” 吴端既没有回应对方的呼唤,也没有扯开那只拉他衣角的手,他将木簪化为原形桃木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鬼钉死在床上。那道符咒黯淡的青光立即化作了熊熊青焰,沿着少年的身体轮廓灼烧。 少年的手垂了下来,他痛苦摇头,又流下两行眼泪。他哽咽:“为什么?吴端,我好痛。” 何月竹看着自己的脸被鬼用来痛哭求救,不由得出神。忽然领口一紧,被吴端提着外套后领,像拎一只猫般从床上拎了起来,吴端说:“别看了。” 这慵闲懒散、漫不经心的语气。终于是我认识的那个道长。何月竹欣然笑了,“好。” “哎哟痛死我了。”身后陈浩东突然插嘴。他正从窗外爬进来,脑袋上多了个大包。 何月竹跑到陈浩东身旁,对他的伤无从下手,心有愧疚,“他把你打成这样?” “不,是我自己绊倒摔的......”陈浩东尴尬了。 能想象到陈浩东的狼狈样,何月竹“呃”了一声,心说:不可能是陈浩东的狗啃泥唤醒吴端的吧。他问:“你们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啊...”陈浩东抓了抓脑袋,瞥了一眼吴端。后者正左右打量身上的衣物,他如同拂去尘土般拍了拍衣襟,那绛红的婚袍便化作了一团黑雾,烟雾散去,他才连发带衣重回原本的状态。 陈浩东继续说:“他追上我之后,只问了一句话,然后就赶回去了。” “问的什么?” “他问我...何月竹是谁。” “...只是这样?”被提到名字的人沉默了。他用余光偷看毫不在意他们对话的吴端:这也在你的预料之内吗? 吴端对躺在床上的那东西冷声道:“你若自愿往生,可少受点罪。” 那鬼开口,已经是林娇娇的声音与形态,她艰难地转向陈浩东:“我……我不能,他还……需要我。” 陈浩东如同触电般浑身一震,“是娇娇!”他踉跄着拦在林娇娇与吴端中间,对着面前吴端骂道:“你要对娇娇做什么!” “冥顽不灵。那就让你看清楚。”吴端唤了一声何月竹,示意让他来说。 何月竹怒道:“陈浩东你清醒一点,林娇娇已经死了。现在她怨魂不散,道长是好心为她超度。” “我不信!她做错了什么,怎么会死啊?”陈浩东声音颤抖,神色混合了不可置信与惊恐。 “你们的电梯出了事故。”何月竹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陈浩东愤怒地喊着“开什么玩笑”抓住何月竹的领子,“那我为什么没死?她又为什么阴魂不散?” 何月竹皱了眉头,眼神飘忽不定。他心中有个推测,是林娇娇在死亡的时刻升起结界,把身边陈浩东带了进去。但因为陈浩东的滥情,林娇娇才会被执念困在人间啊。 “因为你下作,辜负了两个女子。” 在何月竹开口前,吴端为他一把推开陈浩东,并冷声喝责。 后者吼了一声“别瞧不起老子”,挥起拳头朝吴端面门而去。而道长面不改色,微微侧身躲了过去。陈浩东则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上。 何月竹怒道:“你不想林娇娇死不瞑目,不能转世轮回吧!” 陈浩东飙了一句脏话,他似乎还想打架,但几秒后,他脸上的愤怒消失了,转为一种谄媚的苦相。他转身扑到林娇娇无法动弹的身体旁,抱着她求道:“娇娇,你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第19章 想抱抱你 “陈浩东,你明明答应过,你明明答应会娶我的。”林娇娇抓着陈浩东的衣襟声嘶力竭泣道。 陈浩东惊惧地拉开林娇娇的手,仿佛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痛心疾首,“我真的爱你啊。但是小月,我和她十年了,真没办法,我肯定只能和她结婚,不然这十年白过了。” 林娇娇扑上去死死钳住陈浩东的肩膀,咬牙切齿道:“那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我。” 陈浩东被林娇娇几乎扭曲的凶神恶煞吓得浑身一震,他连忙甩开怀中的身体,后退到五米开外对林娇娇磕了三个响头,“娇娇,求求你安心地去吧,千万不要回来找我了,以后每年清明我都给你烧纸...” “你!”何月竹一时语塞,为张小月的十年不值,也为林娇娇不值:为这样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苟留世间,真的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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