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则是南境地界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双煞、双霸。 偏偏那时两兔崽子也不知美丑,不懂好赖,憨批似的天天互称对方:舟霸王,白霸王。 直至后来被岑书妍抓回去了打断了腿,又挨家挨户还钱道歉,才彻底结束了白舟二霸王这场荒唐的行侠仗义。 ‘白白’怎么了? 江少主觉着,白白最起码好于白霸王。 “江逾白,你真可以呀。”容舟笑得停不下来。 “容容,别笑抽了。”江逾白面无表情道。 “行,不笑了,说正事。” 容舟总算是收了笑。“听凉凉说你小子叫黎纤。” “长得不赖嘛。”容舟边称赞,边伸手把捞了碗汤过来。 “汤不好,不能喝的。” 黎纤握住他手腕,面色诚恳。 “怎么不好了?今天没炖熟?”容舟不解。 江逾白上前不露声色地拍掉了黎纤的手,“他没事,他喝了也不会如何。” 容舟端过汤,打趣道,“这小孩真抠门。” 江逾白不愿再让他逗弄黎纤,便转移话题: “为什么要和我下山,今年的琼林会快开始了。” “你该在归元山好好准备的。” 容舟道,“正是因为琼林会要开始了,我才要下山的。” “我准备提前下山去断空崖给自己换把灵剑。”. 容舟慢条斯理用勺子搅着汤。 黎纤则低垂着头,无措地蜷着手,颇有几分委屈。 江逾白注意到后,扳过黎纤的身子,向外指了指:“你看看,那边还有好多吃食的,你去拿些别的。” 语气是容舟以及众师弟从未见过的温柔随和。 黎纤‘腾’地一下起身,红着眼尾,转身去了外间,又是一盘子一盘子地往里拿。 江逾白暗道:三岁小孩的脾性。 “要不我还给他。”容舟指了指那还浮着白沫的汤,“我没喝。” “不用,你为什么又要换剑?”江逾白问道。 修行者的本命灵剑基本一生只此一把,剑无情,但有灵,存在的年头越久,用起来便越顺手。 剑修惜剑,爱剑,对自己的本命剑极为重视。仙门世家的公子小姐们会有掌门和长老给准备,而一些散修则会自己去求取。 容舟这些年自己拿的剑,长辈给的剑多到足以开剑铺。 但总是没有一把称他心意。 理由千奇百怪。 “现在的这把不但丑,剑柄还比较滑,我不喜欢。”容舟懒洋洋道。 “我陪你去断空崖,反正就在太乙学院旁边。” 江逾白道:“你有了新剑后,要把旧剑给我。” “怎么?你的无妄出问题了?”容舟问道。 “没有。” “那你要来做什么?” “当掉或者卖掉。” 江逾白补充道:“你的这把灵剑,剑身是千年寒铁,剑柄是和田羊脂,应该会卖上个好价钱。” ——卖的时候把容舟的名号标上去应该还能翻一番。 容舟愕然:“你很缺钱吗?” “现在不缺,以后估计会。”江逾白道。 “就算你打算给丘寻越赔噬魂兽的钱,也也不至于……” 容舟话未说完就瞥见了端着两盘冰糖肘子进门的黎纤。 又向桌上看了看:“一、二、六、八……” 容舟被惊的说话都有些结巴,“江逾白,这,这小子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他正长身体吃的多也正常。” 江逾白面不改色,不过这次黎纤确实吃的比昨日多了不少,难不成昨日没喂饱。
第7章 “放下,别再吃了。” 江逾白有点严肃,声音沾了点夜风的凉。 眼前纤薄瘦小的鱼,不但吃光了揽月楼顶层摆放的大半吃食,回来又开始吃果子。 啪嗒啪嗒,几盘子没了。 此刻他两腮鼓鼓,活活把自己塞成了小松鼠。 江逾白起初没在意,直到译完第一篇手札,才明白缘由。 素净纸面赫然躺着几排劲挺的墨秀: ‘月圆之日,折吾除妖,偶遇古鱼,…虽形大却轻盈好动,自得其乐。…极其嗜甜,食量大日可食六人量。…动气时则量翻倍,应加以控制……’ ——也不知,这鱼怎么就生了气。 “放下。”江逾白威胁道,“你若再吃,我就丢下你。” 果然,小怂鱼黎纤,稍作停顿便撂下了手中的果子。 他垂下脑袋,盯着脚尖,不知在想什么。 江逾白软和了语气,“咱们即刻启程,夜间饿了再吃。” 他边说,边轻捏了下黎纤的手。 有点暖的软绵触感,是让人舒服的温度。 二人出了门后撞见了容舟。 他倚靠乌头门口,痞里痞气,仿佛要拦路打劫。 “收拾好了吗?” “嗯。” 容舟瞥了眼黎纤,疑惑道:“他也跟着走?太乙学宫会让你带随侍上山?” 闻言,江少主修眉微挑,“他以新生的身份跟我同去。” “师父的推荐信都拟好了。” 渡劫失败后,江逾白虽重头再来,可过往六年中,他已懂得如何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且日日挥剑三万次,归元山的剑式早被烂熟于心。 ——留在归元,意义不大。 所以,师父殷无涯断定:若要从头再来,江逾白不应继续留在宗门,一是他学不到更多东西,留在宗门触景伤心,反增烦恼,二是想让孩子散散心,学点杂七杂八的,转换心情。 太乙学宫是最合适的地方。 中州气候好,有暖阳有细雨,温凉适宜。 学宫面积规模盛大,院舍众多。 学子来自天南地北,除了修行以外教导的东西也五花八门:文学方面教论语,经书,诗词歌赋。算学方面教几何、缀术。天文方面教推演、八卦,军事方面教排兵布阵。 那时,已错过学宫招生时间,而江逾白情况糟糕尴尬。 当时,殷无涯冥思苦想,写了整晚的拜帖,乌黑柔顺的头发掉了一大把。 可惜,每封白纸黑字都无法承载‘望子成龙’。 于是,他撕碎了所有拜贴,亲自领着江逾白北上。 披星戴月,风尘仆仆三千里。 最后在绚丽的夕暮,敲开太乙学宫的大门。 到如今,江逾白待在太乙学院已近四载。 “行呀,江逾白。供吃供喝,现在还供起了上学堂了。” 容舟一副‘大师兄,你用情至深’的表情。 “还真当宝贝供着了。” “嗯。” 江逾白随口应道,心想:黎纤真的是至宝,吃了能修为大增,延年益寿的那种。 一行三人干脆利落地向掌门及众长老辞行,而后乘风御剑离开。 月白风轻,寒星高悬九天,两把玄剑掠过半空。 江逾白倾身揽住黎纤:“怕不怕高?” 耳旁的风呼啸而至,还有飞鸟擦身而过,鸟儿的羽翅柔软且温暖。 黎纤挠挠头,恍惚记得自己也有双小翅膀来着。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尖,他不由得瑟缩起来。 见状,江逾白以为怂鱼鱼怕高,便伸出手遮住他眼眸。 纤长的睫毛微颤,刮蹭得江少主掌心酥痒。 容憨批大嚷:“呦嚯!师兄,我也怕高,我咋办啊?” 江逾白睨他一眼:“你可以去死。” 随即抓紧黎纤、催动无妄,在浅蓝苍穹划出雾轨,当下甩开容舟大截。 二人你追我赶,总算日落前抵达黎阳城。 容舟率先落地,不偏不倚停在醉阳春街口。 他笑嘻嘻;“今晚,咱们就歇在这吧。” 醉阳春——整个黎阳城内最著名的风月巷。 整条街客栈赌坊堆叠,青楼茶馆林立。 既繁华熙攘又缠绵旖旎。 “太吵闹。” 江逾白想拒绝,余光却瞥到黎纤眨巴眼,新奇地四处瞧。 他笑笑,而后妥协道,“歇半宿,明早走。” 语毕,就领着人往里拐,准备找家客栈。 走了两步,有满面腮红的女人如水蛇一般从背后缠了过来。 她软若无骨地靠在江逾白身上,腻人的脂粉糊了他半边衣袖。 绣口一吐,姿态矫揉造作,“小郎君,怎地走得那般急,那般快?赶着会情人吗?” 三人穿着不同,她纵横风月场所多年,打眼一瞧,便知谁最富贵,谁最冤大头。 但今日她是看走眼了。 “不赌,不听曲儿,不要清倌。”江逾白目不斜视。 女人自是不甘心,方才从后面看便见这小郎君长身玉立、宽肩窄腰。 扑过来后又见一张桃花璞玉似的俊脸,她怎舍得放过,就算不要钱也是赚的呀! 待她再要开口,便见旁边的少年靠过来,轻挽公子臂弯,“饿了,还困。” 声音如玉击石,清灵悦耳,还带着近乎撒娇的亲昵。 女人见此,如遭雷击,心下鄙夷道:还以为是什么端方公子,原来是好男风,还有了娈宠。 她又见旁边的容舟也不错,忙又要扭过去。 谁知容舟伸手直接拉着江逾白二人闪进了一家客栈。 随后重重地关上了门,门外的女人气得直跺脚,咒骂两人不识好歹,不解风情,定孤独终老,断子绝孙。 “胡说八道。” 容舟嘀咕,“爱慕小爷的女修能从西津渡排到惊雷峰。” 店内小二来迎客,笑着打趣,“那岂不是有几千个?您可不得挑花了眼!” “都是向他讨债的。”江逾白毫不客气地拆台子。 而后,他撂下两锭银,“两间客房,上几盘招牌菜。” 顿了会,他又补充道,“多放糖,不要鱼。” 容舟摸摸下巴,有点疑惑道,“怎么两间?你们…一起睡?” 此话一出,自是迎来了小二和几个客人探究的目光。 狐疑的、玩味的,均是带着星点的暧昧。 江逾白只得拿出老说辞,“他弱不禁风,内向呆愣,需要我照顾。” 小妖怪目前在跟江逾白学说话写字,听见他说什么都想模仿一下,便也重复道:“他弱不禁风,内向呆愣,需要我照顾。” 江逾白,“……” 容舟:“……” 众人:“……” ——真的吗?我不信。 &&& 夜阑更深,艺伎琵琶轻弹、小贩奋力吆喝。 公子们游湖赏荷,小姐们倚栏听风,人们走街串巷。 此刻,正是一天最繁华时。 江逾白抬手合上雕花镂窗,他本想叫黎纤早些洗漱休息。 谁知,回首时竟捕捉到了黎纤失望的神色。 ——这鱼孤独了万余年,想必十分向往热闹。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19 首页 上一页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