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泼洒,花瓣飘飞,连山风都变得温柔。 走向漫长山道,进了峰顶的正殿内堂,殷无涯迎上两人,边引路边叨叨。 江逾白方知原来同门们大部分也刚刚回山。 有的在静泉池养伤,有的在北域清扫战场,有的在抚慰雪崩后的受难灾民…… 但当瞭望台检测到东海上空剑光闪烁,极有可能是大师兄操纵无妄。 于是,众人纷纷招来佩剑、云舟、坐骑、昼夜不舍,从北域飞奔回家。 “你的师弟们在揽月楼定了三日流水宴,凑钱请来了唱戏班、马戏团。“ “晚上有小曲听,还有皮影和马戏。” 殷无涯笑眯眯,去摸黎纤脑袋:“这些都是用来欢迎我们黎纤的。” “过几天后伽蓝寺、学宫、及大小宗门均要上门送礼答谢,为师真是沾了你的光。” 黎纤眼角弯弯:“我不要他们的礼品,只想吃师父的小点心。” 殷无涯叹道:“真乖。” 比惊雷峰所有弟子都乖。 ”我们来时御剑飞行,见东方阴气繁重,想必是渡厄城出了事,师父可有接到消息。“ 跟在两人身后的惊雷峰大弟子骤然开口。 殷无涯道:“嗯,为师已派出人手前往东疆。“ 顿了顿,他又道: ”此事因内城结界破碎而起,若是能解决源头……” “我去。” 江逾白道。 殷无涯暗笑,抓苦力计划成功。 于是,就这样小情侣‘被迫’分开,一个连夜赶往东疆做劳工,一个留在归元山苦等。 其实倒也不苦。 黎纤住进江逾白的北斗桓。 那是座很大的院落,周边杨柳如丝,梨花如雪,清幽安静。 但自打黎纤住进去后,这院子就热闹了起来。 起初,黎纤每天晨起开门,都能看见院里的小桌子放好多东西。 有时是洗净的甜果子,剥好的花生核桃、腌好的杨梅干。 有时是求平安的荷包、解闷的九连环、正合身的衣衫鞋帽。 过了三两天,不再只有吃食玩物,还有人,活人。 容舟带着小师弟等在门外,手里带着个大红红蝴蝶风筝。 “黎纤,走,咱放风筝去!” 掌门与几位长老因伤闭关,大师兄去东疆,故而这些天容舟特忙。 但因答应了师弟们,要叫黎纤出来玩,这懒鬼日日早出晚归,终于攒起了局。 天空湛蓝,和风徐徐,草叶挂着晶莹水珠。 少年们在快速奔跑,衣袍被风吹鼓,风筝高飞上天。 太阳落了山,他们也下山,在酒楼里吃了烤全羊配酥油茶。 少年交朋友总是轻易简单。 玩一场,醉一场,黎大英雄就变成了黎小师弟。 “黎小师弟,明早咱们去摸鱼。” “黎小师弟,明晚带你吃南湖蟹柳。” 短短几日,黎纤已与众人混熟,偶尔去明心峰听学,偶尔去碧落峰炼丹。 这天,殷无涯酿的青梅果酒开封,惊雷峰弟子围炉热酒,黎纤也跑去凑热闹。 酒水又醇又甜,鱼大王海量,生生干掉三大碗。 半夜脚步虚浮地飘回去,甫一上床,便见枕边的小镜子不停闪烁。 这镜子是玄灵宝器。 是黎纤在灵山神器阁淘到的,它由上古某位大神锻制。 正面可照形,妖魔纵有千般神通,也将原形毕露。 背面可通讯,可让相隔千万里的两人见面。 一阵滋啦气流声响过,有张俊朗脸庞现于镜面。 黎纤惊喜道:“白白。” “你喝醉了?” 比酒醇和的声音传来,轻轻刮擦耳膜。 黎纤缓慢点头,比出一个‘二’。 “我喝了三碗。” 对面人轻笑:“小醉鬼。” 接着又问:“这几天过得开心吗?” 黎纤又点头:“开心,他们带我出去玩,还送我礼物和吃食。” 小妖怪仰躺在床榻,露出脖颈,眼睛雾胧,眼尾缀着一抹红。 江逾白轻咳两声,叮嘱他早点睡,还要把被子盖好。 黎纤撒酒疯:“不要,不要,不要。” “还想跟白白讲话呢!” 江逾白低笑:“那你继续讲。” 黎纤有点得意:“我没吃白食,最近在做工养家。” 江逾白问道:“打的什么工?累不累?” 黎纤支着下巴,哼唧两声后,断续地说出了工作内容。 原来他找到了两份工作。 一份是编修。 因天灾人祸,许多上古图书成为断章残篇,经明心峰阮欺长老介绍,黎纤参与《上古植卉全书》、《洪荒地脉图》等古籍的修补工作,在藏书阁上工。 一份是监督官。 最近惊雷峰逮捕回一批丘氏长老弟子,作为主犯的长老们被关进水牢,等待审讯;而从犯们则被带上追踪环,放出去做劳工,譬如种灵田采晶矿、或是帮百姓除祟解忧。 劳\改犯太多了,就需要监工,于是容舟便叫来了黎纤,二人天天去西津渡上工。 午夜的钟声传进窗户,黎纤说完打个酒嗝,没骨头似地歪倒。 “真棒。” 江逾白夸完小道侣,缓缓低头,轻吻镜面,“明日我便回来,黎阳城见。” 小妖怪也不知听没听清,只欢快笑了声。 随即,伴着镜中潺潺的黄泉水声,进入了梦乡。 & 最后一块果仁酥被干掉,太阳正好爬到柳梢。 黎纤整理好仪容,飞快下山,准备上工。 西津渡在黎阳城东,面朝着汪洋大海。 此时小厮已摆好了三张桌椅,桌面有花生松子,果汁清茶。 黎纤跳进椅子里,翻开账簿,洗笔研磨。 黎监工这边坐定,另外两个同僚方才风风火火赶来。 容监工打西边来,睡眼朦胧,哈欠连天,昨晚这货喝得大,今早草草洗漱后就赶来了。 丘监工打东边来,丘寻越打东边来,锦袍绣带、梅香满襟,虽打扮得体面,但眉眼间仍有不耐神色。 也对,谁能开心打工呢? 大战后,他本想去永安郡,找处僻静宅院养伤。 谁知却被容舟揪住,说有恩报恩,留他去归元吃顿便饭,以答谢半个救命恩情。 本以为当天就能走,结果惊雷峰弟子像是有社交牛逼症,挨个拉着他唠嗑。 问他北域有没有大蒜糖葫芦。 问他是否坐过狗拉雪橇。 问他从小到大堆过几个雪人。 如此这般,一来二去,就被容舟拉来做了监工。 “吃早点了吗?” 黎纤把包裹里的酥饼分给两大爷。 容舟又打个哈欠,说自个刚睡醒吃不下。 丘寻越也拒绝,道自己不喜甜食。 “那我自己吃。” 黎纤靠坐藤椅,边吃饼子边晃腿,喜悦溢出眉梢。 容舟揉了把头:“捡钱了?咋这么开心?” 黎纤黛眉一挑:“白白今天回家。” 容舟也高兴起来,“今晚找他喝酒,一醉方休。” 闻言,丘寻越白眼一翻,“人家小别胜新婚,你算哪根葱?” 容舟被噎住,想杠两句,却发现他说得对,只能扭过身子不再讲话。 太阳西斜,阳光穿过花枝树丛,斑驳陆离。 陆续有人手拿名帖,过来兑换纸牌。 黎纤按照名姓笔划,挨个登记在册,清点核对每人工时,并发放纸牌。 少劳少得,多劳多得,谁先集齐六十四张花牌,谁先解放。 小黎监工面相乖顺,做事认真,故而大家都来找他。 丘寻越和容舟也乐得清闲,在旁边喝茶打牌闲唠嗑 两人早年不合,相看两厌,如今凑到一处,吃了几顿饭打了几次牌,发现彼此竟有不少共同爱好。 比如:抬杠,打赌。 两人昨日抬杠,从日升吵到日落,从天边又吵回眼前。 随即就杠到了黎纤身上。 “你说黎纤是个什么妖?” “我师兄说了,是天地精,山海灵。具体不知道。” “那你猜呢?” “看他小小一个,可能是白兔或者猫咪。” “他能在大江流中潜伏那么久,可能是珊瑚海藻。” 两人猜着猜着,就杠了起来,杠着杠着,就打了赌。 如今便要开盘定输赢。 容舟戳了下黎纤,把赌约的事情讲出来。 黎纤眨眨眼,道:“不是小猫小狗,也不是花花草草,我是鱼。” “一只很大,很大的鱼。” 丘寻越睨着他的小身板,笑道:“能有多大?” “对啊。”容舟帮腔,“有我两大?” “能一口吃掉你们。” 黎纤边说边掏口袋,把灵镜捧在手心,“过来。” 丘、容应声凑过去。 那镜面光滑平整,照出两颗人头。 黎纤也微微凑近,只见镜子忽然抖动,犹如海潮叠起。 片刻后,云散浪息,镜内金光大作,一只鱼凭空出现。 一只很大、很大、很大的鱼。 其势巍峨,尤胜山峦。 蓝色的眼珠,好比琥珀,玉石,宝珠。 鳞片晶莹,是接近朝阳的颜色。 容舟脱口而出说:“真酷。” 丘寻越不由自主道:“好绚。” 黎纤翘起嘴角,拍拍小鱼鳍,“谢谢。” 没人再说话,显然被上古灵的本体震傻了。 这个下午,两傻子终于消停,也不再斗嘴抬杠,变成两哑巴,默默消化心中的震撼。 夕阳西斜,黎纤收拾好东西,朝两人道别,向黎阳城心跑。 江逾白约他在黎阳城见,却没说具体在何处。不过,黎纤就是知道。 今个是既望夜,城内有朝花节。纵然苍穹浓墨如盖,依旧有宾客如云,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小妖怪穿过人潮,越跑越快。 最终,他停在一处小巷口。 小巷狭长、漆黑寂静,与外面格格不入。 这是他同白白初见的地方。 恰在此时,天边云雾翻动,清月露出一角,有光芒倾泻。 不偏不倚,照进小巷。 黎纤桃花眸微闪,映进道熟悉身影。 那人站在巷尾,背长剑,提食盒,身姿挺拔如松。 与初见时一般无二。 黎纤拔腿,飞快跑过去。 这次,江逾白没闪开,而是转身回眸,稳稳地接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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