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菀闭着眼安静的躺在草席上，脸白如纸，仍是常穿的那身白衣，下身却被干涸的血迹染的乌黑，还有些血块粘在衣摆上，那是她第二个没了的孩子。瘦弱的脖颈上赫然印着一双手印。 余谨之颤抖着伸出手去摸她的脸，他张开口叫到：“阿姐……阿姐……。”却没有发出声。 阿姐，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来找你了。阿姐，我考完了，我一定会高中，我还未教你习字读书，你怎么就这么躺下了。余谨之在心里嘶吼，眼泪不收控制的流落下来，渗进余菀的白衣。 余谨之握着余菀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似是想让他阿姐的手再暖起来。阿姐，阿姐……阿姐，余谨之一遍遍在心里唤她。他慢慢颤抖着将余菀缠在草席上的发丝解下来，理好后放在余菀耳边，眼里的泪不曾停过。 周生看着地上的余菀，心里只觉得悲哀，那样坚韧的一个人如今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不论是余菀还是他的母亲不过是着世间最普通不过的挣扎求生的人，从不曾害人犯罪，却仍被这烂透的俗世撕扯得鲜血淋漓，不得善终。他看着余菀颈上鲜明的手印，不禁想要弄清楚是谁，到底是谁，仿佛替余菀报了仇便能摆脱纠缠他十余年的梦魇。鲜血淋在脸上温热的触感他不曾忘记，那时他无能为力，但如今他已然成人，他愿意一博，跟余谨之一起。
第19章 番外一：风过竹林 年关将近，余谨之的学堂给学生放了假，每日在家看看书写写字，偶尔帮周生做做饭，周生这几日也忙，村里总有人请他去帮忙宰杀牲畜。 今日周生起得早，他刚起身余谨之也跟着醒了，周生见他醒了并未睁眼，便帮他掖好被子：“还早呢，你再睡会儿。我去帮赵婶宰猪，回来再叫你。”说着他摸了摸余谨之的头发，穿好衣服起身走了出去。 余谨之听到周生特意放轻的关门声，他闭着眼想睡却再睡不着。这几日冷得很，盖了加厚的被褥，却依然觉得冷，他索性起身出去走走。 余谨之出了门，天色还暗着，呼出的气都凝成白雾散在晨风里，他想起周生昨日说要下雪了。远处传来牲畜的嚎叫，夹杂着不少人言，余谨之朝那儿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便见一群人围了个圈子正七嘴八舌地讨论，余谨之找了个缝隙站在外边儿看。 “嚯，这猪真大！” “听赵婶儿说养了两年，看着得有三百多斤吧。” “怎么可能就三百多，起码也得四打头儿。” “反正肯定难宰，指不定这猪力气多大呢。” 余谨之看见里边五六个男人把那猪摁在宰凳上，那猪不停挣扎嘶嚎，叫声响彻山间，几个小孩儿被吓得捂上耳朵。 有个小孩儿窜到人群里，想去前边儿看，却不想有人拉住了他，他回头一看惊喜道：“先生！你怎么在这儿啊？” 余谨之没答他，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那小孩儿往里看了看：“哦，周大哥在这宰猪呢。”余谨之捏捏他的脸：“就在这呆看，别太靠前。” “周哥，你快来！哥几个快摁不住了！”摁着猪的一个男人喊道。 “来了！”周生套了件襜衣在外边，拿着装着刀的布包走了过去。 那猪仍在嚎着，周生拿了把匕首，那几个男人把猪头旁的空地让出来，周生走过去，一手拽住猪耳，拿刀刮了刮猪颈项，那猪挣得更狠了，周边儿那几个男人使着吃奶的劲儿，额上青筋汗珠都冒了出来。 “摁住了。”他道。 说罢不管那猪挣扎，周生利落地一刀捅进猪脖子里，刀刃全没进了进去。周生再狠狠抽了出来，鲜红温热的血液喷溅出来，溅到周生脸上身上。 周生拿刀扎进去那刻，余谨之抬手捂住了那小孩儿的眼睛。 周生拿了个木桶放在宰凳下边儿，接着流出来的血，那猪还在哼哼，只躺在那，四肢时不时抽搐下，再没之前那股挣扎的劲儿。 那几个男人松了手站到一边儿歇口气。 “劲儿真大啊这猪。” “可不是么，几百斤的家伙！” 周生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那血还凝在脸上。 余谨之还捂着那小孩儿的眼睛，那小孩儿抬手摸上余谨之的手问他：“先生我可以看了么？”余谨之恩了一声，看着人群里的周生。 周生见猪血快要流尽，便拿起木桶走过去递给赵婶儿。赵婶儿笑着接过，周生问她：“热水好了么？” “好了好了。这就叫小赵他们提过来。” 周生点点头，转身去了宰凳旁。那猪依已然不动弹，那几个男人便在一旁歇着，捏捏手臂，捶捶肩膀，等小赵将热水送过来。 “周哥，你脸上有血。” “没事儿，弄完再收拾。”周生摆摆手。 没一会儿，小赵和另外几个人拎着滚烫的水走过来，“周哥，水来了！” 周生点头：“放那儿吧，再去烧一锅，待会儿还要。” “好嘞。” 周生拎起一桶热水朝那猪身上淋过去，那几个男人也动起来，纷纷拎了水给那猪洗了个滚烫的澡。接着周生和那几人拿着刨子开始刮猪身上的皮毛，那皮毛若是不用滚烫的水烫便难以刮下来，一行人刮了半晌，总算刮干净全身。 小赵又拎着热水过来，“直接淋上去吧，把毛冲干净就行。”周生说着往旁边儿站了站。 “好嘞，周哥你去歇会儿，冲干净我再喊您。” 周生点点头，找了块儿石头就地坐下，弯着腰弄了一阵，他也出了一身汗。 等小赵他们弄完，周生便起身拿了个铁钩从猪屁股后边儿开了个洞穿进去勾在嵴柱上，又叫上几个男人，一起将那猪从宰凳上抬起来，将铁钩另一头挂起来，那猪便倒挂在墙壁上，脖子那块儿仍在滴血。 “行了，剩下的就交给周哥了。” “歇着吧你们。“周生打开布包，那布包里横列着好几把不同的刀。 周生取了一把，拿铁杵磨了磨，插进放血的口子里，手上一用劲儿，顺着脖子划了一圈，那皮肉便与猪身分开，只剩中间连着的骨头，周生换了把刀，他将那刀拿在手里掂了掂，这是余菀拿走的那把，也是余谨之还给他的那把。 周生拿着刀砍下去，手臂连着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暴起，胳膊上的肌肉也鼓了起来，一刀下去，那骨头断的干脆。猪头掉了下来，周生捡起来递给一旁的人。 他又换了把匕首，从猪尾划过猪肚直到脖颈，那猪便被开膛破肚，五脏六腑都露出来，还在晨光里冒着热气。 那小孩儿见了发出惊叹，天真的样子惹得余谨之勾起唇角。 周生一点点将那些都剖出来，再换刀将一整个猪身一分为二。 “帮我抬下。”周生说到。那几个男人动起身抬着被砍下来的一半放到宰凳上。 周生换了刀，顺着骨头将肉一点点剔下来，他清楚每一寸骨肉的长势。砍，剔，割，剁，周生有条不紊，游刃有余。身上因忙着而沁出汗，露在外边儿的肌肉也因汗而泛着光泽，小麦色的皮肤此刻在晨光下闪耀。 周生没什么表情，从这场屠宰开始便这样，话也不多，他不跟人插科打诨，一副冷峻的样子，引得周围围着的几个少女都红了脸。 余谨之看的久了站得有些累，他摸摸面前小孩儿的头，那小孩儿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被他吓了一跳，回过头问他。 “先生怎么了？” “我先回去了，你看完记得回去找你娘，不要乱跑。”余谨之弯下身看着他道。 “先生不等周哥吗？” 余谨之笑着摇了摇头，直起身朝山前的竹林里走去。 周生忙完收好刀具，又脱下被染脏的襜衣，去井边用冷水洗掉脸上的血迹，收拾完便往回走，赵婶儿远远的看见他，以为他要走，便扯着嗓子喊他：“生哥儿你别走啊！留下吃饭！” 周生笑着回头：“不走！我回去叫成儿。” “那你把成儿也带过来吃饭啊！不来我待会儿就叫小赵去喊你们了！” “好嘞！”周生挥挥手大步走远。 未走几步便遇到看宰猪那小孩儿，那小孩儿朝他跑过来嘴里喊着：“周哥你好厉害！”周生笑着把他抱起来转了个圈。 “皮猴子。” “我才不是！”那小孩儿鼓起嘴巴又问道：“周哥你去哪啊？不是要吃饭了吗？” “去叫你先生，他还睡着呢。”周生放下他。 “骗人，先生刚还看你宰猪呢，他还捂住我眼睛。” 周生挑眉，谨之来过？还看到自己宰猪了？ “那你先生这会儿去哪了？”周生问他。 小孩儿抱着双臂朝着那便竹林努努嘴，这样子引得周生笑出声。 “谢了，下次请你吃糖。”周生揉了一把头便朝着竹林走去。 这竹林大得很，里边儿不少小路，往里走更幽静的地方还有个石桌和几个石凳，也不知是谁修的，那地儿知道的人不多，去的人便更少。 周生顺着石板小路走进去，穿过好几个岔路口，才看到坐在石凳上穿着白衣的人。 树影斑驳，细碎的光洒下来落在那人身上。 余谨之随意的坐着，手里把玩着一片竹叶，周生走近他，他并未回头。 “不怕割伤手么？”周生站在他身后探进他手里，余谨之笑着靠在周生身上，松开手里的竹叶，那竹叶在空中打了几个圈才飘飘荡荡落下去。 余谨之站起来转过身，二人离得近，周生往后退一步。 “怎么了？”余谨之不解。 “有味儿，腥味儿。”他还未回去洗漱，身上还是血腥气与肉腥气混在一起，并不好闻。 余谨之倾身，靠近周生，在他脖颈旁嗅了嗅，鼻尖也触上那片皮肤，有些凉，激得周生颤了下。 ”没味儿。“余谨之站直了，正经的看着他，眼里藏着些狡黠。 周生失笑，将他抱进怀里，余谨之的手也抱上周生后腰。 风过竹林，迭起一片竹浪，竹叶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隔绝一切。 竹林里那一双人抱在一起，轻轻悄悄地吻上对方。
第20章 余谨之握着余菀的手，不肯松开，他似是因流泪太多而脱力不停颤抖。周生扶上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他们该走了，再待下去恐生变数。余谨之此刻仍未回神，像个木偶般呆呆的跟着周生动作。 “站这儿等我。”周生将余谨之带到门边，自己则回去将草席收拾好，将一切恢复成他们刚来的样子，周生收拾好一切，刚站起身，便听到刘夯大声问道：“怎么了？你今儿怎么来了？” 周生心里一惊，揽着余谨之躲进转角的旮旯儿里。慢慢地脚步声渐进，二人听清刘夯与另一人的对话。 “今儿个下午，徐玉琢又来了一趟，找县丞不知说了什么，县丞便要我们半夜将尸体处理干净。”这人语气里带着鄙夷，似是不喜话里这两人。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7 首页 上一页 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