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琢睁大了眼,一口血喷出来,余谨之撇开脸躲过那口血,再看向他时神色厌恶。 “你知道,你早就知道!”徐玉琢激动的喊起来,连身上疼痛也不顾。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知县手里的玉佩是谁给他的?”余谨之看着他。 “是你?是你布的局?你一直与我做戏,竟连身体都舍得拿来做筹码?”徐玉琢怒道。 “徐公子还记着那一夜春梦呢?”余谨之笑出声,“徐公子不记得那夜的事吧。” “你怎么知道?” “徐公子到真是不负京城蠢材盛名,你会下药,我便不会?徐公子那夜可睡得好?”余谨之一把抓起他脑后的头发,逼着他抬头。徐玉琢被牵动伤口,痛得叫出声。 “你可还记得余菀?不知徐公子每每唤我是何心情,我可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杀了你。”余谨之眼里的杀意直叫徐玉琢发憷。 “慎与!慎与我真的没想杀余菀,是知县说她自愿跟我,我才与她一起的!她死只是我无意失手,我并没有想杀她的。你不要杀我,我可以帮你报仇,知县已经在大牢里,只要我一声令下他就能立马被处死,你若还想要补偿也可以。官职,银两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的,慎与慎与,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补偿?”余谨之冷笑,“我要你偿命!”说罢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徐玉琢的头摁下去。 徐玉琢绝望地看着越来越近,脑里突然闪过余菀在她手下挣扎的情景,只是如今他连挣扎都做不到。 生锈的铁刺生穿过他的头颅,连余谨之的手都捅穿。 余谨之喘着气歇了会儿,这双那笔的手终是染了血,他也终于为阿姐报了仇。余谨之面无表情地将手拔出来,粉白的脑浆被铁刺挤出来沾在他手心,他挥手甩掉。手心的伤口血肉模糊,不断渗血,他再没力气去管,靠在身后的土壁上。 天色早暗下去,雨也变大,冰冷的雨冲淡周围血迹。余谨之脸色惨白闭着眼,耳边是雨打树叶,流水潺潺。他还记得他与周生躺在落叶上休憩的悠然,也记得他说的在这坑里尸体也留不了几日的话。大概再过几日,他也会腐烂,成为天地间的一捧灰。那时周生再来此地还会认得他吗? 怕是不会了。 或许一早他便不该招惹周生,只是缘分天定,心动他也难以抑制。是他一晌贪欢,拉着周生堕入万丈红尘,最后又只能离开。 雨打面容看不清泪。 周生,你最好,都忘掉。 —— 早间周生还是去了集市,他得找点儿事做,不然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找余谨之。往日都盼着早些收摊,今日却磨磨蹭蹭,卖完了肉也不愿回去。周生看了看檐边细雨,戴着斗笠去了医馆。 医馆里,周生脱了斗笠坐在门边,沉默看着院里的石桌。老张也不多问,瞧那样子也猜的出来又是跟余谨之有关的事。 老张掌厨做了几个菜,二人在窗边边看雨边吃。 “余谨之呢?”老张问他。 “走了。” 席间静下来,老张放下筷子去里间取了酒来。“喝吧,你爹私藏的好酒。”老张将酒递给他。 周生接过来细看瓶身,上边刻了朵梅花,是老陈早年摸索着刻的,这酒也是当年老周所酿,一晃眼这都十几年了,老周也走了快两年。 周生将酒放下道:“这酒留着吧,等老陈来了再开,我去睡会儿。”说罢,他下了桌,去里间余谨之躺过的床上躺下。他昨晚一夜未眠,此刻听着雨打青檐,闻着满室熟悉的药味儿,没一会儿便睡着,只是总睡不安稳。 天快黑时,有人风风火火的闯进医馆找老张,周生也被吵醒。想再睡会儿也睡不着,他起身去了外间,听见门外的人让老张去官府大牢。周生眉头一紧推了门出去。 “大牢里怎么了?”周生问他。 那人穿着捕快衣服,突然看见了陌生的人出来又不好再开口,老张看他一眼道:“我徒弟,直说吧。” 小捕快放下心立马道:“知县死了,镇上之前的仵作不见了,他们就让我来请个医师,说医师也可以当仵作用……。”看着老张的脸色,小捕快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连人都不敢看。 老张正要教训人,却被周生打断,“刘夯人呢?” “刘捕头?这几日都没看见过刘捕头,哦对,还有燕捕头,这几日也不在。”小捕快歪着头想了想道。 周生想起那日他看见刘夯与傅谓一同从私塾出来,一时间心中不安继续问道:“那傅谓呢?还有徐玉琢,他去哪了?” “傅师爷下午便不见人了,至于徐公子,他好像去找一个叫余什么的人了。有什么事吗?”小捕快看周生脸色凝重,有些好奇。 周生理了理思绪,却仍抓不住那丝怪异。但他知道若知县的死若是余谨之所为,那他也必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徐玉琢。 一边的小捕快催促老张:“张医师你快跟我走啊。大牢里还有人等着呢。” 老张无奈地点点头,转身去那药箱。周生抓住他道:“你待会儿路过老陈的酒行时,让他的人去城外找找余谨之,再叫几人去余家。”说完,他便冲了出去。老张也不耽误,抓着小捕快去了酒行。 周生到余家看见余种破烂不堪的院子,一时间愣在原地,雨水流进他睁大的眼里发涩。他抬脚走进乱七八糟的屋内,虽然窗沿的血迹被雨淋过,他依然敏锐的闻到了。他沿着淡淡的血腥气一路走进山林,越往后,他走的越快,也越心惊,到最后几乎跑起来。这路他再熟悉不过了,是他亲手带着余谨之走过的路,路的尽头便是捕猎的陷阱与一池清瀑。 落叶被踩过的声音被雨声掩盖,余谨之闭着眼,浑身早就湿透,坑里也积了些雨水,灰尘和鲜血融在水里,成了一滩散发着腥味的黑水,闻起来便犯恶心。 余谨之的身体越来越凉,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他想着自己大概就快要死了,死在他曾与周生呆过的地方倒也不错。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幻觉么?他微微睁开眼,看见了喘着粗气,浑身凌乱被雨淋湿的周生。
第36章 完结 今夜雨来得猛。周生跑来路上心里早做了准备,可当他亲眼看到坑里的余谨之时,还是心中一痛,连因为余谨之瞒着他孤身涉险的而产生的愤怒都消散。 因为他看起来就快要死了。 周生贴着土坑壁跳下去,他清楚这坑里哪里没有铁刺。他在余谨之身边落下,余谨之僵硬地转了转头,还是看不见。他的身体太冷,用力也转不了太多。周生看见他手心的血肉,从衣服上扯了块布料包扎起来。 余谨之微睁着眼想要看清眼前人是不是幻觉,奈何雨太大,落在眼里一切都模糊。周生将浑身冰冷的他抱起来,问他:“能站起来吗?” 炙热的体温传过来,余谨之终于有了真实感。他握住周生抱住他的手,微微点头。 “待会儿站到我肩头,再站到我手上,我撑着你上去。”周生低沉道。 “那你呢。”余谨之仰头看他,过长的睫毛盛满雨水,摇摇欲坠。 “我能上来。” “真的?要是你上不来,我上去了也不会走。”余谨之的声音有些哑。 周生因他突然生出的孩子气而发笑,他道:“不骗你。”说罢,他放下余谨之,然后蹲下扶着他站上自己肩头。周生扶着土壁慢慢站起身,余谨之一已经能够到地面,只是他手心有伤,有淋了这么久的雨,身上使不出什么力气。 周生拍了拍他的小腿,将手掌垫到他脚下,即使周生力气大,可只用双手撑起一个人还是有些吃力。他努力稳住有些颤抖的手臂,臂膀上的青筋都凸出来。周生慢慢地直起胳膊,余谨之也用力攀上地面,手心的伤口也因为用力再次撕裂,迸出血水。 他忍着痛用尽全力抬起腿,总算攀了上去。余谨之趴在地上转过身看向坑里:“你上来。” 周生捏了捏胳膊,道:“来了。”他从腰间抽出匕首,用力扎进土壁里,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攀着土壁,一步步爬了上来。周生这一番也费了不少力气,他刚上来还没来得及坐稳,余谨之便扑过来抱紧了他。周生被他撞得不稳,两人相拥着倒在地上。这人总能这般简单的消解他的怒气,让他无可奈何。 周生抱紧怀里冰凉的人,安抚地拍拍他,“没事了,我带你回去。”周生抱着人站起身,余谨之刚松开他,周生便转过身在他面前蹲下。 “上来。” 余谨之愣了一瞬后趴上周生后背,周生背着他站起来朝山下走去。温热从周生背上传道余谨之的胸膛,他快要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被周生这样背着走过长街,树林或者寒夜。 雨下得更大,为夏日的到来冲刷净每一片树叶。余谨之在雨里闭上眼搂紧了周生的脖子,靠在他身上。 周生没回小镇上,他去了老陈郊外的宅子,那里有不少暗卫,在那不怕徐家人找来。周生还未进宅子,便有暗卫发现他,在他眼前现身。 “少主。”那暗卫跪着道。 “去找老张,让他快赶过来。”周生背着人进门,未曾停留。 “是。”话音刚落,跪着的人便不见踪影。 “少主这是?”宅子里的管家见周生背着人,立马转身叫了宅里的大夫来。周生背着人直进后院,问他:“老陈呢?” “在后院。”管家答道。大夫已经赶到站在管家身后等待差遣。 院里的动静惊动老陈,他从院中梅花树下站起身,道:“发生何事?” “进来说!”周生背着人进屋喊道,管家和大夫跟着进门,老陈拍了把树干也进了门。 “怎样?”周生问道。 大夫把完脉道:“并无大碍,只是这位公子身子本来便弱,此后怕是要要落下病根了。” 周生看了眼床上面无血色,嘴唇发白的人又问道:“老张呢?到哪了?” 管家低着头看向一旁的大夫,那大夫意会,说道:“那在下先去抓服治风寒的汤药。” 周生点点头,眼神依然停留在余谨之身上。没一会儿,侍女端了两碗药进来,周生干脆地喝下一碗,侍女拿着另一碗喂给余谨之,大半都流了出来。周生拿过她手里的药碗道:“我来,你下去吧。”侍女低着头退出去,屋内只留下老陈与管家。 周生喝了药抱起余谨之帮他顺着气,将嘴里的药一点点哺给他。管家低着头退开回避,老陈听见室内的声响微微皱眉。喂完药,周生将余谨之的衣服都脱下,他躺过的地方早被染湿,周生用被褥将他包起来,往里边儿干爽的地方挪了挪。 “再去拿套被褥来。” “是。”管家领了命出门,再进来时带来两个小厮,手脚利落的换了床上的被褥轻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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