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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生笑了笑推门走了出去，而后轻轻带上门。
第22章 昨夜丑时，燕策去了后山，一行人抬着尸体跟在他后边。燕策看了好几个地方都不满意，那几人跟在后边都累得流汗也不敢有异议，燕策脾气本就火爆，这节骨眼上惹到只会白白挨骂。最终燕策找了偏僻的地方，让人收拾干净周围草木再烧尸体，免得不小心烧了山。 等人收拾干净，燕策找了块儿地方坐下，看着几人生火。烧尸体时众人都默契的没打开草席，也未曾说话。 夜幕里，众人在凛冽的寒风里沉默地看火焰侵蚀尸体。燕策看了会儿，心里不太好受，他吩咐剩余几人盯着尸体烧完，烧成灰埋起来后清理干净周围再离开，吩咐完燕策便先行回了官府。 燕策离开后，剩下那几人轮流添添柴火。此刻夜风嘶吼，又是荒郊野外，做着这样的事难免有些害怕。几人盯着尸体烧成灰，未曾掩埋，只草草收拾下便结伴跑了回去。 次日清晨，周生拿着那瓷瓶直奔官府后山，他找了许久才找到昨夜烧尸的地方。那块地儿炭一般黑，像一块丑陋的瘢痕烙印在这荒山上。周生走过去，烧出来的粉末大半都被一夜狂风扬进荒野里，只剩下些藏在在未曾燃尽的木柴下。周生将木柴收拾出来，一点点掏出那些粉末，装到带来的瓷瓶里。全弄干净也未曾装满这瓷瓶，这便是余菀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了。 周生想立个衣冠冢，看见山下官府又觉着这地方乌烟瘴气实在不配，不如带回去让余谨之找个好地方让余菀安眠。周生将瓷瓶藏进衣袖，饶着小路下了山。路过集市顺带买了几个包子带回医馆。 医馆里，老张还在喝茶，周生推门进来拿了两个递给他，便打算进屋看看余谨之，老张接过来咬了一口道：“还没醒。” 周生听了转身坐到石凳上也拿了两个包子吃起来，吃了两口又问老张：“早上药喂了么？” “喂了。”老张端起火炉上的茶壶给周生倒了一杯，“还喂了点安神的药，让他多睡会儿吧。昨日着了凉，身子也弱得很，让他在这养几日再回去。” 周生喝口茶点点头。老陈凉凉撇他一眼道：“这小郎君倒是得一副好样貌啊。”周生默不作声，又拿起个吃了一口。 老张见他没什么反应撇撇嘴喝了口茶，“药温在锅里，待会儿你也去喝一碗。”周生两口吃完手里的包子答了声好，便拿着剩下两个去了厨房。 周生进了厨房找了个小蒸笼温着包子，才去看锅里的药，他倒了一碗喝尽。出门时看到仍在角落里的砂锅，又折回去用砂锅煲上粥，弄完周生才去里间。 周生轻推开里间的门，余谨之还未醒，周生走到床边坐下，发现那猫儿躺在余谨之一边，蹭着他似是在取暖。周生抬手试了试余谨之额上的温度，不烫也不凉，又顺手撩开他脸上几根青丝。 余谨之面色好了许多，比初次见他还好上几分，看着他睡着后平静的面容，周生也有了困意。他揉醒睡着的猫儿，将他抱起来，那猫儿刚醒还抬头蹭了蹭他，此刻这猫儿还不知人心险恶，周生单手抱着他开了门，将它放到门外道：“去找老张去。” 那猫儿正睡得香，冷不丁接触到冰凉的地面，一瞬弹起来，冲着周生怒视。周生看着他又弯下腰摸了两把头，稍稍安抚过便关了门，没给它再窜进来的机会。 老张坐在外边看见周生将猫抱出来，又见他关上门，顿时一阵无语。他唤了猫儿过去，将它抱进怀里，摸着它的头道：“睡吧，别跟小气鬼一般见识。”那猫儿朝他喵一声便团起来睡过去。 周生关了门，将袖里的瓷瓶拿出来放到桌上，又走到床边轻轻躺下。床帘一放下，里边儿便暗下来。周生闭上眼鼻间满是药香，这味儿他闻着便觉得安心，从前是，现在也是。 只是如今这药味儿里掺了一丝书卷气。 待余谨之醒来，已是午时。余谨之睁开眼，发现此处不是家里，便坐了起来。周生睡得轻，余谨之一动他便醒了，也跟着一道儿坐起来。 “怎么了？”周生眯着眼问他。 “这是何处？”余谨之看着他。 “医馆。你昨夜发热，身子烫得很，叫不醒你便带你来了。”周生掀开窗帘下了床朝门口走过去。 余谨之看着他走到门边的背影道了声谢谢，周生站定，背对着他，并未回头。 “桌上的瓷瓶里是你阿姐留下的……我去得晚了些，只剩下这么多，其余的都被风吹走了。” 日光透过窗纸打在周生脸上，周生不适应地眯了眯眼。余谨之怔怔地看着他被光影勾勒出来的轮廓，眼角泛酸，转头见放在桌上的瓷瓶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泪还是落了下来。 “谢谢。”余谨之的声音有些哽咽。 周生轻叹一口气，推了门出去，又关上门。“待会儿出来吃饭。”他在门外道说完便去了厨房。 余谨之在了床，走到桌边，将那瓷瓶拿起来，被日光晒了许久，瓷瓶也带了些温度。 瓶身上还有些黑色的污迹，是那人装瓶时无心蹭上去的。 余谨之握紧那瓷瓶。日光变得更烈，照出空气里纷飞的尘埃，余谨之看了那些飞舞的尘埃许久，将手里的瓷瓶抵上心口。 余谨之出来时，周生正将粥端出来，还简单弄了几个菜放在外间的桌上。老张从药房里出来便看到余谨之，余谨之见到他便弯下腰行了个礼。他听周生说过这人救过他姐姐，如今又救了自己。 “余谨之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老张见他姿色原以为他是个跋扈的，却没想到他如此知礼数，忙走过去扶起他。 “医者本分，何须言谢。” 周生见老张如此挑眉看他，这人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行了，先吃饭。”周生走过去将粥放下，拉着余谨之要坐下。余谨之没动只看他一眼，那头老张得意得看着周生，抬手礼了衣袍坐下。余谨之这才坐下，顺手拉着周生一起。 席间几人吃得安静，都不曾说话，老张许多年没守过这么些礼仪，一时间到有些不习惯。 几人吃完收拾完，便坐到院里喝茶。周生端了药给余谨之，拿走他面前的茶杯。 “先喝药。”余谨之乖乖喝下看着他，周生才将茶又递给他说到：“待会儿再喝这个。” 余谨之接过放到面前，老张看着二人不觉好笑，他敲敲周生的道：“你的药还没喝！”余谨之偏头看着周生，眼里兴味盎然，周生冷静看他一眼起身去厨房又喝了一碗药。 “余菀是你……姐姐？”老张问余谨之，周生还未回来。 “是，亲姐姐。”余谨之答到。 老张叹一口气道：“她活得不容易。”老张亲眼见过那晚余菀被周生带来时的样子，满身伤痕衣摆染血。 “有我的错。”余谨之低着头。 老张摇摇头：“这都是命。”他已年过半百，这世间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他看得太多，早已看得通透。 “不必太自责，会走到如今地步，大多也是她自己选择。”老张这话说得无情，余谨之沉默地喝茶。 周生喝完药出来，依着墙根看阳光下那猫儿跳上余谨之的腿。 几人喝完茶，老张让余谨之留下再养几天，免得回去更严重，余谨之便应下，跟着周生在医馆住下。周生也懒得早起去集市，好好休息了几天。 春日里，阳光正好，连猫儿都打瞌睡。一时间倒也安逸。
第23章 住了两日，二人便收拾了东西打算回去。走时余谨之找了老陈一趟，周生想也想跟过去，被余谨之一个眼神乖乖打发到药房。余谨之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走时放到药房里，当面给老陈他定然不收。虽然周生说不必这样，余谨之却坚持，毕竟眼下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能回报老陈，周生拧不过他只好答应。 等二人再出来时，老陈脸色有些难看，周生更为好奇，二人却都不说话。余谨之拜别老张便跟着周生一起出了医馆。周生转头问他跟老陈说了什么，余谨之睨他一眼，不说话转过头看路边含苞的桃花，周生顺着他目光看过去顺手摘下一朵半开的花插进余谨之的发间。 “小气。”周生嘟囔。 余谨之抬手摸到那朵花拿下来放进袖里，唇边带着难以察觉的笑意。 “去刘夯那一趟吧，还未曾好好谢过他。”余谨之看着他道。 “那先去买点东西，你在那边等我。”周生指了指桃树那边的小径，“那里边儿有个凉亭，平时没什么人。”余谨之点点头，看着周生转身走远才走进那小径。 医馆里，老陈回了药房，看见摆在桌上的银子，心下无奈。他早已年过半百，也明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只是不忍心看着余谨之就这样赌上一切，更何况周生还一心扑在他身上。空站半晌才将银子放进抽屉里，走到一遍去看药方。 另一边余谨之走在小径上，路两边种满桃花，大半还未开放，若等到花全盛开，与人同游或许会是番好时光，余谨之正想着脑里无端闪出周生的脸，余谨之停住脚步一愣，半晌才继续朝里走去。 余谨之听见断断续续的人声，越往里走便越明晰。 “君子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国有道，不变塞焉。国无道，至死不变。”这声音听起来是个女子，看背影打扮却是个男子。 余谨之走过去，一时不察踩上地上枯叶惊动那人。那人拿着书回头，见到余谨之一瞬有些惊慌，余谨之还未曾说些什么，那人便拿着书顺着小径另一头跑了出去。余谨之有些意外，自己吓到他了？余谨之走过去坐下，想着那人刚念的书，如今大多人读书只奔着科举，没想到还有人学这些，或许是个可造之材。 没一会儿，周生便提着东西进来，余谨之听见响声，起身转过去。 春日里的阳光照在花枝上，点点花苞泛起光来恍若晶莹，周生在这光里笑着道：“走吧。” 二人提着酒去了刘夯家里，正好刘夯的夫人出来，周生叫道：“嫂子！” “哎！今儿个怎么过来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屋内道：“刘夯，快出来！” “怎么了？”刘夯跨出门。 周生带着余谨之走过去，二人朝刘夯打个招呼：“刘哥。” “怎么来了？进去坐，进去坐。”刘夯引着二人进屋。 进屋三人围坐下，周生递上手上的东西，刘夯不肯收下道：“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些。” 周生斜看着余谨之笑起来：“这可不是我的意思。”余谨之撇他一眼，二人对视，周生脸不红，心却跳得有些快。 “还请刘兄收下一点心意。”余谨之开口。 “那我就多谢二位弟弟了。”刘夯接过去放到一边。刘夫人泡了茶进来，倒茶时刘夯接过去对她道：“你歇会儿，我来。”刘夫人有些脸红轻拍他的手，却还是将茶递给他。周余二人对视一眼，默默将眼光移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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