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叫王霞,是去年朝阳小学的毕业生,成绩一直很好,原本得到资助后,她会在樰城的一间寄宿中学就读,但就在暑假的时候,被人发现溺死在水库,经过调查显示是意外。” 孙覆洲用手指着资料上的文字一行一行地滑下来:“……于是朝阳基金趁机造势又发起了一次慈善活动。” 还真是不放过一点机会。 邱云点头:“这些年基金会慢慢做大,尤其是去年,在省内知名度猛增,许多大型企业也参与了慈善活动,期间并不是没有人怀疑过基金会是否有暗箱操作嫌疑……” “但……” 孙覆洲一目十行,看完了这个叫做王霞的女孩短短十几年的背景资料:“但我们早就调查过,基金会中善款的使用一直是公开透明的呈现在大众面前——你是想说这个吧。” 越是密不透风的墙,需要用来填补的东西便越多。 如今他们已经渐渐撬开了一点缝隙,只要再使使劲,这面墙要倒塌是迟早的。 邱云疑惑道:“基金会如果不是为了在善款上做手脚,那它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吗?” “基金会作为一个慈善组织,它的形象很正面,部分企业或个人会为了营造自己的形象而选择参与这类慈善活动,所以除去盈利,他们通过基金会获得的会有人脉、市场、知名度、企业形象等等。”孙覆洲说到,“但这些都是蝇头小利,赵氏费那么大功夫打造出这样一个基金会,除了营造赵氏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外,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能够谋利的机会。” 邱云听得懵懵懂懂,半张着嘴点了点头。 知道她肯定没懂自己的意思,孙覆洲也懒得解释地瘪瘪嘴:“……所以我们就从受资助人查起,接连死去的两个女孩背后应该就是能牵连出基金会破绽的缺口。” 两人在家商讨一番便出了门,一路直奔王霞的家。 资料显示,王霞的家庭情况很糟糕,父母早年离异,而她被弃养给了没有子嗣的酒鬼大伯,家里的收入全靠地里的一点收成和老人的低保。 朝阳小学刚建成的时候,她幸运的得到了免学费入学的机会,所以她每天都要从王家坉走一个小时的山路去隔壁村上学。 随着资料一起的还有王霞家以前的照片,破败的院落和房子,连最基本的遮风避雨都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但等他们按照地址找到王霞家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水泥楼房吓了一跳。 孙覆洲反复确认:“没找错地方吧?” 邱云也是傻了眼,只好在路上随机拉了一个大妈:“请问这里哪一户是王霞家啊?” 那大妈听到王霞的名字,诧异地看了他们好几眼:“王霞?不就是这一家?” 她指着旁边的水泥楼房。 “王霞不是早就死了吗,你们找她干嘛?” 孙覆洲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听说她们家是贫困户,我们过来登记调查。” 大妈嘀咕了两声:“哪贫困了……” 孙覆洲两人走到王霞家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敲了下去。 没多久里面就传来脚步声。 “谁啊?” “扶贫调查组上门登记的,您开开门吧!” 一阵开锁的声音,大门里走出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什么调查组?” 男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不是因为刚喝完酒的原因,而是因为常年酗酒,身上的衣服和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散发着一股酒精味,整个人仿佛被泡烂了一般。 孙覆洲试探地问:“你是王大?” 王大从嗓子里闷出一声呼噜:“是我。” 孙覆洲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你好你好,是这样的,我们是樰城来做调查了,你们家曾经申请了贫困户,今年政府有扶贫计划,必须落实到户,所以特意上门来做个登记。” 王霞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扶养她的大伯父几乎对她是不闻不问的状态,所以他们贸然上门肯定不能太过直接,万一王霞的死另有蹊跷,他们反而会打草惊蛇。 所以孙覆洲飞快地想好了这个不容人拒绝的措辞,果然王大也多想,随即放下了戒心,欢天喜地地拉开大门让两人进去。 “原来是这样,两位进来说进来说。” 不知道是不是衣服洗的不干净,一走进他,孙覆洲就闻到一股比刚才浓郁得多的酒味儿。 这间新房子是在原来基础上重新修建的,所以院子的面积很小,小到明明是在角落堆满了空酒瓶,却让人觉得有种无从下脚的茫然。 地面的杂草清理得很随便,尤其是春夏这两个季节,稍不注意就会没止境的疯长。 王大一边领他们进屋一边不好意思地说:“家里太乱了,你们别介意!” 双方坐下后,王大倒了一杯白糖水招待他们。 孙覆洲往四周看了看,屋子里的陈设都是老物件,虽然外面的壳子换了新的,但家具却都是破烂物什,掉了皮瘸了腿的桌椅板凳,款式老旧的电视蒙着厚厚的灰,鲜少有阳光的屋子里隐隐透着一股阴冷。 孙覆洲假装例行公事地问:“你们家只有你一个人吗?” “还有我妈,老太太在屋里睡觉呢。” “哦,这样啊——资料上说,你们申请贫困户的时候家里还有一个小孩……”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王霞,王大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王大支支吾吾道:“是有个小孩,但是她去年去水库边玩,不小心淹死了。” 孙覆洲一副惋惜的模样:“怎么这么不小心?” 王大说:“小孩子嘛,都贪玩。” 话是这么说…… 孙覆洲并不认为王霞是那种贪玩的孩子,水库离村子很远,虽然发生意外的时候是暑假,但恰巧因为下半年要去城里上学,王霞一整个暑假都要在外面勤工俭学做兼职。 就在他考虑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里屋走出来了一个老太太。 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你们……这又是谁啊?来做什么的?” 没等人回答她,老太太撒气似地喊道:“你…你又要收造孽钱啊?” 王大慌不择路的跑过去捂住老太太的嘴:“别瞎说,你回去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我不睡觉!”老太太甩开他,闷头往门外走。 “我妈精神不正常,你们别介意。”王大说。 “没事。”孙覆洲说,“老太太刚提到这房子,我正想问,这是怎么回事?” 王大神色犹豫:“怎么,还要调查这个吗?” 孙覆洲说:“嗐,你也知道,贫困户是有名额的,穷也有穷的条件,你这……恐怕不好申请。” 闻言,王大这才放下警觉:“这房子是……别人赔的钱盖的,霞霞是因为老板的要求才出意外的,对方就赔了几万块钱,你们也知道,农村的房子便宜。” “王霞做的什么工作?”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没跟家里说。” 孙覆洲和邱云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调查方向。 不过之后王大的嘴里就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两人装模作样盘问了一番便打算离开。 王大送两人到门口时,王家的老太太正在门口溜达。 “老太太身子骨好啊。”孙覆洲打了个招呼。 “哼,我儿子可巴不得我身体能差一点,人死了,就有钱拿了。”老太太深陷的眼窝上盖着皱巴巴的眼皮,泪腺退化,眼睛经常会不自主地分泌泪水,所以需要时不时地擦拭。 看来老太太对王大用赔偿金盖房子的事很不满。 “你胡说什么?”王大打断老太太的话,埋怨地瞪了她一眼后进屋了。 老太太站在门口,气呼呼地擦眼睛。 孙覆洲注意到她拐杖上绑了作为装饰的红绳子:“老人家,您这绳子编得真好看。” 老太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看他,然后哆哆嗦嗦地把绳子解了下来:“你喜欢啊?送给你吧,绑在身上保平安的。” 送了绳子后,老太太也没多大心情,便嗫嚅着嘴巴进屋了。 邱云看了看他:“这……” 孙覆洲揉捏着手里的红色编织绳:“快,我们得去县城一趟,我怀疑王霞的死另有蹊跷。” 几乎是当下决定当下出发。 邱云被拖上路的时候还是稀里糊涂的。 “王霞不是溺死吗?能有什么蹊跷?” 孙覆洲长腿一抬,潇洒地跨上借来的电动三轮,连连摁了两下喇叭:“之前我们猜测凶手其实并没要掩藏王莉的死,想到他希望大家能发现尸体,那有没有可能其实王莉的死就是为了引出王霞。” 电动三轮车横冲直撞地上路了,而暗处的眼睛一直都紧盯着冒着烟儿的排气口,直到他们消失在道路尽头。 “她们之间是有相同点的,最明显的就是尸体穿着白裙子。”孙覆洲说,“且不说王莉为什么大半夜回去要换上白裙子——就说王霞,她是出去打工的,会穿一身即不耐脏又不方便行动的的衣服吗?” 而且还有远在樰城的张佳丽,同样穿着白色裙子。 “王霞的案子肯定有问题,很有可能不是意外,所以这件事必须要尽快确认。”
第91章 卷伍•种子(十八) 长眉县公安局,一辆红色电动三轮磕磕跘跘地停了下来,坐在车斗里的邱云差点被这山路颠吐了,还没到门口就捂着嘴跳下了车。 “呕——” 县公安局的选址很偏僻,背靠尚未开发的荒地,左右则是附近居民的小菜园,门前一条大路通南北。 荒凉的紧。 孙覆洲想把车就停在门口,却不料被冲出来的一个大爷拦了下来。 “……不要停在这!不要停在这!”老大爷挥着手,一脸不耐烦,口水四溅地用方言说道。 “大爷,我们是来办事的!”孙覆洲只好找了个犄角旮旯的墙角停车。 “你办什么事?去找派出所去,刚刚有领导来检查,暂时没人能办事!”大爷站在门前,试图用格外蹩脚的普通话和他交流。 孙覆洲连蒙带猜地听懂了他的话,按捺下烦躁问:“这是什么规矩?有民众来寻求帮助你们也这样把人挡在外面吗?” 邱云也道:“你们这也不负责了吧!” 大爷挥挥手仍旧是一副听不懂的表情:“你晚点再来晚点再来……” 孙覆洲只好从兜里掏出警官证:“大爷,现在我们能进去吗?” 大爷眯着眼睛凑近看了半天,似是在辨认证件的真假,直到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路过。 “别看了别看了!”男人过来分开了大爷和孙覆洲,“大爷您回去吧,这是真证。” 孙覆洲默默收起警官证,然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这个中年男警——大腹便便,牙齿发黄,头顶稀疏。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4 首页 上一页 8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