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切紧锣密鼓地被安排下去后已经入夜了,顾峥坐在房中,静坐回想着。 白天的繁忙使顾峥短暂地远离了脑内的各种离奇幻想,而一旦闲下来,这些幻想就如同被打开笼门的小兔子,在他的脑海中狂奔,让他心思不定。 顾峥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从酒肆抱着主人回府那一天起,顾峥就没有一个晚上是安生的。 自当年主人救下自己后,他次次想到主人都是满心满眼全是崇敬和爱戴。可最近在酒肆见了一次谢臻的柔弱面后一切就变得怪异起来,他心中不知名的角落似乎滋生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顾峥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总是控制不住地去瞧主人的唇齿、脖颈、指尖,这让他深感不适。 难不成是心疼谢臻太瘦弱吗? 昨夜,主人甚至入了他的梦。 虽完全忘记了梦境的内容,但顾峥觉得无论梦到什么都是对谢臻的大不敬。 这样不对,顾峥心想,他僭越了。 主人永远高高在上,日后身边更是会有老道口中所谓的“佳人”。他只是谢臻的一个好用的下属,何德何能将主人编排进自己的梦呢? 说难听点,他只是谢臻的一条狗。
第4章 小妖精是主人 周流府邸。 谢臻慵懒地靠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白皙的手悠闲地摆弄着一壶好茶,神色乖张。 明明身在他人府中,他却似乎好像身在家中一般,一进门就坐在了正厅的主位,随后开始悠闲地品茶。身旁的周府侍女已经添了好几次茶了,谢臻却依然沉默着品茶,仿佛他来这没有任何别的用意,仅仅是来尝尝周府的茶口味如何。 下方的一位男子却难以忍耐这漫长的沉默,只见他额边沁出了数颗汗珠,随着时间的流逝,汗珠又组成了一小渠溪水,欢快地淌过他的面颊。 从收到谢臻的书信起,周流便心惊胆战,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他忙遣下人去请了谢臻。 他虽与谢臻不合久矣,但从无与忻州的废太子宋珣联合的意思,此次他收到了谢臻的信件,料到谢臻怕是不会直接将此事呈报皇帝,猜测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稍稍放下心来。没想到谢臻过来后却一字不提,他摸不透谢臻的用意,更是心生紧张。 长久的沉默使这位朝堂清流难以忍耐,周流逐渐坐立不安,他紧紧地盯着谢臻,汗水越淌越多。 “周大人,所图甚大啊?” 谢臻仿佛才注意到下方人的急切,瞧着那人如坐针毡的可怜模样,终于开了金口,可眼睛依然黏着自己那壶茶。 一丝眼神也没有被施舍给周流。 看见谢臻开口,周流倒是稍稍放下心来,回话道。 “是周某治下不严,被九千岁看了笑话,周某一定严加管教下人,绝不……” “去查查你那个小妾。周大人的正妻当初可是下嫁,不曾想,周大人竟是看不上这明媒正娶、才貌双绝的大小姐,偏宠小妾。” 谢臻懒得听周流废话,直接开口打断了他。语毕,他终于舍得放下那壶茶,起身离开了。 徒留周流一人冷汗津津。 一个人影站在某处不显眼的地方目视着谢臻带着属下离开。 看身形,是一名女子。 - “阿峥,阿峥。”谢臻伸出手,在顾峥面前晃来晃去,试图吸引顾峥的注意。 顾峥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解释自己刚刚在想事情。 没想到这坏心眼的主人却没有简单放过他。 谢臻没有收回摇晃的手,反而继续向前伸,捧住顾峥的脸,肆意揉搓着,就像揉搓一只小宠物。 “我刚刚讲了这么久,阿峥居然一直在走神,说,是哪只小妖精勾走了你?” 谢臻冲顾峥开玩笑,言笑晏晏。 这寥若晨星的桃花面落在顾峥眼里,比曾经欣赏的牡丹花还要好看。 “难道是昨天在漪澜阁阿峥看上了哪位姑娘?” 谢臻不顾顾峥的反抗,继续揉着顾峥的脸独自猜测着。 “没有。”看到顾峥急急忙忙出口反驳的大红脸,谢臻欺负弟弟的恶趣味终于满足了,这才放过了顾峥。 那人确实在漪澜阁,顾峥沉默地想到。 但不是小妖精。 方才周流一直在盯着谢臻,顾峥立于谢臻身后时看得清清楚楚。顾峥知道周流这么做是因为恐惧,可他劝不了自己,他看不得旁人用他们肮脏的眼睛直视谢臻。 即便是因为畏惧,也不能盯主人那么久。 那是我的主人,亲自将我从净身房带走的恩人。 只有我能一直看着他。 各种浑浊的思想如同汹涌的激流,在顾峥的脑海中冲击着,让顾峥目眩头晕。 不,谢臻不会永远是他的主人,昨日那老道神叨叨的不知所云,只有一句话没说错,主人位高权重,虽目前仍是太监身份,日后其未被净身的真相却定会被公之于众,后半生自是会有佳人作陪。 那应该会是个漂亮的女子吧,这位未来的女主人可能温柔和煦,可能雷厉风行,但唯一确定的就是主人不可能一直属于自己。 主人需要自己仅仅是因为他需要复仇,等有朝一日目的彻底达成了,想来曾经风光霁月的小公子也会厌弃刀尖舔血的腌臜生活,遣散下属,重归正常。 他会拥有他的爱人、家人,而自己只是一把好用的刀,自然只能与之渐行渐远。 他须得放主人回到原属于自己的天地间。 顾峥眼神阴翳,眼白甚至泛出些红血丝,眉头也紧紧地锁着,落在谢臻眼里,俨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深沉模样。 “到了,下车吧。” 谢臻忧心忡忡地提醒顾峥,这只小狗不知道在想什么苦大仇深的事,竟连马车停了都没发觉。 在谢臻忧愁的凝视下,顾峥惊异昂首,急忙撩起马车幕帘,尊敬地请谢臻下车。 行事匆匆,与曾经干练果断的状态大相径庭。 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冒冒失失,还老走神。 谢臻觉得自己最近对这个弟弟的关注度太少,顾峥状态大变他却仍未发觉。明明前两天才好不容易给他哄好了,终于强行让人闲下来、远离危险,真是好景不长,又有新情况了。 怀着一颗缠满了愁思的心,谢臻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最近多观察观察这位暗探首领,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首领大人近况大变的奇事。 即便是九千岁,管理弟弟也是困难重重呢。 今天的九千岁大人兴致勃勃,准备刨根问底,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导致顾峥怪异状况的原因揪出来。 - 夜深人静,连蝉都闭上了嘴巴不再鸣叫,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食,一片寂静。圆月高悬在漆黑的天幕上,月光晕开,朝着顾峥的花园撒下一层银霜。 处理完政事,瞧见顾峥房里的灯火还没熄,谢臻暗戳戳地溜到顾峥房门口,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在困扰着他的暗探大人,让人这么晚还不睡。 谢臻不想暴露自己。孩子出现心理问题都得家长悄无声息地化解,顾峥没有家人,自己这个主子也算他的半个长兄,有义务解决弟弟的困扰。 谢臻甚至施展了隐蔽程度最高的潜行身法,只为不被顾峥发现。 在谢臻距离房门不足半米的时候,顾峥似是发现了些许异常,蓦然起身走向门口。谢臻当机立断,使轻功飞至了屋檐上。 动身前,他幸运地透过门缝看到了顾峥手中拿着的东西。 诶,这不是他送的香包吗? 谢臻看得分明,顾峥手中握一只彩绣花鸟纹香包,那还是很久以前自己赠与他的。 端午节,家家户户都有长辈送孩子香包的习俗,为的是添个祛病求福的彩头。 那年谢臻收了顾峥这第一个暗探手下,正是新奇的时候,加上两人几乎相同的被送净身房的经历,他完全把顾峥当成自己的亲弟弟那般对待,想着也给他送个香包。 那段时间恰巧无甚事务,谢臻便学着当年母亲制作香包的法子,买了些丝绸锦缎,亲自为小孩儿做了个香包。 他还记得顾峥当时收到香包时的样子呢。 现在的首领大人成熟稳重的很,但那时顾峥尚年幼,什么都摆在脸上。从净身房被自己救走后顾峥一直对自己不冷不淡,似是怀疑自己想利用他,直到在端午收到了这个亲手制的香包,这才融化了周身那层厚厚的坚冰,与自己逐渐亲近起来。 说起来,这香包还是他与顾峥关系破冰的大功臣。日子过得挺快,谢臻都快遗忘这香包了,真不清楚顾峥此时拿出来做什么。 谢臻屈着腿躺在房檐上,望着夜空点点的繁星,陷入深思。 如今大街上有好些女子都在叫卖香包,难不成顾峥看上了哪位香包铺的小美人? 又踌躇了片刻,谢臻加深了自己白日里的猜想,顾峥必定是看上了漪澜阁的某位姑娘。漪澜阁姑娘用的香都是好货,顾峥这回大抵是想着做个香包送给心上人,供心上人放些香草吧。 这我倒是可以帮帮他,谢臻心想,好歹我当年也是亲手做过一个香包的,肯定比他这个毛头小子强,明天就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谢臻在脑海中安排好了明天的行程,回房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5章 握着他的手 在跟谢臻一起坐在书桌边前,顾峥一直以为是周流和宋珣的事有了新进展,状况不佳,谢臻这才火急火燎地喊他去书房议事。 直到他看到了桌上那堆针线布匹,才知道事情远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面前的主人言笑晏晏,似是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那对眼睛弯弯的,像两弯月牙。 顾峥却一头雾水。 “阿峥,来,坐下。” 谢臻满面春风,揽着顾峥的肩膀,半推半就地将首领大人按在了椅子上。 谢臻摆弄着桌上的针线,偏头望向顾峥,言语间满是自信从容。 “虽然你一直不承认,但我也看的出来,阿峥定是有心上人了。虽然我也没有与女子相恋的经验,但想来送些礼物总是合适的。” 谢臻把整理好的用具推到顾峥面前。他差人准备了好些纹样、色泽不同的丝绸锦缎,以供顾峥细细挑选。东西太多了,顾峥面前简直是凭空起了一座小山丘。 “你先自个儿挑挑样式,以前端午我不是给你做过一个香包嘛,恰好能把这技艺传授给你。你学着做一个,送给喜欢的姑娘,也是向她表达心意了。若是你们心意相通,这可就是定情之物了。” 谢臻手上忙个不停,嘴里却不忘调笑顾峥,俨然一副想知道顾峥心上人究竟是何许人也的好奇模样。 听谢臻提到端午香包,顾峥突然想起昨夜的事,一下心神动荡起来,竟是没来得及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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