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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遗憾自己品茶时喝得太快太着急，没尝出什么味，还被谢臻调笑了，一会儿又在思索以后有空要多去陈记酒肆转转。 纷乱复杂的思绪织成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顾峥包裹其中。这网上更像有蜘蛛在爬似的，顾峥觉得连心带着全身都发痒。 今夜，真是难熬啊。
第3章 一根糖葫芦 谢臻昨晚睡得很是不错，又喝了几服药，身子好了些。 今日朝中又无甚大事，谢臻早早回了谢府，正看见顾峥出房门，眼下略有乌青，看上去没有睡好的样子。 谢臻生起了些好奇心，自己这位属下平时天没亮就起床练剑，闻鸡起舞，那勤奋度连自己都望尘莫及，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向顾峥院里走去。 顾峥正在洗漱，衣衫并不齐整，被水打湿的布料呈半透明状，隐隐透出流畅的肌肉线条，身形颀长。此刻，顾峥低眉敛目，倒是有种生人勿进的凉薄感，虽未持武器，却已像一柄尚未出鞘的尚方宝剑，潜藏着无穷的危险。 谢臻放轻脚步，向顾峥身后走去，在他抬手时异变突生。 凌厉的掌风朝他劈来，谢臻随即勾唇一笑，起了兴致，脚尖点地轻盈腾空，同时身体后仰，轻松地躲过了顾峥的袭击。 顾峥回过神来，刚好看见自家主人洋溢着爽朗笑容的面庞，这笑容竟令自己院子里养的那片奇花异草都黯然失色了。 顾峥又想起昨夜辗转反侧时一直在自己眼前环绕的那幕。日落时分，天边是织女织出的五彩斑斓的晚霞，怀里的谢臻在冲他笑。 那两汪甘露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谢臻伸手拍了拍顾峥那傲人的宽肩，语气亲切地调侃。 “阿峥今日怎么没起来晨练？莫不是惫懒了吧。” 顾峥突然被亲密接触，有些手足无措。 “昨夜没睡好，便起晚了。” 闻言谢臻粲然一笑：“我可不是来查你用不用功的。” “就算查，我也是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的话给自己减负。记得啊，这回宋珣和周流的事要是被我发现你又亲自去查了，你等着。” 谢臻指着顾峥威胁道，他是真的被之前顾峥天天像陀螺一般转且不听劝的情况闹烦了，这次他一定要逼顾峥闲下来。 在顾峥连连保证后，谢臻才放心离去。 处理完政务后，谢臻练了一个时辰的剑。 虽然当时没有表现出来，但顾峥的宽肩窄腰、那拍在顾峥肩膀上的一掌感受到的肌肉纹理和弹性确确实实是刺激到了身形单薄的谢臻。 没办法，自己进宫后确实一直身体羸弱。武功虽然没有落下，但是身材方面因为体弱多病真的相当单薄。 九千岁今天决定临时抱一个时辰的佛脚，不求立刻变成顾峥那样，任何一点微弱的成效就会令他心满意足了。 后面几日一切如常，对宋珣与周流家仆的探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这两人在那次碰面之后还算安分，谢臻便打算去瞧瞧阿姊，身边带上了因突然闲下来而一直无所适从的顾峥。 漪澜阁作为京城最有名的秦楼楚馆，朱楼碧瓦，瑶台琼室。阁内处处点着外界千金难求的线香，馥郁的香气飘遍偌大的漪澜阁，无论客人身在何处，都能嗅到四溢的芳香。无数美艳歌姬抚琴起舞，吟诗唱曲，好一派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 谢臻避过人群，带着顾峥悄然上了顶楼。那里住着漪澜阁最艳名远播的花魁夜漪澜，或者说谢臻的堂姐——谢染。 皎洁的月光穿过窗棂，洒在了谢染的侧脸上，为她披上了嫦娥用月光钩织的薄纱。谢染仅以一根淡青色的发带将头发束住，着一袭平素绡雪色绢裙，略施粉黛，耳边坠着白玉耳坠。谢染坐在尽数打开的窗边，侧身看着漪澜阁外清澈见底的池塘，曳地的裙摆好似朵朵浪花。 漪澜阁之所以取名漪澜，正是得名于那小池。 谢染的住处位于漪澜阁的顶层，是整个漪澜阁赏那小池的最佳之处。谢臻二人刚踏上顶楼便可穿过大开的窗户瞧见整个小池。 晚风轻轻撩动了水面上飘荡的各色花瓣，锦鲤在池中自在遨游。月影顺着水波飘荡，配上窗边的清冷美人，就像那天上的仙子坠入凡尘，闲来无事朝池中丢月亮玩，排解无聊之意。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余光瞥见谢臻两人，谢染语气和缓：“无俦，你来了。” 谢臻快步走到谢染身边坐下，抓住了她的双手。 “阿姊，裴家都入了诏狱，被处重刑，宋珣也在皇陵里出不来。谢家的仇……就快报完了。” 谢染温和地看向谢臻，细心叮嘱。 “辛苦无俦了。裴家那些人都是蠢的，但宋珣，你还需得多加小心。” 谢臻认真点头，跟谢染又唠了些家常。 顾峥全程都伫立在楼梯口。虽未进房间，但他嗅到了一股极香的气息，似乎品质比楼下甚至比市场上千金难求的那些熏香都好。 顾峥微微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顾谢二人在步行回府的路上。 最近事务不多，谢臻决定带自己这位天天忙于探查的属下逛逛夜市。 “吃糖葫芦吗，大忙人？” 谢臻指着路边一家卖糖葫芦的摊子，笑着问顾峥。 糖葫芦摊子边围绕着一群吵吵嚷嚷的孩子们，每人手里都攥着几文铜钱，冲摊贩喊着自己要几串。 顾峥看着这幅热闹的景象，眼含笑意。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吃什么糖葫芦。” 谢臻自救下了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人后就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听到这话，谢臻哑然一笑。 他强行推着顾峥走到了糖葫芦摊子边，两个成年人站在一群孩童中，颇有些古怪。 “我说你是小孩子你就是小孩子，我给你买，你必须吃。” 语毕，谢臻便从荷包中掏出一文钱付给老板，要了一串冰糖葫芦，递给顾峥。 顾峥拗不过他，只好满脸无奈地从谢臻手中接过这串糖葫芦。 两人的指尖轻轻擦过，像两条不小心吻在一起又突然扭头的鱼。 顾峥品尝着糖葫芦，甜滋滋的冰糖配上酸甜可口的山楂，酸与甜完美融合，第一次吃糖葫芦的顾峥觉得糖葫芦还怪好吃的，不禁点了点头。 瞧见顾峥似乎觉得口味不错，谢臻喂养弟弟的想法愈加浓烈，扯着顾峥在各个小摊中游走，将糖水、茶点、果品等都买了个遍。 顾峥被谢臻塞了一堆吃的，每样都被谢臻逼着尝了几口。 谢臻自己也愉快地品尝着各色小吃。明明是个高高在上、无人敢惹的九千岁，现在却在夜市吃着平民百姓常吃的零嘴，还甚是高兴。 顾峥全程都在盯着谢臻。 自己的这位主人，在世人口中仿若洪水猛兽，人人避之不及，可他逛个夜市就能很快活，看起来真的很好满足。 谢臻正叼着最后一颗糖葫芦，粉嫩的舌尖在唇缝间若隐若现。 顾峥吃了几颗糖葫芦便腻了，瞧见他似乎打算强行塞进嘴里的样子，谢臻一把抢过糖葫芦，笑骂他不想吃就别浪费，自己还没吃够呢。 红红的山楂，红红的唇。 像只馋嘴的小兔子。 顾峥的眼神暗了暗。 如果没有宋珣和裴家，主人会不会一直这么快乐的长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复仇，一身沉疴，人人厌恨。 主人值得所有人的爱。 没关系，顾峥心想，我会成为他的刀剑、他的铠甲，为他杀尽所有应杀之人，为他挡住风霜雨雪。 “这位公子要算一卦吗？” 一句话打乱了顾峥的思绪。 只见一位白色苍苍的老道正坐在小桌前，桌上尽是些罗盘、符纸、龟甲。桌上立着一块木牌，写着“可卜天命，可泄天机”。 这位老道笑眯眯地冲着谢臻，正是他方才喊的话。 谢臻不信玄学命数，但见这老道之前面对来来往往的人流没有开口，却单单喊住了自己，产生了些兴致，朝小摊走去。 “先生这算命要多少银子？”谢臻问道。 这老道却神秘一笑： “为公子卜卦，我不收钱。” 江湖术士居然还有不收钱的道理？ 复仇后谢臻的心情一直不错，恰好今天也无甚大事，准备打发打发时间，允了老道给自己算一卦。 在他准备给老道生辰八字时，这老道竟冲他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这些。 “与常人比，公子命里劫数较多，但这是劫亦是缘。若熬过了，日后便可青云直上，前途无量。身边更是有佳人相伴。” 老道的眼神不经意地略过顾峥，意味不明。 “越过崇山峻岭，公子满目尽是金色霞光。” 谢臻正想细问，不料坊市却骚乱起来，人群挤挤攘攘互相推搡，似乎出了什么事。 顾谢二人也被涌动的人群推离了算命摊。 “抓小偷！他抢了我的荷包！” 突然，尖叫声传来，一个小小的人影撞了一下顾峥，将顾峥撞了一个踉跄。他挤过人群，身影慌慌张张。 此人衣着褴褛，看上去是个小乞丐，联系刚刚那声尖叫，大概是他当街抢了别人的荷包。 很快，一名男子急忙地向前跑去，行色匆匆，应该就是他丢了荷包。 突发事件使人群一片骚乱，顾峥伸手在身上摸索，果然摸到了一张小纸片。 趁着人群吵吵嚷嚷，他低头在谢臻耳边耳语了几句。 两人立刻避开人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谢府。 顾峥打开纸片，手伸到自己与谢臻的中间，便于两人一起查阅。 这是谢臻的暗卫传回的最新消息，谢臻盯着纸条，轻声念道。 “周流仆役今日于周府后院暗自储备一车金银，查到三日后其会将这些金银送往忻州。” 忻州，废太子宋珣所在之地。 谢臻从顾峥手中拿过纸条，用食指绕着忻州二字花圈，眼神微暗，陷入思考。 宋珣在当太子期间应敛财无数，何至于让京中的裴家送金银给他？ 方才谢臻冰凉却柔软的手指与顾峥的粗糙大掌轻擦而过，顾峥便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他紧盯着谢臻的白皙手指，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翳，如黑洞般漆黑的瞳孔仿佛只能看到那只极漂亮的手。 潜藏在谢臻看不见的地方的双眼盛满了对顾峥来说全然陌生的情绪。 “阿峥，你说这宋珣是要做什么？” 顾峥回过神来，凝声道： “需要这么多金银，废太子可能在私造军火。” 对废太子来说，只有数量庞大的盔甲箭矢才可能耗费那么多金银。 谢臻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也这么怀疑。 “加派人手去忻州。周流那边，明日写封信给他，告诉他去后院看看，有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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