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塞上马车的时候,姜宣仍然迷迷瞪瞪的,直到行出数里,颠簸得够了,他才终于清醒。 “咦——?!我在马车里?!” 他看看窝在软榻里身穿便服的自己,又看看坐在一旁同样身穿便服的季恪,一边把双脚放下榻伸进靴子,一边双手拍脸。 “唔我洗脸了么?” “洗了。”季恪目不斜视地回答。 姜宣一愣:“我怎么都没感觉。” “你睡得沉。”季恪说,“朕的动作也很轻。” “嗯?”姜宣瞬间意识到了一件很特本文由叭刘一七期伞伞零四,君羊整理别也很重要的事,眼睛亮起来,身子也坐直了,“你给我洗的脸?!” 季恪不知这有什么可兴奋的,点点头补充说:“衣裳也是朕穿的,头也是朕梳的。” 姜宣更加意外了:“你会梳头?!” 季恪微微皱眉:“朕又不傻。” 姜宣连忙解释:“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说皇帝都被伺候惯了,怎么还……” “朕当皇帝才多久。” “那你从前也是皇子,不也一样……” “不一样。”季恪笃定地说,接着把脸移开,声音低了一些,“朕当皇子的时候,大部分事情也都是自己做。” 姜宣不说话了。 他觉得现在的季恪好像莫名地有点悲伤,说的话应当包含了许多深意,但他不愿深想。 好像稍稍一想季恪就能感觉到,就会更加悲伤了似的。 他应该让季恪开心起来。 人听到夸奖就会开心,于是他抱着榻上的绒毯,露出笑容,认真地说:“你对我真好。” 季恪投来一个冰冷的眼神。 姜宣一愣,怎么他好像并不多开心,反而有点不屑? 果然季恪反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好?” 姜宣顿时茫然。 今日季恪一说,他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好,究竟是有特别的标准,还是仅仅是内心的感觉? 他开始思索,季恪却打断了他:“你年龄小,经历少,容易把一切都想得简单,可事实上,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样重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姜宣更加茫然:这话很重么? 他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转了转:“那你的意思是,你年龄大,经历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 季恪蹙眉。 姜宣完全不懂适可而止,进一步道:“你跟我讲一讲?” 季恪无奈了。 他抱起双臂,深深地吸了口气,片刻后拉开车帘看了一眼,说:“快到地方了,朕去外面换马。” 然后就起身推开车门出去了。 姜宣满脑子都是迷惑。 他觉得季恪好像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说的话比从前多,而且开始对他说一些深一点的话,但又好像不是很想说,或是不是很想说透,又或是……不是很想同他说透。 跟哥哥和师兄师姐们一样,把他当小孩子。 讨厌。 明明他都成婚了,还管了九寺五监那么多事情,还管得井井有条! - 又行了不多久,马车停下,姜宣被侍从搀扶着下车,眼前是一片平坦新耕的春田,农人散在田中,有的牵着耕牛,有的拿着农具,挽着袖口裤管,各自劳作。 天地开阔,云高风清,姜宣胸口都清爽了。 他张开双臂微微扬头,深深呼吸了一下,再用脸颊去贴清风,然后跑到季恪身边。 随行的官员也穿着便服,看到他来了立即低眉行礼后撤,边走边跟季恪讲此地作物耕种的情况和百姓的生活。 就像看不见他似的,那些话也不是跟他讲的。 姜宣就觉得有点没意思,他在这儿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可能影响季恪和官员们谈话,便悄悄地往一旁挪了挪,发现季恪并无异议,就继续往更远处挪,然后挪挪挪挪…… 直到彻底脱离季恪,自己玩耍去了。 看看田地,摸摸泥土,在树下仰着头转悠,再到小河边躬身照镜子—— 还不知道季恪给他梳了个什么发式呢! 唔,仍是散着一半头发,另一半在脑顶束起,用青色头巾系住……咦?束起的其中一缕居然编了个小辫! 姜宣立刻来了精神,对着河水左右扭头,发现的确是小辫没错!藏在一把头发里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小辫尾巴处还固定了一个小玉石扣! 哇…… 季恪居然会编小辫!而且是在早上起来着急出门,自己更睡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弄得这样精巧,还说不是对自己好! 果然季恪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 “陛下……”官员再度躬身。 “……嗯?” 季恪一愣,意识到自己竟然走神了,十分意外而略略羞愧,连忙收回凝滞于远处河边那道身影的目光。 “朕在听,在思索,你尽管说。” “是。” 与此同时,水边不住欣赏自己发辫的姜宣也一愣,抬起头,天空上渐渐靠近一小片黑影—— 是师门的信鸽! 他顿时目露剧烈的喜色。 是二师兄送来的治不行的药!一定是!季恪可以被治好了! - 一炷香后。 姜宣小步逡巡至季恪和官员们附近,然后继续小步逡巡,就是不上前也不说话。 官员们:…… 已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等事的季恪十分无奈,提高声音道:“君后有事?” 姜宣一顿,终于停止了逡巡。 他冲季恪招招手,小声说:“陛下你过来一下。” 季恪:…… 官员们:………… 季恪走过去,姜宣好声好气地商量:“我现在可不可以先回行宫?” 只这一句,季恪便明白了他方才逡巡的意图——他怕直接过来说了这句话,被旁人听到,会引起不满。 他不愿让众人觉得他这个君后不称职,更不愿自己因为封他为君后而被指责。 想到这些,季恪的声音柔和了。 “累了?” “不累。”姜宣摇摇头,“是觉得我在这儿没用,所以我想回行宫,去膳房给你做吃的。” “做吃的?”季恪蹙眉。 姜宣笑着点头,“做包子!我做的包子可好吃了!我想行宫的规矩没有宫里那么多,我应该可以自己做吧?” 季恪无奈道:“是你要做给朕吃还是自己想吃?” “嗯……”姜宣抬眼想了一会儿,“都有。” 季恪终于很淡很淡地笑了,说:“去吧。” 姜宣则笑逐颜开:“好!那我走喽!” 他飞奔回马车,命车夫立刻迅速返回!一路上兴奋得不得了! 其实吃包子只是其次,关键是他要在包包子的时候把药丸放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季恪吃掉! 他伸手进胸口,二师兄给他的十粒药丸好好地躺在内袋里。 二师兄说一般吃三回就会有感觉,吃七八回肯定就好了,如果是特别顽固的那种,第一次就用量翻倍。 唔,看季恪那天那么生气,以及丝毫没有跟自己洞房的迹象,他一定是顽固的那种! 那就翻倍。 姜宣掀开车帘,马车一通跑,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季恪了,但他可以想象他的样子。 今日穿便服的季恪不如在宫里时那么成熟威严,却贵气潇洒,像个初出茅庐就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清冷侠客,是另一种好看。 这么好看的季恪怎么能不行呢? 这件事就包在自己身上! 姜宣很有责任感地拍了拍胸前—— 好期待呀。 今晚的季恪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第9章 行宫寝殿。 落地宫灯古朴华丽,纱罩中暖光柔和,映出姜宣殷勤的笑面。 他坐在季恪身边,身体倾过去,跃跃欲试地说:“我觉得小笼包太小,吃起来不过瘾,大包子又太大,吃一两个就饱了,尝不了那么多馅料,所以就包了这种大小适中的!” 精致漂亮的晚膳中,一笼普普通通的家常包子被摆在了正中间。 姜宣夹了三个放在小盘里,热情地摆到季恪面前。 季恪问:“都是什么馅的?” “蔬菜、河虾、豆沙枣泥。”姜宣一个个指过去。 “倒是丰富。你包的?” “嗯嗯,馅料也是我拌的,怕赶不上晚饭,我就使劲儿搅搅搅,一刻都没停!现在胳膊都是酸的!” 他说的是实话,他怕季恪万一回来早了,偷偷喂药的大计不成,下一次机会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直到包子上笼前都特别紧张。 季恪看着他煞有其事的倾诉模样,说了句“辛苦”,捏起筷子夹来吃。 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翻滚。 今日农巡事情很多,下午那会儿,他本打算晚上继续忙,就不跟姜宣一起吃饭歇息了,但又想到姜宣临走时十分期待的神情,不知为何竟然有些…… 不舍。 他当然可以派人告知姜宣,让他别浪费功夫包包子了,但又不知为何,他竟然…… 也没有这样做。 他排除艰难,按着他们说好的那样回来了。 此时此刻,听到姜宣为了给他包包子竟然这般亲力亲为,看到他吃包子的时候,姜宣恨不得把整张脸都贴过来,更迫不及待地连问“怎么样怎么样”,似是必须得到夸奖才会满足,他便觉得,排除艰难回来是做对的。 季恪边想边吃,吃完放下筷子,舒展了表情,说:“很不错。” 姜宣的眼睛果然亮了:“真的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季恪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姜宣看着他,似在确认他是否说谎,季恪理所当然地将这理解为对自己厨艺的不自信,便补充道:“的确很好,御厨也不过就是这样。” 姜宣一听,眼中露出先喜悦后放松的光,彻底踏实下来,接着为日后铺垫道:“你喜欢的话,我就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季恪用丝巾揩了揩嘴角:“好是好,但你岂非太过辛劳?” “没关系的!”姜宣眉飞色舞地说,“刚吃到的时候就是最喜欢的时候,我先做一阵儿,等哪天真地累了或者你腻了就停一停。” 季恪只是笑。 姜宣就又松了一口气。 哎,他从小到大没说过谎,这是第一次,他有点紧张,更十分羞愧,可是为了季恪的病和脸面,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 当夜。 姜宣躺在床上睡不着,忍不住想看看季恪是否有变化,季恪却反常地很快就睡熟了。 跟药丸有关吗? 子时过,内心反复翻腾了许久的姜宣终于累了,不知不觉沉入梦乡。 又过了一会儿,躺得好好的季恪突然睁开眼睛,茫然了一瞬之后,满脸难耐而尴尬地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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