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恪:??? “这就高兴成了这样?” 姜宣使劲儿点头:“我都好久没跟老师和师兄师姐们说话了!” 更重要的是他十分期待二师兄送来的药,二师兄那么厉害,季恪的不行一定会被治好。 他好想也把这件喜事告诉季恪,可季恪一直表现得很抗拒,所以他不能明说。 等拿到药了还得想个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哄季恪吃掉,又有点发愁。 哎。 姜宣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季恪心想自己大约永远也无法理解他这样人的心思。 但怪的是,姜宣似乎很能影响旁人,譬如他起初觉得这样的天真烂漫又傻又烦,可渐渐的,他不仅不觉得傻和烦,居然还开始接受,有时候甚至觉得好像……挺有意思。 也不止他一人这样。 近日姜宣与礼部协同办理选秀事宜,又统筹九寺五监,梳理内宫各处办差的情况,这原本是件很容易得罪人的事,但他听到的却都是好评。 大伙儿都很喜欢姜宣。 说姜宣聪明能干,平易近人,活泼可爱,还说自己…… 能识人,眼光好。 唯一不同的是,大伙儿觉得他称姜宣为天上明月,虽美好深情,却不够贴切,因为姜宣明明更像春日里红彤彤暖融融的太阳。 想到这里,季恪垂下了眼帘。 不得不承认,众人看得很准,毕竟夜里莹白温润的月光…… 说的原本就不是姜宣。 季恪长久不出声,视线也不动,姜宣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在想什么?” 季恪回过神来,随口问:“一下加了许多公务,你累不累?” 姜宣摇头:“就是认认人看看账册,动脑子想想各处怎么安排更妥当罢了,一点儿也不累!” 想起他说不爱学武功的事,季恪笑道:“看来你是怕动胳膊动腿,可眼前就有一件要动胳膊腿的事情。” 姜宣眼睛一亮,“什么事?” “籍田,农巡,大约要出宫三五日,你去吗?” “我可以不去?” 季恪点点头:“籍田是天子率领群臣亲自耕田的仪式,以示重视农桑,农巡则是巡查京城周边春耕的进展和百姓的生活,君后并非必须出席。” “我若去,就得同你一起耕田做表率?” “自然。” 姜宣想了一会儿,说:“那我还是去吧,累就累,没关系。” 季恪想当然地问:“怕一个人呆在宫里无聊?” 姜宣摇摇头:“籍田既然是很重要的仪式,你刚刚登基,皇权未稳,而哥哥和我又被许多人不满,那我和你一起去,想必对你稳固皇权提升人望一定很有好处!” 季恪一听,表情复杂起来。 然而分析了一通的姜宣却又轻松地笑了:“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啦。最重要的是因为如果我也去,咱们俩就不用分开,可以相互陪伴!” 季恪:…… 季恪:………… 温暖宫灯下,二人躺在床上,姜宣的笑容近在咫尺,季恪的内心微微颤动,耳根也有点热。 - 十日后,帝后二人一起坐在前往京郊的銮驾上。 姜宣穿着君后朝服,从头到脚沉甸甸的。 他坚持平视前方,余光掠过街道两侧看热闹的百姓,突然有点恍惚,觉得他明明应当也是百姓中看热闹的一员,就像之前在师门的时候,偶尔下山去城镇里逛,遇到耍杂技打擂台之类的,他就是这样凑在人群里踮着脚张望。 可现在他怎么成了被看的那个了? 街市喧闹,他越发迷惑。 可是突然,余光又掠过身边季恪的侧脸,映在天子冕旒之下,还是那么好看,又增添了一点点威严。 他不由地回忆起最近和季恪一起生活的日子,胸口暖暖的,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恍惚和迷惑渐渐地也就都消弭了。 出了城,绿嫩嫩的景色环抱而来,没有了房屋、摊铺和人群的阻碍,香车宝马尽情飞驰,姜宣的袍角被吹得掀起。 他微笑着眯起眼享受,问:“现在可以随意一些了吧?” 季恪“嗯”了一声。 听到许可,姜宣立刻趴上车窗,将脑袋和肩膀探出去。 “好舒服啊!我都好久没出来玩过了!要是天天都能籍田就好了,唔不过那样你就太辛苦了。” 他背对着季恪自言自语,没有发现季恪的面容分明比平时舒展了许多。 “君后,当心些。”季恪温声提醒。 姜宣口中“嗯嗯”,身体却诚实地继续往外探,贪图玩耍的模样与小孩子别无二致。 季恪无奈,只得暗中伸手,轻轻牵住他那只宽袖的袖口。 若是真掉下去了或者挂在窗上,会受多重的伤暂且不说,单是丢脸就够他受的。 - 籍田毕晚膳后,帝后二人来到行宫温泉,洗去一身疲惫。 姜宣的脚在籍田时磨破了好几处,又磕伤了好几处,沐完浴,他穿着中衣散着头发可怜巴巴地坐在汤池边,伸脚让侍从上药。 季恪随后洗毕,在秦中的陪同下过来,站在一旁看。 姜宣时不时地皱眉扭动,季恪便对侍从说:“轻些。” 侍从垂头称是,姜宣忙道:“没关系,他已经很轻了,是我怕疼。” “怕疼你还那般卖力地耕田?”季恪叹了口气,“朕先前就同你说过,做一盏茶时候多一些也就是了,结果你倒好,朕一时没顾上你,你就把那一片地全耕了,还耕得那么快,到头来竟是比朕耕得还多。” 姜宣有点不好意思,躲开季恪的目光,红着脸小声解释:“我从前在师门中学过劳作,虽然不是主课,但我想肯定比你这个一出生就是皇子,从无机会下地的人要厉害。没劳作过的人突然劳作很容易受伤,我不想让你受伤,我就使劲儿耕使劲儿耕,我多耕一点儿你就能少耕一点儿,受伤的可能性也就小一点儿。” 季恪:…… 他还以为姜宣是小孩子心性,一时从耕地中找到乐趣上了头,没想到他竟然全是为了自己。 “朕的确不曾耕种劳作。”季恪的语气变得温柔,“但朕自小习武,屡上战场,受过的苦累和伤痛哪里是耕田能比较的。” “……唔。” 姜宣低下头,动了动一会儿刺痛一会儿胀痛的双脚。 他想了那么多,又折腾了那么久,结果不仅没有帮到季恪,反而把自己弄伤了,他就觉得自己好蠢笨,不由地有点低落。 秦中看出来了,适时进言:“君上关心陛下,陛下亦心疼君上,实在是恩爱情重,伉俪情深。” 话语暖,温泉边的水汽也暖,姜宣跟着心头一热,忍不住抬眼,发现季恪也正看着他,忽然就有点害羞。 接着季恪向他走来,站在他的对面,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蹲下来,捧起他的一只脚,用手心托着脚腕,缓缓地揉起来。 “陛下……”秦中震惊地低唤。 正给姜宣另一只脚上药的侍从也赶紧跪下。 唯独姜宣没有对这些礼仪之事过于在意。 姜宣虽然也震惊,却是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他说不清楚具体的缘由,只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从刚才的不好意思的微微脸红变成了一个浑身持续发烫的大苹果! 看着面前眉眼低垂英俊沉静的季恪,他确信,他们真真正正地比从前更近了一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大伙儿都不说话,还都垂着头,旷大的行宫宫殿无比静谧,唯有咕噜咕噜的温泉水声和几人交错的浅浅呼吸声,他突然就想到了一件很不着边际的事—— 二师兄那些治疗不行的药丸,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送到啊。
第8章 累了一天,姜宣晚上很早就入睡了,连季恪是什么时候忙完公务爬上床来的都不知道,第二天清晨起床更是无比困难—— 哎,他心里也惦记着要去农巡的正事,可是身体实在醒不了。 “……好困。” 半梦半醒间,姜宣扭来扭去手脚乱动,最后凑到季恪身旁,双手抱住他的胳膊,脸也认真地蹭上去。 已经醒了的季恪:…… “好想再睡一会儿。”姜宣可怜巴巴地嘟囔。 他头发披散,又处于梦中,面容比平时更加可爱懵懂,瞧得季恪越发无奈。 “想再睡多久?”季恪坐起来,随口跟他搭话。 姜宣闭着眼睛动了动嘴:“再睡十个数……” 季恪:? 正迷惑着,姜宣已经开始了倒数—— “十、九、八……” “七、六、五、四……” “三、二、二、二……” 季恪万万没有想到,眉梢下意识地皱了,眼里却没有厌烦,反而带着些许好奇,像是在期待姜宣更多的出人意料。 姜宣没有让他失望,一边嘴里无穷无尽地重复着“二”,一边脑袋不断地拱着季恪的臂弯,迷糊道:“季恪你推我一下,那样我就能起来了……” 季恪:??? “你喊我什么?” “季恪。” “大胆。”季恪轻描淡写地说,“你应当喊我陛下。” “唔,陛下。”姜宣很听话,却又很不听话地补充,“可是季恪好听。” 季恪的眉头皱得更深,困惑道:“哪里好听?” “就好听,既文绉绉,又……像个游侠。”姜宣说完身体一翻,往大床里侧的墙边骨碌碌滚过去。 季恪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空落。 也突然发觉,他方才让姜宣称他“陛下”,却忘了自称“朕”。 哎。 怎么真地竟会有人是这样的呢? 季恪不知第几次如此质疑,一边质疑一边下床更衣。 没叫下人服侍,他历来孤僻,当了皇帝也不太习惯身边人山人海。 尤其他尚未临幸姜宣,但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故而但凡和姜宣同寝,就会吩咐下人退远。 下人们自然以为这是帝后如胶似漆的表现。 ……也好。 看着在床上弓成一只虾米,与大红色锦被缠绕的家伙,季恪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用最熟悉的拦腰扛麻袋式将人捞了起来。 不是不愿让他睡,是否同去农巡其实也无所谓,只是如果真那么做了,等姜宣醒来,一定会十分自责。 那种心情一定比睡不够难受得多。 “君后,醒醒,你不是说要陪朕去农巡吗?不许食言。” “唔……”姜宣闭着眼睛,身体在季恪肩头晃,“我、我不食言……我最讲信用了,说了陪就肯定陪,一直陪,永远……都陪。” 季恪脚步一顿,眼帘垂下,目光幽深。 和这样的人相处有许多好处,比如不累,说话做事不必多想,但也有坏处,便是他们自己也根本不多想,根本不知道随口说出的话究竟有怎样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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