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陛下慷慨,借我兵力,助我复国……然而苦臣低愚,顽战许久,无法胜归。 嬴丰宫中,尚有三人,其二为我母国之臣,我先前愚钝,曾告知他们用太子之冤与您威胁,望您再借兵力,以助故国。 往后思索数夜,愈觉陛下宅心仁厚,必然不该以我之歹,使陛下受污,因而在此先行跪歉。 然,国生我育我,此举实为无奈。我身为侥幸逃脱小可汗,无法睁眼所见国土沦丧,故而再次腼脸所求,望陛下开恩,通先皇之遗愿,助阿索那一臂之力……他日故国重立,游牧子民,必成嬴丰身前之盾,以此信笺尾末印章为鉴,信中之言,当为国话。 现已至危机存亡之时,先前陛下教予我蛊虫制毒的法子,我已自发埋蛊,积攒了一袋心头血,知晓陛下不会食言,另一事有所托,便为江应眼疾。 心头血无法亲自喂与他,他生性喜甜,多置糖饯,一同与血放入羹中,去腥入味,其间种种,还情陛下替我奔波。 此战凶多吉少,我恐无归期,有惦在人世,望陛下念我之死,照他一二。 费神之虑,泥首以谢。 拓跋野亲书
第七十七章 番外四:那日苏x麦拉斯 大朝国土,偌大的王城,被一股深沉的气息笼罩,黑云压城城欲摧。 他们在不日前,方打了败仗,潜入敌方卧薪尝胆数年的大国师殒命于战场中央,划下了极为耻辱的一笔。 大朝王室的宫殿里,那日苏坐在宽敞的宫中,微微抬头,目光飘渺地望向窗外。 他的行装和发饰都已发生改变,换上了中原人的样式。 曾几何时,他面对铜镜里穿着阿索那服装怪异的自己,晦涩低下了头,如今穿上了适合自己的衣物,在波澜的水面前,却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好像,有个家伙,不论是叫那日苏,还是玄霖木,都没有任何一个归属一样。 身后发出了一点声响,并没有把他拉回神,他仍旧望着阴沉的窗外,分明外面什么也没有,却吸引着他的目光。 “在看什么?”麦拉斯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那日苏心一晃,便收回视线,低垂下了眉眼。 “没有。”他低低地说。 麦拉斯梗着脖子,随着他刚才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乌蒙蒙一片,他露出点疑惑,随即搭上了那日苏的肩。 “你是不是闷在屋子里太久,闷出病了?”他说着,拉起了面前人的臂膀:“走,哥哥带你出去吹吹风!” 那日苏只微微皱着些眉,摇着头:“不了。” 麦拉斯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满脸委屈,声音都高了些:“喂喂喂,你是不是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了?我们才在一起几天,你就对我这般冷淡了……?” 那日苏被他逗得表情一顿,随后忍不住,闷声笑了出来。 麦拉斯魂便被这一笑勾得有些飘,脸颊不觉红起来,眨着眼睛,巴巴地又去扯他袖子。 那日苏终是执拗不过,随着他走出了行宫。 大朝王宫的外景和嬴丰很像,却又不完全一样,嬴丰更加平和,而大朝则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一股气息。 那是和阿索那相像的信仰之气。 只有在外行走时,那日苏才会靠着这点淡漠的气息,去感受着……仿佛他闭眼再睁开,就能回到当初。 可他马上就要成为大朝的王了。 一个曾经背叛过国土的王。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时应付着麦拉斯的话,大朝宫外有假山有小湖水,夏日已至,还有过热的温度。 周边不时走过宫女侍卫,他们均低着首,路过那日苏时恭敬地喊一声“殿下”。 ……殿下。 额前恍然被人碰了一下,那日苏受惊,下意识地就朝身后退了一步,届时他们二人已行至桥边,那日苏脚下不稳,差点就要摔下,好在麦拉斯手快了些,一把把人捞进了怀里。 “我……擦汗。”金发碧眼的异族男人和那双惊骇未定的眼睛对上,替他屈起擦拭的手指还没有来得及收下。 那日苏喘着气,忽闻耳边淡淡的议论声,猛然意识到什么,推上麦拉斯的胸膛,重新站稳。 他侧首,余光看见几名经过的宫女,向着他们投来探讨的目光,口中低语着,听不清说的何话,但又好似能猜测出来。 那日苏闷着头,抬手便扯上了麦拉斯的手臂,想把人拽走,然而这么一扯,却没有扯动。 他有些惊异地看过去,就见一路上笑脸盈盈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冷下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那日苏的心跳不觉快了起来,隐约觉得对方生了气。 “跟我回去吧。”他继续低声地说。 麦拉斯仍旧看着他,终于,在对方掺起了哀求的眼神中,动了动脚,将被抓着的手抽走,走到前方进了屋。 那日苏跟在他的身后,手掌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只感到一股可悲的情绪涌上心头,方进了门中,腰上就猛然传来一阵力道。 他尚未反应过来,口舌就被不容置喙地堵住,强悍又压迫。 麦拉斯吻得他很用力,伸出的舌头不断地往他口腔中侵袭,让那日苏几乎要喘不上气,直到最后眼尾都红了些,才堪堪得到对方的退步。 “我们的关系,很难以启齿么?”黑暗中,麦拉斯红着眼睛,沙哑问。 那日苏脑中便如惊雷炸响,阵阵地起了回应。 “不……不是。”他愣愣地说,语气焦急,原以为对方会将他的话打断,然而麦拉斯却始终红着眼睛盯着,忍着耐心听他解释。 可那日苏“不不”了半晌,也磨不出一句完整的说辞来。 战争结束以后,江不闻命悬一线,拓跋野一颗心完全挂在了他的身上,阿索那战胜的后一刻,便弃下所有人,寻着医师。 那日苏就这么木楞地被麦拉斯牵着手,看着阿索那的旗帜高昂地挂上天空,看着大朝的士兵屈膝下跪,感受着无数道不解和痛恨的目光,走到阿索那的营寨前。 等麦拉斯再牵着他准备进寨时,他的脚却像在土里生了根,怎么拉也拉不动了。 他一直记得,那夜浓烟滚滚,火光之外,拓跋吉达拿着利爪刺上他脖颈时说的话。 他不是阿索那叶护大人的儿子,而是大朝的王子。他身上的血,流于大朝。 可就在几军相战的前几个时辰里,他亲手将自己的国土和将士送到了败将的麾下。 而那些不解和痛恨的目光,源自看得到或看不到的无数大朝子民。 他叛国了,他背叛了自己的血液。 那一道道的子民目光,是困住他脚步的枷锁。 那日苏没有办法再毫无隔阂地回到阿索那中,他的归属不是那里,他是大朝的王。 所以在那一刻,他抽走了麦拉斯的手,对他说:“我要和大朝人一起回去。” 预料中的诧异如期而至,然而只是犹豫了那么一瞬间,麦拉斯就再次牵住了他,说:“我陪你。” 那之后,麦拉斯真的陪着那日苏回到了大朝: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举动,麦拉斯是阿索那的高官,没有人会知道大朝的王贵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麦拉斯就这样相信着那日苏,陪他一起进了昔日的敌国。 迎接那日苏的是更多的目光,他们来到了大殿之中,看见了饱含泪水和失望的代任国主,最后被安置到了王子宫中。 就在几日后,那日苏就要蜕变,彻底成为大朝的君主。 那就意味着,娶妻生子,与阿索那为敌。 麦拉斯的话他没有办法回答,或者说,他的回答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大朝不是阿索那,可以异姓王即位,大朝是严格的世袭制,那日苏必须承担繁衍子孙的责任……那就意味着,他没有办法再和麦拉斯在一起了。 没有办法。 “对不起……”行宫中,那日苏终于吐出一口浊气,崩溃地卸了力,沿着门蹲了下去。 麦拉斯保持着抵门的姿势,半晌都没有动,直到最后,才似回神般,血红着眼去看地上的人。 对不起,就是答案。 他不禁有些想笑,明明刚开始,先撩拨人的是那日苏,他百般纠结之下,终于看透了自己的内心,好不容易拨云见雾后,对方却又怯了弱。 “你想成王么?” 麦拉斯沙哑泛冷的声音落下来,他已经冷静下,望着把自己缩起来的人。 那日苏想不想成王?……一年之前,他是想的,成为阿索那的王,意味着他的“父亲”他投来赞赏的目光,这是他数年来的执念。 可现在,他的“父亲”无论哪个,全都死了,这个问题再问下来,心底的回复毋庸置疑。 但他身上的血液,却让他无法开口,说出一个“不”字。 “我们逃吧。”忽然,黑暗中,又响起一道声音。 那日苏的眼睛倏而瞪大,发红的眼尾还没有完全恢复,就这么错愕地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碧绿如草原的双眸。 麦拉斯的声音已经柔和了下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两双不一样瞳色的人怔怔对视了好久,最后金发碧眼的男人俯下了身,抬手覆上了他的后脑,把他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麦拉斯的胸膛,无论在何种时候,都永远的发烫发热。 那日苏鼻尖就酸了,想起来自己被催眠时,扎进他身体里的那枚银针,忍不住要开口,去问他还疼不疼。 可一开口,就溢出了呜咽。 “你一点都不想称王对不对?”麦拉斯的胸膛在震动:“从战场上回到这里时,你就变了许多……我的青松,分明永远都是挺拔而立的,他的眼里总是浮现出一股轻蔑,他是这个世界上最骄傲的人。” “可现在,你好像脆弱了好多。”麦拉斯抱他抱得紧:“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是么?” 那日苏是一只锋芒毕露的刺猬,他生来就是站在冰山之上,他是一朵孤傲的雪莲,也应该永远都是。 雪莲被迫移植到所谓的温室里,是会腐烂凋零的。 “我们逃吧。”黑暗里,麦拉斯又说了一遍。 管他娘的责任,管他娘的血脉?人只活一世,没身没份地活了那么久,突然有一天,凭借几句荒唐的理由,就把一个漂泊的人拉回了屋子里? 真是笑出皱纹的鬼话! 所以……他们逃吧。 天涯海角,不问西东。
第七十八章 番外五:那日苏x麦拉斯(2) 那日苏沉着冷静,运筹帷幄了小半辈子,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放下所有,只凭一股冲动地随心而为。 许是那夜太黑,唯一的光亮落进麦拉斯碧绿的眼睛里,让他一瞬间晃了神。 麦拉斯滚烫的胸膛里,擂鼓一样的心跳声震耳欲聋,砰砰砰地好像要把自己的心脏也震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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