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登上皇位的?”李从玉走近半步,负手站着,“母后下的懿旨吗?”
他跪在他面前,终于说话:“从玉,我这一辈子,没得过什么东西。” 李从玉嗤笑。
“对,你很可怜,”他鄙夷地觑向他,“但你活该。你这辈子确实糟践,临到死,你都是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可怜虫。” 李从珩猛然扬起脸,双目睁出血丝,怒瞪着他。
“不服气吗?”李从玉淡淡道,“霍家之事,是你连同北昭和姓萧的干的吧?” “我……”
李从玉不给他争辩的机会:“我封你做亲王,你呢,就为我不许你觊觎姐姐,你又勾连旁人宫变?” 李从玉盯着他。在悉数点出李从珩所作所为之时,才发现他的神情并无半点波动,不如骂他可怜的时候。 算是看透了,李从珩根本就是个冷心冷面,无情无义之人。即便如何驳斥他,他也不会有半点波澜。
他这种人,骨子里没有仁义道德,没有情谊羞耻,反复无常唯我独尊,可以与人和善,却也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反嘴咬人一口。 这样的性子,或许称不得算个人,只能算作兽。
只是李从玉当初天真,被他温顺无害的模样骗了。禽兽不咬人的时候,也挺温和的。 李从珩道:“从玉,我知道你恨我。”
“你承认了啊。” “……我不争辩。” 李从玉想笑。
“可是,你我兄弟一场,非要与哥哥走到这一步吗?我做的事情固然有私心,可是也认真为你考量过,你虽仁慈,却并非治国之材。你若回明都,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做……” 李从玉忍不住笑出声,垂眸打量他。
“在我手上输得这般难看,却还在这胡言乱语。琴清,你哪里来的自信?朕说错了,你不光可怜──”。 他顿了顿,明显看到李从珩在听见琴清二字时转瞬即逝的恼怒。他猜得不错,李从珩这种自私自大的人,只会当拳头挨到自己身上才会有波澜。
李从玉弯唇,刻意挑出恶毒的字眼,重重地重复。 “你不光可怜,还自以为是,又蠢又下贱。”
帐中静默了很久,李从珩忽然笑出声,只是笑中带泪,一声比一声悲戚。 “我原本以为你懂我的,从玉。” “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李从玉道,“就是给你背刺我的机会。”
“难道我不该吗,你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至高无上,人人都爱你。我呢?我十四岁就流落教坊,在皇城里苟且偷安。我本该跟你一样的,你手里的东西,甚至该是我的……” 李从玉不想再听他说话,喝令左右:“带下去。”
李从珩突然挣扎起来,却被几双大手摁到,剥去了外衣。 “从玉,你果然心狠,和你舅舅一样。哈哈哈,都是我傻,以为你是个天真的小孩,被你骗得好苦。你可知道,当初我要回宫找母后,却被霍俊彦派人拦下监视,就为稳固你的太子之位!你不过与他一丘之貉,我早该杀了你!”
他被拖着往外走,帐外的雪化了,衣服上沾满了泥水。将士用东西堵住他的嘴,呜呜咽咽一番,疯癫的咒骂总算听不见了。 李从玉取出笔墨,亲书一封信给襄王。
“伪帝已在我手中。” 第二日,风雪大作,十余骑穿越雪幕而来。李从玉自睡梦中坐起,披衣召见,小隹行过跪拜礼,把襄王的书函呈到他跟前。
李从玉给过襄王承诺,只要他肯归顺,往日之事既往不咎,甚至还会看在裴翡的面子上,给他们父子加功。 只要襄王归顺,往后便是他的左膀右臂。
李从玉夺了伪帝的名字爵位,贬回乐籍,仍是叫他琴清。 琴清不是个治国的料子,勾心斗角,谋划阴私尚可,让他领兵理政,便如今时一般,不出几日被李从玉生擒住。
襄王自然也看在眼里,李从玉一示好,他便顺着台阶下,在信中颇为亲敬,一口一个“明君”“圣人”地唤李从玉。 李从玉看完书信,心情很是舒爽,唇边带起些笑意。
“事已至此,也不必再留这。安排他们拔营,往你师父那边去吧。” 李从玉回去的时候,燕岐正在军中摆宴,与襄王共话。
襄王正当中年,姿容俊朗,英气十足,多饮了几杯酒,便两腮发红,见了李从玉,连忙跌跌撞撞站起身。李从玉命人去扶,轻声道:“不必多礼了。” “老臣未能及时护驾,万请陛下饶恕!往后定为陛下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李从玉道:“襄王何必见外,早来晚来,都对朕助益良多。况且裴翡一开始便跟在朕身边,你父子二人皆是有功之臣。” 裴翡正在一旁挤眉弄眼,向李从玉斟酒:“陛下!不日便可返回明都了!”
李从玉却笑着摇摇头:“别急。明都里还有三大世家,他们未必肯放朕回去。” 燕岐道:“从玉仁善,不愿妄兴兵戈。论军力,他们如今比不过的。”
襄王一来,他们有了雪凛军,李从玉诏令天下,各州府望风而动,定有不少人归顺与他。三家并无兵权,拿什么跟他抗衡,夺回明都只是早晚的事。 但燕岐说到了李从玉心里。他不想再死人了。
李从玉摩挲着酒杯。 “他们与我玩阴的,朕也来一个兵不厌诈。”
隔日他就下圣旨,历数伪帝数十条罪状,把谋害霍家、策划宫变的锅全部丢给了琴清。 意思便是,李从玉不怪那三家。
做完这件事,他便发出讯号,要带着麾下返回明都。至于迎不迎他,让三家自己选。 迎他,既往不咎;不迎,便是兵临城下。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果然,李从玉才到京畿,三家的使者就来了。伪帝当初中了李从玉计策,杀掉了萧积玉,萧家可谓与他有血海深仇,这回来使的也是萧家人,一见李从玉便泣涕横流,像是含冤许久,终于见到青天一般。 李从玉忍着恶心,面露怜悯体贴安抚,陪了一日下来,浑身都累得很。
早早睡下,半梦半醒之间,似是有人在他身上捏揉。李从玉猛然惊醒,抓住那人手,惊声问:“谁!”
燕岐反手握住他,举起灯烛照亮自己的脸。虚惊一场,李从玉往他指头上捏了一下。 “还以为是刺客。”
燕岐盯着被他掐出红痕的手腕,淡淡一笑:“谁更像?” 李从玉清醒过来,打量燕岐穿着。这会儿已经入夜,他换上寝衣,正要灭灯入帐,薄薄的布料包裹在柔韧的躯体上,瞧得李从玉眼热,口干舌燥。
李从玉灵光忽现,便有了新主意玩耍,艳红小舌浪荡地舔了舔唇瓣,笑着倾身过去。 “我。我是刺客,今夜专程来偷香的。” ----
第52章 还朝
燕岐轻笑,慢慢扣紧李从玉五指。微淡的灯火下,指节莹润细腻,略略露出一截皓腕,好似玉璧一般。 被捉住了手,李从玉难以动弹了,假意挣扎两下,未果,投身到燕岐颈侧絮语。
“你我都是男子,为何偏偏要我做下面那个?夫君,你从我一次,好不好?” 燕岐吻他额头,平静的眼眸里带着笑意:“好。”
李从玉神情振奋,立刻坐起身子。可左右看看,有点为难,不晓得怎么做的好,便要燕岐躺下。 燕岐照做。李从玉望着他漂亮又听话的模样,一时间心痒难耐,只觉馋得很,跨到他腰间坐下,两手在胸腹间摸索。
可下一瞬,手腕却被燕岐抓了个牢实,拿腰带捆住。 李从玉怔住:“你──”
不等说完,滚热的唇瓣便封住他的。 “……专心。”
翌日,众人聚在主帐中商议回都之事。萧家使者滔滔不绝,李从玉却乏得很,腰酸得厉害。 “几位大人已择好良辰吉日,预备迎陛下还朝,望陛下速速启程,国不可一日无君。”
李从玉神思游弋。 “朕知道了。”
使者笑着行礼。侍从端上赏赐。 江南离明都路途遥远,最快是走水路,通过运河北上,再返回都城。李从玉叫襄王和裴翡领着大军出发,他与燕岐带着一些人,乘大船走,预计半月后在玢州会合。
出发那日,正是三月时节,人间天朗气清。 船每过一重镇,便会稍稍停留。李从玉在水上几日,待得憋闷,换了衣服带燕岐上城中玩。素闻江南的歌舞出名,他却没听过几回,兴致一起,上最红的楼馆听梨园戏。
袅袅的曲调间,恍惚回到才登基时四海升平的盛世。 一曲唱毕,伶官转瞬退场。李从玉听了许久,悠悠睁眼,四下里静谧一片,只剩燕岐还在他身边,正给他剥樱桃。
李从玉含了一口汁水淋漓的果肉,看着燕岐洁净的侧脸,忽然笑了笑。 “要是一直就这么待着,似乎也挺好的。”
“从玉和襄王约定了时日,回去是大事,不可误了。” 李从玉往向窗外,下面街市人声熙攘,三月的光景,和着各色鸟儿叫,还有馆里渺远的琵琶音。
“就在这觅一处宅子,日间听够了曲回家去,岂不挺好。” 燕岐想了想。 “确是如此。”
他倒真的真的,想过安稳日子很久了。 王权富贵全看不上眼,最珍重的不过一家一户,两个人。 燕岐一直都炽烈而虔诚地喜欢李从玉,可是他的爱人太过不一样,平凡人相濡以沫的日子,注定是求不得的。
现在其实也知足了。 换了几年前,他压根没想过能和李从玉走多远。
日头渐渐西斜,天也冷下来。李从玉不在城里过夜,赶着往码头走。出戏馆的时候,门上站了一堆人,其中有个少年眼熟,一见他们便拥堵过来。 “你站住!”
李从玉仔细瞧了瞧,是郑宣,小脸弄得灰扑扑的,孤身一个要闯戏楼,楼里的人以为他是乞丐,不许进去,就在门口拉扯起来。 郑宣红着眼睛:“你真要跟他走?”
李从玉知道不是在问他,觑向燕岐。 “你不是跟我保证过,把事情办好?怎么人又来了?”
郑宣抢着答话:“我自己逃回来的!我要见他!” 李从玉有点惊诧。这细皮嫩肉的郑宣还有点本事。
他懒懒地看着燕岐:“自己处理。”转身就走。 燕岐在后面叫他。李从玉不应,脚下越走越快。转过两道巷子,一股恼意却爬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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