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李从玉启程往寿春去。刚巧到时水师返航,大街小巷夹道相迎,热闹得胜过大年。 陆伉抹着眼睛,对李从玉千恩万谢。
“多亏陛下神兵天降,为寿春剿除匪患!大恩大德,下官先在此谢过!” 李从玉笑道:“别谢我,朕只出了一次海,去谢摄政王。”
燕岐走下船楼,围观的百姓震声齐呼。不少胆子大的伸手抛洒鲜花,纷纷扬扬,成了一片花海。 燕岐战□□声传出去,与之一块名扬各处的还有他俊美的姿容。
隔着人潮,李从玉望向他的身影。燕岐正与麾下说话,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却更显得英姿勃发,恰在这时候转过眼眸,刚刚好跟李从玉对上。 他不由自主露出个淡笑,更引得周遭呼声海潮似的。
李从玉淡淡避开,抛下滔滔不绝的陆伉,转身就走。 陆伉怔在原地,后知后觉望向陛下方才看的地方,才见摄政王亦是一脸狐疑,不知哪里触怒了龙颜。
打了胜仗,照旧要接风洗尘,犒赏三军。 李从玉小酌几杯,便推辞不胜酒力,回屋歇息。 不待进门,身后传来脚步。他不猜也知道是谁,徐徐转过身去,带着醉态看他。
“瞧我,倒忘了亲自为你道一声贺。” 燕岐走近,指头在他浮出霞云的脸颊上贴了一贴。 “好烫。”
李从玉浑浑蒙蒙,竟自然而然地蹭上去,半晌眼眸清明一瞬,不动声色地躲开。 燕岐只做不察,扶着他。
“我陪你进去。” 李从玉想了想,好像说不出什么推拒的话,回过神来已被他扶进了屋子,解开领口醒酒。
时日过得极快,又是一年夏日,房间里没放冰,便热得人周身似火烧。黏腻的汗水打湿了薄衣,细软的头发丝一缕一缕粘在脖子上。 燕岐替李从玉打了会儿扇子,李从玉非但没解热,酒意上涌,胸中反倒越加炽烫,眼前昏昏沉沉的,几乎要栽倒。
燕岐握住他的手,李从玉下意识把住,惊讶地抬起头。 “怎么跟冰块似的。”
燕岐一本正经道:“你冷了我一日,便这样了。” 李从玉直乐。竟跟他撒起娇来了。
燕岐不会撒娇,哪有人撒娇是板着脸,冷冰冰的。不过话里的怨气和醋劲,倒是一分不少。 他唤人送了些解酒汤,一勺勺喂李从玉吃下去。仆婢备好热汤,燕岐便不辞辛劳,像以前似的伺候李从玉泡澡。
李从玉浸在热水里,周身血液涓涓流淌,神思像被一团轻盈的棉花包裹着,渐渐飘到不知何处去了。 擦净身体,燕岐抱他入帐,吹灭了烛火。整个世界骤然暗下去,迷离中,燕岐的胳膊有力地抱住他,柔软温热的唇覆上来,先是浅淡地停留,而后便如疾风骤雨,铺天盖地压在他身上。
李从玉喘着气,抬手推他肩膀。 “别……” 他细细地哼吟,羽毛似的勾着燕岐耳朵。亲吻继续了一会儿,渐渐收敛了声势,意犹未尽地挪开。燕岐放开他,躺在一侧,压抑着呼吸。
李从玉迷蒙地趴着身子,指头捻揉被他弄乱的薄衣,后知后觉地想,还真停了。 往天从没这么听话过。
他悄悄地爬到燕岐跟前,挽住他的手臂,枕靠在肩膀上。燕岐动了一动,侧身抱住他,温厚的大掌插进李从玉头发间,怜爱地梳着。 “歇息吧。”
李从玉好奇地看他脸,奈何太黑,只瞧见闭着眼睛。 他又伸手往下摸。燕岐啧了一声,抓住他作乱的手,睁开眸子。
“你睡得着?” “习惯了。”
李从玉正要问他什么意思,仔细一想,脸上热辣辣的。 习惯,习惯什么?他不在,每日便这么硬邦邦地睡?
凭他这等好相貌,何至于过得跟和尚似的。 李从玉心思一阵柔软,齿尖碾着唇瓣,抬起亮汪汪的黑眼珠。
“我抓到郑宣了。” 燕岐问:“谁?”
李从玉贴得更近了些,笑道:“人家可惦记你了,你却连他是谁都忘了。” “闲杂人等,不必在意。”燕岐答得坦荡。
李从玉撑着脸蛋,侧头看他,一痕月亮照在眼睛上,肌肤白过冰雪,黑瞳狡黠得像只小狐狸。 “就是你那陛下。”他抬起指尖,在燕岐心口勾勾绕绕,“摄政王。”
燕岐皱眉,捉住他的手。 “我心里念着谁,从玉难道还不明白?” 李从玉不知如何开口。
他明白的。 只是也挺失意的。
凭什么旁人敢千里迢迢地来追他的人,还要口出狂言,把他带走啊? 李从玉百思不得其解,是他软弱如斯,谁都可以骑到头上?
一面又觉得恼怒,这都怪燕岐不好,自己的事情不收拾干净,倒叫人家找到他跟前。 燕岐捉住李从玉手腕:“郑宣同你说什么了?”
“他说你是他的人。”李从玉望着他,“你们不是做过君臣吗?” “从玉,我跟北昭已经……”燕岐少有的显出慌乱。
“他喜欢你,说你也对他有意。”李从玉压低了声,看着他无措的神情,刻意编造,“还说你常在皇宫夜宿,与他欢好。” “一派胡言!” “要我放你回去,好成人之美。摄政王,你想不想?”李从玉带着点笑意。
燕岐皱紧眉头,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这才听出是李从玉编的,眼中略有无奈,两手把他摁进怀里,片刻后竟笑出声来。 李从玉倒是被他笑出了火气,从怀里钻出来。
“郑宣都来我这蹬鼻子上脸了,你还高兴得很?下回再招苍蝇来烦我,就别怪我无情!” “他在哪?”
李从玉顿时哑住,望了燕岐许久,轻声道:“你只关心他。” 燕岐捏着他的下巴:“我叫人抓他回去。北昭的事,我不想多管。”
李从玉道:“我把他要过来,给你做个小?” 燕岐一下子沉下脸:“从玉这说的什么话?” 李从玉闷闷的:“好话。”
燕岐又笑道:“陛下原也会吃我的醋。” 李从玉瞪着他:“你见识到了吧。有什么可笑的。朕只吃这一回,再有第二回,你就别想要我了。”
“没有了。”燕岐贴在他颊边,两手紧紧环住腰,“往后我会把事情办好,再不叫我的夫人烦恼了。” 李从玉浑身都烫,被他搂着抱着,渐渐浮出情热。“夫人”两个字在耳边久久飞旋。
他情不自禁往燕岐怀里贴,两副身子紧密无隙。光是抱着,李从玉便觉得身体发软,像没了骨头,可是还不够,恨不能融进他血肉里,再也不分开。 燕岐翻身压住他,俯首重重地亲他。李从玉顺从地承受住,激烈的吻分开,他眼角溢出水色,吁喘着吻。 “你喜欢我吗?”
燕岐捏着他的手,眼眸黑幽幽的。 “这不是明摆着。”
李从玉执拗道:“我想听你说。” “我喜欢你,”燕岐停顿一瞬,“从前、今时、往后,心里只有你。没变过。” ----
第51章 偷香
今年严寒,大雪突至。江南水网冻结,原本的天堑依仗不得,大约冬月初,雪凛军开拨。襄王裴霁行军极快,不出半月已到江南地界。 江陵、寿春两城加紧备战。李从玉日日歇在官衙,亲自布设防卫。
他叫裴翡劝降过襄王,一封信写去音讯全无,后面才知是李从珩遣人盯着襄王,信使压根没到王爷跟前。 只能先打一场了。
大军集结在寿春城外十里处的飞鹄滩。冬日,一片冰天雪地,唯有这地方水流湍急,两岸排布着连营,旌旗在长风中猎猎作响。 李从玉亲领五千人迎敌。呼啸的北风中,少年天子丹唇明眸,纤瘦腰背上携着长刀角弓,跨马飞渡河滩,浩荡铁骑直往北去。
他样貌柔弱,杀起敌来却是悍勇。上了几回战场,李从玉偶尔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并不害怕血雨腥风,也对残肢断躯没有多余的感受,更不会被雷霆似的战鼓厮杀震慑到。 奇怪得就像,他好像生来就有驰骋疆场的天赋。
大军飞奔几里,与一路黑压压的雪凛军撞上。李从玉派人去探明旗号,一杆杆金紫旗帜下漂着一乘明黄车盖,正是皇帝御驾。 李从珩在教坊做了十几年乐师,没骑过马,亦不会武艺。
李从玉挥刀下令:“儿郎们,跟我冲杀!” 麾下将士振臂高呼。
李从玉握紧马缰,一骑当前,身后骑兵犹如羽翼展开,在冰封的大地上飞驰。朝廷军马不敌突袭,一时人仰马翻,混乱之下,御驾被簇拥着冲开,里面伸出只白皙的手臂。 “从玉!”
李从玉甩去刀上血珠,军中战鼓骤起,他布下的援兵也到了,正从两侧包抄过来,原本空荡静谧的山崖间站满了弓手,拉弓满弦,对准大乱的朝廷军。 李从珩探出头颅,惊声道:“左右,不要伤了从玉,那是朕的亲弟弟!”
李从玉听得皱眉。 假仁假义。
一番厮杀直至傍晚,官军一退数十里。晚间稍作歇息收拾战场,李从玉坐到篝火边喝水,正见燕岐布置营帐,便道:“我要北上。”
燕岐顿了顿,让将士走了,站起身来。 火光照亮李从玉半边脸,神情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亮得惊人。
“我去就是。”燕岐知他想捉李从珩。 “不,你不能走。”李从玉果断摇头,“你要留在这,防备着襄王。”
南下过后,朝廷就兵分两路,襄王和李从珩各带一路大军。李从珩不会打仗,襄王却是百战不败的老将,为防他用奇兵坏事,李从玉一定要燕岐留着对付襄王。 至于一个李从珩,给他解决。
他趁着夜色轻骑疾行,官军逃得极快,几乎一路未歇,马不停蹄追到第三日,李从玉才摸到他们的尾巴。 这次他先按兵不动。夜里出奇兵袭营,搅得才松懈的官军方寸大乱,活捉了主将。
将士把李从珩五花大绑,送到他跟前。 李从玉没什么表情。
“又见面了。” 李从珩穿着赤红的龙袍,面色疲惫发丝凌乱,唇上咬破了,透出几丝血痕,一双眼睛透彻澄明,却隐隐有麻木呆滞之感。
他凝望着李从玉,久久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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