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燕岐盯了他半晌,手上的劲一点点松下去。 “没有。” 李从玉揉着酸痛的手腕,打量着他神情。 “你还敢记仇。”
燕岐启唇:“唇枪舌剑,我不与从玉计较,却一样要讨回来。” “喔?”李从玉冷笑,“你又想逼我?”
燕岐笑着摇摇头:“从玉方才说‘哭都没处去’。不,我可舍不得从玉哭,要哭也该是在合适的地方,譬如床上。” 李从玉面红耳热,羞愤地咬牙:“你……”
“我既然想通,也不再逼从玉,而是跟你谈条件。” 李从玉瞋着双眼看他那张俊脸。 “怎么,你不去鹤州吗?”
“我去不去,从玉说了算,”燕岐朝他走近,高大的影子罩在李从玉头顶,“今夜让我抱几次。” 李从玉脸颊越来越烫,燕岐低沉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 “青天白日,怎可谈这些无耻之事。”
燕岐不以为意地弯唇:“从玉当初召我,不就是为了干无耻之事。” 李从玉哑口无言,被他从身后搂住,柔软的唇轻啃着后颈,尖利的牙齿时轻时重地划过。 “我就是无耻之徒,满脑子都想着要你。”
李从玉派出的探子日夜监视着鹤州定州,薛卓辉听闻鹤州将有外敌之患,果真十万火急地赶往定州求援。 半月后,募得一万士卒,马匹、弓甲、粮秣齐备。李从玉披挂战甲,与众将士飨宴誓师,大军即日开拨。
燕岐带着麾下北昭人先行,李从玉亦规划了行军线路,佯装往鹤州方向游移,如此一来,在薛卓辉眼里便有两路大军齐进。 他一路走,一路散播战事的消息,以乱两州军心民心。待定州援军调至鹤州,李从玉便率轻骑杀了个回马枪,下令猛攻定州。
是夜,烈风嘶吼,战火焚烧。 三千弓弩手箭如雨下,掩护着攻城的步卒。城墙上守军稀少,战至天亮时分,已被火攻烧成一片烟海。
李从玉喝令停手,劝守军投降。副将登城受降,求李从玉饶过定州万民。 大火烧了一整夜,烟尘化作雾雨。李从玉带着麾下不急不缓地入城,铁甲兵器浸在一片阴郁的水色中,更显肃冷。
定州降将夹道而迎,纷纷高昂着脑袋,脸上一片脏污,神气却是充沛。 李从玉骑在高头大马上,笑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瞬,面不改色地盯着他,虎视眈眈。 李从玉注视着烟青的天穹,道:“你们是想,我今日取了定州由如何,定州与鹤州相距不远,只要援军回来,夺回城池是早晚的事。”
话音刚落,一队骑兵从城中迤逦前来,为首小将正是李从玉先遣入城的小隹。 他们将一个穿紫袍的掼在地上,此人瞪眼怒视,骂道:“逆贼。”
李从玉手起鞭落,一道铁鞭抽在他脸上,立刻让他翻滚了几圈,红血从袖子边汩汩坠落。 “念你不知,这回先饶过一命。”李从玉睥睨着发抖的人,“定州刺史,廖澄?” 廖澄撑着一口气,断续道:“我乃朝廷命官,今日误中你奸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绝不背国弃主!”
李从玉嘲道:“蠢货,你效忠的是哪个主?带下去关起来。” 大军踏上湿淋淋的街道,左右房舍里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百姓迫于威慑,纷纷不敢露头。 刺史官邸中,能跑的官吏已经跑得差不多,书卷笔墨籍册零散各处,像是才被洗劫过。
李从玉从军中选了几个识字能写的,命人先发布告安民,开仓放粮,轻徭薄税。同时日夜督训士卒,清剿残军,修护城墙,防备鹤州援军到来。 好在他在攻城时留了心眼,只给守军威慑,迫使他们投降,城墙损毁并不严重。挖设壕坑陷阱,摆设尖刺拒马,足够拖延援军的步子。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等薛卓辉来救定州。 可是左等右等,等到定州百姓重归安宁,街上日渐熙攘,没等到薛卓辉的消息,倒是等来一位钦差。
夺下定州的事情传到朝廷耳中,钦差送来一封劝降信。李从玉看也不看,丢进火炉烧了。 李从玉辗转难眠,叫小隹去探鹤州消息。不出半日,小隹欢天喜地回来,高兴得结巴。 “主人,不用去了。他、他们带着人过来了!”
李从玉惊了一跳,摁着刀柄站起身,抓住他肩膀。 “什么,到哪里了?” 小隹吞了口唾沫,摇头:“不是鹤州援军,是师父。他们把鹤州打下来了!”
李从玉眼前一片眩晕,耳中朦朦胧胧响起燕岐那句话。 打下定州只需一万。
小隹疑惑地看着他:“主人,怎么好像不开心。” 李从玉后知后觉地摇摇头,眼中神思莫测。
书房的门关着,裴翡在外头高声求见:“陛下!” 小隹立马道:“主人,我去看看。”
裴翡手里拿着鹤州军情,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小隹出了房门,拉他到廊下说话。 “主人像是不高兴。待会儿公子进去当心着点。”
裴翡觑了一眼战报:“那完了,看来今日这顿骂非挨不可。” 他正朝里走,半路回头悄声问小隹:“他知道鹤州的事?”
小隹点头。 裴翡长叹一声,把战报揉成一团塞进袍子里,阔步进了书房。
“他们正往定州过来,”裴翡观察着李从玉脸色,“从玉,这可怎么办?” 李从玉揉着额头,恍惚地盯着空中。
“你说,我该不该信他?” 他只是叫燕岐去诱敌,他却把鹤州打下来了。
这人一贯不爱按常理办事,可他要是身份单纯,李从玉顶多责他一句不听话。 难办的是,燕岐绑过他一次,李从玉有前车之鉴,这个人是他心头大患。他想做什么事,李从玉无从得知,更难以控制。
李从玉恼火地一捶桌案:“他人到哪了?” 裴翡:“就在定州城外,三十里不到。”
大殷前代曾有帝王御驾出征,便在定州秀丽之处大兴土木,修建了一处夏宫,燕岐带着麾下北昭大军,就驻扎在夏宫附近。 李从玉叫人备马,嘲道:“他倒挺会享受,这也敢僭越?”
裴翡劝道:“陛下,容臣多说一句。若是见了北昭摄政,千万不可出言激怒他。这人闷不吭声,面上难瞧得出心思,如今势单力薄,还不到跟他翻脸的时候。” 李从玉睨着他:“你要我怎么?”
“这人是个混账,平日待陛下还算和善。他要怎么,暂且顺着他。” 李从玉神色一垮,气冲冲地出门,点了十几骑随从,日夜兼程地跑,跑了一夜,已能望见丛丛飘荡的北昭军旗。
他在心里责骂裴翡,也是个办事不靠谱的,不是说还有三十里,怎么这么快就遇上。 旌旗越来越多,前面尘土飞扬,马蹄浩荡,李从玉见势不对派人去看,果然,正主来了。
燕岐满身肃杀之气,握着一杆画戟,那戟粗长沉重,足足有三人长,末端一弯闪着寒芒的月刃。 李从玉看他这副模样,耳畔回荡着裴翡的话,挤出个阴恻恻的笑容。
“恭贺将军得胜归来。” 燕岐对他伸出手,言简意赅:“上来。”
李从玉羞恼:“去哪?” “夏宫,”燕岐道,“你在永溪城外埋怨在外奔波,住不惯,我已叫人收拾出来,等你过去。” ---- 求求收藏呜呜呜呜
第42章 无奈
定州郊外山势绵延,夏宫就建在重峦翠嶂之间,飘荡的云气间隐隐露出朱红的飞檐。
李从玉往上几代的帝王精于武备,几次出征西疆建功立业,每每便憩在夏宫之中。战时犒赏三军,飨宴群臣,遣宫廷画师绘夜宴图,悬在夏宫流芳阁之上。 李从玉早年读到祖辈之事,心中颇是向往饮马定疆的豪情,奈何他半辈子都被朝臣桎梏,也只能再心里想想,连夏宫也从未去过。
燕岐这回阴差阳错,却叫他满足了一回瞻仰先祖的愿望。 李从玉带着随从登上流芳阁,一一看过悬在壁上的夜宴图,指着中央给他看。
“那就是我曾祖父,大兴朝隆武皇帝,哎,我小时候才去弘文馆读书,老听学士将他如何平乱拓疆,心里羡慕得很。可惜呢,我们李家从祖父那一辈便不行了,隆武皇帝少子,晚年才得了我祖父,来不及栽培几日便下世,我祖父没从他身上学到一点儿……你说,孩子有爹教是不是挺重要的?”
李从玉很少与燕岐说这么多话,燕岐只顾静静看着他。流芳阁上大风涌动,吹着李从玉发丝衣袍,好像要飘飘然飞去。 “从玉说的是。”
李从玉回眸瞧他,看他一瞬不动的神情,便道:“我说什么了,你仔细听了吗,就来搪塞我。” “你说什么都对。”
李从玉嘁了一声,接着在阁中漫步,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一副入阵图给他看。 “你看那个骑白马穿红袍的!威风不威风?那也是隆武皇帝,朕的亲祖父。”
燕岐笑了一下。李从玉随即低下脑袋,想起这几日忙着军务,都没来得及练武,心里不是滋味。 太阳越渐西移,在流芳阁用过晚膳,婢女到跟前来传话,后山汤泉宫已经准备妥当。
李从玉捧着茶盏慢慢饮,问:“准备什么?怎么又不跟我商量?” 燕岐道:“近来东奔西走劳累,你身子不好,就叫人备好温泉,好解一解乏。”
李从玉猛然想起什么,砰的弄掉茶盏,呛咳得满脸通红。 “我不去。”他难堪地别过头,“你又想占我便宜不是?”
上回就是在温泉里,明面上是燕岐伺候他,结果把他折腾得死去活来。 这会儿还想骗他?
燕岐说:“我不碰你。” 李从玉睨他一眼,表示不信,换了只茶盏喝。
天色越来越暗,他浑身乏起来,筋骨软绵绵的不愿动,回想起泡在热气中经络通泰的滋味,慢慢馋起来。 “汤泉宫在哪?”
燕岐跟前堆着一摞书信。他人不在北昭,手底下的人每日把都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尽数送来,都要过目。 他对着侍候的随从们淡淡吩咐:“摆驾。”
汤泉宫里已有侍从候着,温泉汤池比那日公主行宫里大得多,宫室内热气腾腾,云雾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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