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原本的相墨,一个是魔尊重鸾。 想要杀死这幅身体,就必须将重鸾逼出来,不然杀一万次也不会死。 他忽然握紧手,急促的咳嗽和喘息还没平复,便用尽全力去引神力贯通四肢百骸,喊出破封术,“六相聚,魂灵动,神髓出,封印逐!” 一字一句声嘶力竭,咬牙切齿的忍着身体骨骼和血肉的巨大疼痛,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神明在凡间不得恢复神身,需通过封印禁制才能走过神凡道。若身处人间不守天规、强硬冲破封印,必遭巨大反噬。 四逐封印的法阵在他脚下显现出纹路,向着四周延伸开来,繁文咒符密密麻麻。 他的脸色也刹那间变得纸白,疼的面目扭曲了,冷汗沁出。 忽然,金光在他身上流转,一瞬间从他头顶冲上了九霄,“啊!” 伴随声嘶力竭的一声吼,冲开了身上的封印。 封印破,神职恢复。 司命星君,归位。 云诞整个人都沐浴在金光之下,身上的国师官服变成一袭交襟墨绿色繁文长袍,如云般的披帛在肩上,眉间显现出神族的额纹。 大殿四周的草木都在神力滋养下疯狂的生长,极短的时间内将大殿缠绕起来。 密不透风。 他挥袖伸手,掌心聚齐神力,“九劫至,引天雷!” 极短的时间内,万里晴空上方堆满了乌云,遮天蔽日。 “轰隆!” 一声巨响,天雷直劈下来。 直直的穿透殿房的顶端,劈在相墨的头上。 “啊!” 刹那间,相墨整个人被困住,劈的神魂分裂,巨痛将他笼罩,痛苦的嘶吼着,身躯无法动弹。
第七十二章 悬河,这便是你的命数 感觉自己的身躯被撕扯,记忆正在迅速的混乱。他面目狰狞的抱着头,痛到昏厥过去。 九道天雷劈下来,所有生灵都不能逃匿,这灭神用的最高惩罚,将一道黑色魂魄逼了出来。 那魂魄发出痛苦的嘶鸣,想尽千方百计也无法逃脱和避免,“啊!” 九天雷下无冤魂,重鸾作恶多端,一切挣扎都徒劳无功,所受创伤和痛苦只会更重更刺骨。 几乎魂飞魄散。 趁着时机,云诞将那丝丝缕缕的残魂捉住捉住,管不了别的,疾声呼咒,“云收雨敛,万物凝滞,四境皆束于我!辟神凡道,接天方,归上清神域!” 一瞬间,乌云散去,他带着重鸾残魂消失在原地。 只剩一座被狂草巨树包裹住的王宫寝殿,其他草全都枯黄芜杂了,仿佛被抽尽了养分。从外面看来,仿佛过了几百年,诡异无比。 寝殿中,一人两尸。 血腥味浓重,混乱又可怖,云诞将重鸾那受到天雷重创的残魂装进缚仙瓶带回来上清神域,交到紫渊帝君手里。 红着眼眶跪地请罚,“小神入凡渡劫,却擅自冲破封印,虽是为缉拿重鸾残魂,也触犯天条,自当被锁于断妄崖思过……” “但如今候仙尊者的尸骨未寒,小神请求将其带回上清神域……厚葬于万竹山中,望帝君应允。” 他声音哽咽。 天宫尽头,星辰高处。紫渊帝君转过身来,垂眼看着跪地神情悲怆的司命星君,声音无喜无悲,“万竹山的悬河已死于凡间?” 云诞:“是。” “去吧,带他回来。” 等人领命走出九辰宫,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紫渊帝君才转过身去,引天力将缚仙瓶中残魂捏碎。 拂袖,指尖上柔和的金光拂过,拨开了脚下的云中星辰。 那颗昭显人间灾厄的命星,在一瞬间褪去了血光,陨落湮没,碎成了粉末消失殆尽。 随之替上来的,是一颗金光闪烁的帝王星,辉光辐射无数星辰。 紫渊帝君垂眼,轻轻的叹息一声,无悲无喜,“悬河,这便是你的命数。” “用你的命,换这凡间百年安宁。” …… 天雷使得相墨被剧痛侵袭,血冲入眼,再次醒来时,双眼模糊,四周黯淡。 艰难的站起身来,感觉身上一日日剧增的沉重束缚感消失,恢复到从前的灵活与舒畅。 他欣喜若狂,那魔物……离开他的身体了? 眼中蒙着的一层阴翳散去,神情清明起来。 他记不得发生了什么,浓重血腥味冲进鼻腔,顶的他头脑一愣。 环视四周,模糊看着地上血泊躺着两具尸体,隐约想着自己仿佛杀了相景玉。 嗯,这不是什么大事……相景玉妄图与他争抢太傅,本就该死。 忽然一怔,太傅…… 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涌了上来,模模糊糊的,男人抱着头在地上翻滚痛苦的模样一下子浮现出…… 相墨忽的僵住了,颤栗了一下,瞳孔放大,极缓慢的一寸寸低下头,看到了躺在地上已经僵硬的尸体。 凌乱的绣锦金缎广袖长袍下,男人露出的半段脖颈上有掐痕,脸色灰青,僵硬一动不动。 那是——段轻舟。 相墨猛的跪倒在地,神情惊恐又惶然,颤巍巍伸手去摸男人的脖子,冰凉的触感让他起了一身寒毛,手指哆嗦着,嘴唇一瞬间变得惨白。 面如死灰的跌坐在地上。 他声音如崩溃的飞禽哀鸣,嘶哑几乎不成声调,“太傅——”极度的痛苦下,他的记忆愈发清晰起来——是他亲手掐死了太傅。 那时,他一半的神志被那魔物控制着,并不清醒。可却留有记忆,让他此刻痛不欲生。 他的爱人,死在了他的手里…… 不! 不可能! 不会的……太傅只是睡着了。 他发疯了似的扑到那冷硬尸体上,将其紧紧抱在怀里,泪流满面。 “啊!” 崩溃的哀嚎声穿透大殿。 哭到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他布满狰狞血丝的眼里空洞,自欺欺人的呢喃着:“不是说好一直陪在我身边吗,你怎么睡着了?” “现在还不能休息,轻舟,你还要参加封后大典,还没有成为我的王后呢……” “太傅,起来了,醒来吧,别装睡了……我真的会当真……” “回答我一句…好不好?” “疯子!”云诞斩断疯长的草,踹门而入,一声怒喝,一记掌风将青年劈开,金光织成一张光网将段轻舟的尸体托起。 长剑指着帝王,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怒斥,“他已经死了,你的目的达成了!还在这里装什么?恶心!” 相墨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伸手拼命去撕扯那光网,浑身绷紧,面目狰狞,“给我!把太傅还给我!” “段轻舟被你亲手杀死了,要我还你什么?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云诞怒不可遏,“我要你下十八层地狱!” 正当他要挥剑赐死这个欺师渎神的孽障,身上的召唤印突然发烫,脑海中传来紫渊帝君的召令——速将悬河带回,勿杀人间帝王星。 他硬生生将杀招移了方向,劈在了柱子上,巨大声响轰鸣,半边大殿轰然崩塌。 狗屁人间帝王星! 分明是天命煞星! 可紫渊帝君的命令,自然有他的道理,作为服从帝君命令的下神,他只能执行,不能反抗。 咬牙切齿,脸憋的通红,愤怒烧在眼中几乎喷火,最后却还是忍了下来,浑身都气愤的颤抖。 用力挥手将金网收紧,金光乍现,蓦地,缩小消失在空中。 相墨跌到在地,愣愣看着空气中消失无影无踪的人,失魂落魄的呆滞靠在桌角。 望着消失的位置,呜咽狗哭的肝肠寸断,战栗颤抖着,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恨死自己,几乎要自尽。 痛苦的嘶吼,“啊——”“为什么要丢下我,太傅,回来,你回来……” 泪水流干,灭顶的痛苦将他淹没,极度悲恸,眼里竟流下了一行可怖的血泪。 他恨死自己,怎么会失控到杀死太傅? 唯一的光……灭了。 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的老师,他的神明…… 神明? 神明! 太傅是仙人,仙人是长生不老的,怎么会死呢? “太傅是仙人啊!他不会死…不会死,一定是在骗我……”相墨想到这里,熄灭的眼神又忽的亮起来。 他扶着桌角站起来,边向外走,嘴里边兴奋的喃喃着:“一定是太傅在哄骗我!一定是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 “虽然手里没有牵制太傅的把柄了,但这天下都是我的,只要一直找,翻遍每一个角落,就一定能找到太傅!” 到时候,自己一定要用最坚固的链条锁住太傅,让他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呆在自己身边…… …… 此后,年轻的帝王不再执着于邪术控制不从他的官员,而是魔怔了一样发布告令,恢复官员的执行力,让他们没日没夜去找寻段轻舟。 总是无功而返。 每当他听到没有寻到的回复时,心里便会腾起一股暴虐,可立刻便被隐忍下来。 他不能杀这些蝼蚁,还要凭借他们的手去寻找他的太傅呢…… 若这些人死了,谁来替他找寻太傅? 他克制力愈来愈强,将怒不形于色练的无比熟练,仿佛画在脸上一样。 直到被囚禁在地牢里的先周王相钰被日复一日的折磨到重病前,他收到暗卫死士的禀报,消失一年的国师云诞出现于地牢。 那寄身在他身上的魔物曾经说过,云诞也是天上的神族,与他的太傅是同类…… 相墨兴奋不已。 太傅,太傅就要回来了! 他心潮澎湃。 早早在地牢布下天罗地网,试图抓住云诞,然后严刑拷打逼他交代出段轻舟身在何处。 可对方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捉不到。 相墨便派人将相钰弄到濒死,本就早该杀了他的,为了知道母后的下落他留相钰一条命。 如今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 云诞站在地牢阴暗潮湿恶臭的牢房,一袭墨绿霓裳仿佛仙人下凡,身上散发着光辉,与四周格格不入。 他垂眼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瘦骨嶙峋的周国先王……这一世情劫的劲敌,薄情寡性一生的君王,最后竟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折磨至此! 落得此般下场,全是相钰咎由自取。 若不是他冷酷无情,猜忌多疑,把姜玉瑶一剑穿心,玉瑶的孩子又怎么会成为今天偏执疯魔的暴君? 昔日的君王如今苟延残喘,“寡人想在死前问国师最后一句……” “玉瑶…到底,对寡人…几分真心,咳咳……”剧烈咳嗽,口里呛出血来。 “十分。”云诞咬紧牙关,清润的面庞带着一丝自嘲的恨意,“纵使我用尽手段,她的心永远在你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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