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事到如今说这话只会让陛下嗤之以鼻。可我还是想说,此生能遇到陛下,确实是我三生有幸。 其实并非只有今日,早在从前,鄙人就对陛下起了不该有的亵渎之心。 其实鄙人希望姻缘簿上写的是我与陛下的名字,无关旁人,只有你我—— 因为我亦心悦陛下。” 对李成煜,他从未说过一句谎话。 战贺颐想刚想附下身去受刑,只听“当啷”一声,李成煜手一松,森白的脊骨剑便落了地。 “你!” 李成煜看着战贺颐眼中总算泄了几分的爱意,心中怒气未消,只恨这个榆木脑袋为何不早些说,分明双方都有意,却还平白弄这么大一出戏,又把他衬成了恶人。 浑然忘记了是自己执意要杀姻缘簿上那位,而战贺颐憋到最后的一番说辞确实是当做遗言来说的。 “……陛下?”战贺颐跪在地上,仍有些茫然。 李成煜一时无语,没叫战贺颐起来也只字不提提刚才的事,睨了他一眼便纠起了错:“你这一口一个陛下倒是愈发顺口了。” 战贺颐脸上又绽出了一个温柔的笑,知道李成煜被哄好了,又重新唤了他一声:“阿煜。” 后知后觉,他方才讲的话并未被李成煜反驳。 那是否能说明,他们两人…… 战贺颐眼眸璀璀,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成煜。 “愣着做什么?起来啊。”李成煜哼笑着骂了他一句,却不只是口头说说,微微俯下身,伸手就要扶战贺颐起来。他指尖金光微动,已经想着要治他脖颈上的伤了,“这么一闹,你说这午觉还睡不睡了?” “自然是还能……咳咳!咳咳咳……” 战贺颐还想说什么,可才握上李成煜的手便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他这一下咳得十分用力,一开始他只当是呛到了,可后来一下接着一下,咳得愈发厉害,似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般。 眼看着情况不对,李成煜已经调动灵力帮他运转体内周天了,转而还是见他兀然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战贺颐嘴里尽是腥甜,只觉得透不过气,心也针扎似的疼。 他捂着唇,可殷红的血已经从指缝中滴滴嗒嗒地淌了下来,平白污了上好的玉石板料。他方才第一口喷出的血珠如泼墨般落在金银密织的天丝锦被上,斑斑驳驳的一片,触目惊心。 “喂……战贺颐?” 他艰难地过头,在昏迷前一头撞入了李成煜一双略带关切和焦躁的龙眸。 “喂!”
第一百二十七章 、(副cp)求丹 战贺颐悠悠转醒时,抬头便是龙榻上头那块熟稔的紫玉顶板,身上盖的还是那一条明黄的天丝锦被,只是血迹已经被清干净了。 他一时还没回过神,只觉得有些胸闷透不过气,想从被褥里腾出手。可只稍稍一动,他便又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起来。 “别动,你老实躺着。” 坐在床边的李成煜抚上战贺颐的心口,凝了些金色的龙气渡给他,眼见他平稳下来才松了手。 战贺颐脸上强撑起一个笑,轻声问:“阿煜,我怎么了?” 李成煜看着他,眼中闪过几丝晦暗的阴翳。他抱着脊骨剑,坦言道:“肺痨、胸痹、心衰。 这每一种放在凡间都是不治之症,你倒好,身上忽然就多了三个毛病。我倒是小瞧了你,你这肉眼看着无病无灾的,内里却是个实打实的病秧子。” “我竟不知道,自己都病得这么重了。”战贺颐一愣,似是自己也不知道这病从何而来。 他随即努力伸出一只手,松松地搭上了李成煜的臂弯,温和地笑着问,“还有得治么?” “你这是什么话?” 李成煜没好气地看着他,瞥过那只搭在自己臂上的手,抿了抿唇,仍维持着一惯的高傲自矜,冷笑一声,“这里是仙界,这九重天尽在我掌握之中,何来治不好的病?” 战贺颐长睫如鸦羽般压了下来,笑着说:“我相信阿煜。” 李成煜难得没有出言讥讽,只是默默地看着男人的手。那双手本就粗糙皴裂得不成样,暗疮和旧疤扭扭曲曲地爬满了手背,不用翻过来看也知,手心里必定是一层又一层难消的厚茧。 他从来没想过,也想象不出这人从小到大到底受了多少苦。 李成煜握着战贺颐的手腕,最后把他整个人又圈在了厚实的被褥里,起身拉上帘子,“我出去一趟。” 战贺颐应了声是。 他睡不着,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紫玉顶板上的暗纹,过了半晌,忽而听到李成煜正在轻声叮嘱那些伺候他的仙侍:“叫五灵公和福禄寿三星过来镇着病气,再让信使去昆仑山捎个口谕给西王母,就说我请她来讲法赐寿,最好今日就来。” 战贺颐心中明了,如若真有那么好治,李成煜又何须找那么多仙家来为他延寿。 他扭过头阖上了眼,听起来自己似是病得无药可医了。 反观李成煜,青年心中似有怒意中烧,阴沉着一张俊脸,提着龙脊剑直接踢开了阴曹地府的大门。 牛头马面自然知道李成煜是谁,胆战心惊地走在为他引路,缩在旁边办事的小鬼都吓得没了魂,只觉得李成煜比阎王还要怖上几分。 皮肤灰里泛青的阎王高座其位,起身对李成煜行了一礼,身子仿佛能遮天蔽日,阴气森森地开了口:“天帝亲临,所谓何事?” 李成煜模仿他皮笑肉不笑道:“来要个人。” 在一旁伺候的马面就要上前帮忙翻看,李成煜却挥臂用剑身挡住了他。 他提着剑慢慢走到了死灰色的桌案前,剑尖勾起一本残破的卷簿,压腕一挑,那生死簿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手中,最后又递给了阎王。 “劳烦阎王亲自为我查。” 阎王没有拒绝,倒真是双手接过了生死簿。他说话的调调真像是死了三天一样,待李成煜的态度不好不坏,说的话都一字一句地蹦了出来:“生辰八字,出生何处,姓甚名谁。” 李成煜详细地说了,倚着书案静候结果。 阎王眉毛拧起,翻生死簿的速度愈来愈快,见他在那几页上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最后神色归为平常,森冷地说:“并无此人。” 李成煜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些,反问一句:“没有?” 阎王点了点头。 李成煜看着簿子上密密麻麻的生卒年月,仰着下巴睨着阎王那张青灰的脸,箍着脊骨剑的臂膀紧了又紧。 一旁打下手的牛头马面又来报,就连可能受贬投胎成花鸟鱼虫的凡人转世,都没有战贺颐的名字。 李成煜剐了耷拉着死人脸的阎王一眼,心中狐疑,凡事生灵都能在生死簿上寻到位置,为何就没有战贺颐? 如若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姓名,那么自己根本无法叫阎王为他加改寿数。 阎王仍在用那一副死人腔调陈述事实:“看来,天帝遇到了麻烦事。” 李成煜懒得理他怪里怪气的腔调,蹙着眉头又问:“我问你,不在生死簿上的东西该如何改寿?” “不在生死簿上,就不是凡人。”阎王毫不留情地答,“不是生灵,无法改寿。” 言下之意就是这档事已经不归他阎王管了。 阎王知道李成煜已经看过生死簿,也不能再逮着自己不放,当即就要把这一尊大神请走:“仙界自然不缺灵丹妙药,请天帝另请高明。” 李成煜心中冷笑,饶是他也觉得此事棘手至极,眼下一直在地府耗着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可偏偏战贺颐的病来得蹊跷,体内周天运转不灵,气血淤结,多少灵丹妙药灌下去都无济于事,多少仙力输入他体内也得不到半点回应,去病都无望,更不要说靠仙丹延寿了。 李成煜没挪步子,临走还不忘呛阎王一声:“我倒觉得是这生死簿不好用了,阎王不妨烧了重做一本。” “天帝若还要查,请自便。” “那便再试试。” 阎王抬头看了李成煜一眼,三白眼往下一翻,又生硬地问了一遍:“生辰八字,出生何处,姓甚名谁。” “李成煜。”他指尖叩了叩剑鞘,寻着模糊的记忆道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阎王枯木似的手指划过簿页,最后死气沉沉地答:“李成煜,生于顺天四年春,于顺天三十四年冬病逝,享年三十。” 李成煜扬了扬眉,嗤笑道:“果真不准。” 他在顺天二十九年秋就因为偷食龙神殿的供果导致龙气缠身,后来就靠男人的龙气吊着命,哪还等得到安安逸逸地在顺天三十年冬天病死。 阎王一双眼睛真如死水无波,直勾勾地盯着李成煜,道了一句:“请回。” 李成煜懒得理他,抱着脊骨剑就要打道回府。他最后看了眼生死簿,无意一瞥却看到自己的生卒年月在还写了死因。 寥寥数语,却如有五雷轰顶,一时让他的神思久不能转圜。 李成煜,生于顺天四年春,于顺天三十四年冬病逝,享年三十。 死于肺痨、胸痹、心衰之症。 李成煜呼吸一窒,他蓦然睁大了眼,有些无措地后退了数步,转而已经化作一道金光冲回九重天。 脑中的线索似珍珠落了一地,可诸事之间毫无因果,只等一根细线将它们全部穿起。 他一脚踏碎了宫门口缭绕的仙雾,甚至根本没听到身后几个老仙臣要上谏的挽留,拉开寝宫龙床的纱帘,入目还是战贺颐那张惨白虚弱的脸。 应邀而来的福禄寿三星都住着拐杖候坐在一旁的木椅上为战贺颐去灾延寿,刺时见李成煜神情怪异地回来了,心中自然明朗,高傲的天帝竟也有撞南墙的时候。 李成煜回头看向三位老人,无需多言,且看他们蹙着眉头捋胡须的模样,也该知道他们对战贺颐的病情无力回天了。 两相为难,是寿星公先开了口:“陛下,我等道行浅薄,对这位公子的病症实在无能为力。陛下放宽心,我等去卖个人情,替您去太上老君处求几枚仙丹……” 李成煜点点头回了一声:“有劳。” 他坐在战贺颐床边,仔细端详着这人的容貌。也不知那些仙侍是怎么照顾人的,才片刻未见,瞧这蠢书生的脸颊好像又消瘦了不少。 他招手唤来记日的仙侍,仿佛随口一提:“今日仙界对应人间年历是几年?” 仙侍一愣,还是规规矩矩地答了:“回陛下,今日是承德二十九年。” 李成煜忽而有些急促地追问:“年号,顺天与承德之间差了几年?” “回陛下,顺天元年与承德元年正好差了三千六百年。” 李成煜回来得匆忙,鬓边的碎发都如龙须般散了。他抿着唇,慢慢考量着这些细枝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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