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走进去跟老板说自己要找个有英雄帖的人赌赌谁出刀更快马步更稳,该不会被老板赶出来吧? 远远地,就在他望着千金赌坊的牌匾发愁的时候,却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传过来。 “你瞧,我就说我不认路,师兄非要跟着我,可不就迷路到扬州来了。师兄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倒是跟着我耽误时间了。”这人说话的语气轻飘飘地,声音略有点发哑带沙,却十分入耳。 沈祁本头疼自己的帖子如何得来,对别人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这声音却像是自己长了腿,直往他耳朵里灌。 他没回头,却忍不住悄悄偷听。 “无妨的,与你走一走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这样一起出来玩玩了,我接任……咳我继承家业之前,分明你我年年都要来这里赌上一赌的。” “师兄有正事要做,自然不好扰你出来陪我。” “你自己不也是成天在山庄里闷着,这两年很少出来走动了,过去明明最爱这些游山玩水的事情。” “一个人倒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师叔神出鬼没,陈思又不爱出门。” 这两人听称呼是师兄弟两个,言语之间颇为亲昵,像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样子。 武林大会将近,来这里赌英雄帖的的人自然在少数,但听他们谈话的意思,倒像是途经此地只是意外,并不是冲着英雄帖来的。 不求英雄帖还敢往这种是非之地里面钻,只有二种可能。要么两个人武功极好自信得很,要么他俩干脆就是五大门派之人,有恃无恐。 当然,也可能两边都占了。 思及此处,沈祁用余光偷偷打量他们。 两个人,半遮着脸,看不清什么样貌。师兄高一点,喊师兄的略矮些,只见得衣带当风广袖长袍,都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味道。 空着手,没刀没剑,看着很像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不会真是来赌钱的吧?蒙着脸是因为背着家里来赌坊玩怕给人看出来。 就在此刻,矮一点的那位和沈祁擦肩而过,他目光直视前方,不偏不斜,却忽然在沈祁身边停住脚步。 “这位小兄弟,怎么在外头站着,是刚赢了钱出来舍不得走,还是没尽兴就那囊中羞涩了。” ……还真都不是,他是压根没敢进去。 “阁下有何指教?” 旁人的突然接近让沈祁心里警钟狂敲,面儿上瞧不出什么什么,背地里却已把腰腹绷紧,谨防他突然出手。 离得近了,那人身上一阵暗香,直往他鼻孔里钻。 香是冷香,清雅悠长,让人想起雪天的梅花,却嗅得他莫名面红耳赤,下意识担心是毒,当下屏息凝神,再不发一语。 那人倒像是意识到了沈祁的紧张,嘿嘿干笑两声:“我的意思是没钱我可以借你点,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你为何要借我钱?” 高个子那人突然放声大笑:“小兄弟你不必紧张,我这位师弟没有恶意,只是又喜欢过过瘾,偏偏手气又差得很,就连两条岔路赌哪条是去松江的路也会押错。” 那人听罢,隔着面纱也能看出脸红,咳嗽了一声:“师兄……” 高个子那人讨饶般冲他摇了摇手,那人才对沈祁又道:“如何,你就替我去赌一赌,我只在旁边看着押注。” 沈祁道:“不行……” 高个子师兄“哦?”了一声:“小兄弟为何不愿意啊?” “因为我从来没进过赌坊,”沈祁说,“我若进去赌,一定会把前辈身上的钱全都输光。” “没进过赌坊,那你站在这里是为何事呀?”香喷喷的师弟问道。 沈祁叹口气,终于不想把这出一问一答再演下去。 “前辈,都是武林中人,何故在此故作姿态。若是要英雄帖,与我比一比也未尝不可,可前辈若是输了,就得把帖子给我。” 从这人一开口,沈祁便从他说话的吐息中意识到他是个高手,不知为何在此惺惺作态。紧张之下,他心一横放了狠话,一手紧握刀柄,静默而立。 不料那位师弟噗呲一声笑出来了,他露在面纱外头的一双大眼睛像猫一样圆而明亮,笑起来有两道月牙。 “自古英雄出少年,小兄弟倒像是配得上英雄帖的人。”他笑眯眯地看着沈祁。 “只可惜我身上真的没有英雄帖,不如这样,你我比试一场,若是我赢了,便送你一样能够在武林大会畅通无阻的东西。” 沈祁一怔,道声“请教”,拔出了刀。
第62章 赌局 看来是天意如此 黄昏刀初露峥嵘,似乎觉察到了主人的心情,宝刀有灵,发出轻微的震颤嗡鸣。 对面的人“哎呀”了一下,“小兄弟这是做什么?” “前辈既然说要比试,在下自当全力以赴,前辈也不必让我。”沈祁道。 “呀,”那人嗔怪般摇了摇手,“说要比试,却也没说要动武。再说我又没带兵刃,都站在赌坊门口了,自然应当进去赌上一赌。” “啊?” 沈祁抽出来的刀僵在半空,收回去也不是,劈出去也不是,“我不会赌。”他说。 他真要是会赌,还用在这里跟这种来路不明的人舞刀弄枪的,直接进去赌便是了。 那人又道:“说是不会赌,刚刚不也还赌对了我会武功嘛。” “那不是赌的,”沈祁坦诚道,“我听你说话时的吐息,听出来的。” 他话一出口,已经觉得不对。对方有那般功力,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如何听出来的,讲这话恐怕是为了打趣。 果不其然,那人立刻笑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笑了好几回了。 沈祁让他笑得有点生气,只觉得自己让人当成了傻小子糊弄。但还不等他开口,对方已经说:“好,选了你不擅长的东西,我向你道歉。作为赔偿,我教你赌,如何?” 高个子那人听罢,有些惊讶地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很快收拾了神情,又和颜悦色地对沈祁说:“你不必怕吃亏,我这师弟手气差得很,不一定能占得到你的便宜呢。” 自家人说这种话,听上去也不怎靠谱。 可沈祁终于还是听得有些心动,唯独有一件事仍放心不下,问道:“前辈若输了,送我进武林大会参加比武。那么我若输了,前辈又要从我这里带走什么?” 那人愣了一下,似乎倒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沉吟片刻说:“你若输了,就告诉我你的名字。” “就这么简单?”沈祁有些不敢相信。 “便是如此,稳赚不赔的买卖,少侠愿意来试一试吗?”不知为何,他突然把小兄弟换了少侠二字。 沈祁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真的跟“侠”这个字碰在一起过,着实被这句轻描淡写地话捧到了心坎儿里,竟有些耳根发烫,小声应道:“好。” “请。” 那人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柄折扇,并不打开,只拿在手里绕着把玩,率先走进门去。 那冷香随之走远,沈祁抬头,只看到他满头浓黑长发半束,垂在腰间晃晃悠悠。 像临清狮子猫拖在地上的长尾巴,沈祁想。 * 赌坊里的气味和外面的世界是不同的——这是沈祁走进千金赌坊后的第一个想法。 人多的地方空气都不会太干净,秋日的干爽没吹进千金赌坊,唯独剩了一股铜臭。 屋里摆了十几张桌子,桌桌都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叫喊声混成一片,饶是沈祁内力深厚耳聪目明,也听不出那震耳欲聋地“大”“大”“小”“小”背后还有人在说些什么。 这些人看起来都像是不怎么正常。 有人赌得面红耳赤,甚至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趴在赌桌上,满身热汗滚落下来,骰子也都水光一片。 他从小习武长大,对汗水的味道并不陌生。 但赌坊的里的味道却大不相同。 沈祁嗅到了欲望的味道。 他不禁默默在背后打量着这位突如其来要跟他赌上一场的人,天青色的长袍微动,在人群中蝴蝶般偏飞游走,竟不曾沾上一点汗水。 沈祁忽然觉得,这人跟这里实在太不相配。 这么一位翩翩公子,也要在这千金赌场里挥汗如雨,赌得忘乎所以吗? “少侠。”正在沈祁望着他出神时,那人却叫住他。“想玩什么?” 沈祁犹豫,其实他连赌场里有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迟疑,笑道:“不如就玩最简单的,投骰子,比大小吧。” 沈祁松了口气,点头道:“全凭前辈指教。” 青衫人便跟着点点头,冲千金酒坊的掌柜招招手。 沈祁这才发现掌柜是个风韵十足的中年夫人,站在人声鼎沸的赌坊里,却仿佛有种出离的气质。 见到蒙着脸的青衫人,她脸上笑容凝重了一刻,不知靠什么方式认出他了一般,冲那人微微福身:“庄主到此,怠慢了。” “曲掌柜,楼上的屋子可还空着?”青衫人果然是熟门熟路的样子,和掌柜问道。 妇人做了个有请的手势:“静候庄主。” 嚯,他碰上的莫非怕不是什么江湖知名前辈,却不是个普通的世家公子。 沈祁继续在背后打量着青衫人,试图从他的步伐中读出些武学传承。他虽然尚未得见天下,却在沈季明的指导下见识过许多五大门派的功夫,只要有人出手,便可认个七七八八。 但看着面前这人,他只能勉强看出对方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到底是什么来头,什么师承,皆一无所知。 若说是什么大前辈,听他说话的声音似乎又年纪并不太大,难道面纱下面会是一张四五十岁的脸? 那也太诡异了。 这些事情还没想清楚,他已经跟着那人走上二楼。 世外桃源,豁然开朗。 一楼的喧嚣杂乱仿佛被关在了另一个世界,二楼却像是最清雅的茶楼。 暗香流动,雅乐隐隐,中间放着一张檀木八仙桌,那种令人安心的香味似乎正是从桌子中散发出来的。 千金赌坊,正当得起千金二字。 掌柜问道:“庄主要玩什么?” 青衫人摇摇手:“曲掌柜自去忙吧,我师兄还有些话想问掌柜,我同这位少侠玩玩。” 沈祁四处转转,才发现那位一直跟在青衫人身边的“师兄”并没有跟上来。 掌柜听罢面色却有些难看,草草点头应下,急匆匆地走了。 沈祁正想着什么都没有如何赌,就看见青衫人手一挥,一枚骰子咕噜噜滚落在桌上。 在桌上转了半晌,终于静静停在桌子上。铜制骰子,中间镶着一颗红豆,精致得过分。 这人居然把赌钱的骰子随身带着,实在很难相信是个不会赌钱的人。 “三局两胜,既然骰子是我的,你来投,我来猜大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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