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总算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你这些年来过的不容易,那就更不该轻信于人!” 老头眼神陡然一狠,一股力道擦着我身边过去,“既然你下不了手,那我就替你杀了他。” “阿恒!”我猛地回头。 好在距离够远,阿恒反应也足够迅速,瞅见不对立马侧身一翻,将将躲过正面袭来的掌风。 “好霸道的掌法。”阿恒单膝一跪右手撑地,不等稳住身形反倒是脚底发力冲上前来,手上不知从哪儿抓来了一截树枝,足有人腕子粗细,不遗余力冲着老头挥过去。 老头不躲不避,抬臂一挡,那截树枝顷刻断裂,老头却借着横飞的木屑掩映,又一掌冲着阿恒命门而去。 阿恒早有准备,向后空翻一闪,却不防身后正是一个大木头蜂箱。再一闪,失去了准头,后腰重重磕在蜂箱边角上。 “阿恒!” “我没事!”阿恒龇了龇牙,就势一翻躲到箱子后头,挣得了一寸喘息的机会。 屋子里地形逼仄,阿恒平生所学尽是些正统的招式,大开大展行云流水,在这小房子里难免施展不开。 “到外头来!”我冲阿恒道。 阿恒也正有此意,微一颔首,刚从蜂箱后头露了露头,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那看似瘦弱不堪的老头竟徒手运起几个蜂箱,往门口一堆,将两扇门牢牢抵住。 阿恒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只能继续上前跟老头缠斗,我借机跑到门口,试图将那几个大箱子搬开。 也不知道老头是如何办到的,这几个箱子堆叠到一起,互成羁绊地死死卡在一起,我费了好大的功夫都不动丝毫。余光一瞥看见阿恒带进来的那半截树枝,捡过来刚好可以当翘板来用。 等我好不容易把这里理出个缝来,阿恒“咚”地一声迎面被拍到门板上,两扇不甚结实的门板应声倒地。 “……”早知如此,我就不用费这么大功夫了。 “你怎么样?”我急忙上前掺着阿恒,这么大动静想也知道定然摔得不轻,阿恒偏头呕出一口血来,随手一擦,又挺身冲了出去。 “你有这般功夫却任由玉哥儿他们任人欺凌,那帮无赖找上门去的时候你在哪儿?玉哥儿弄得一身伤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你又在哪儿?!”阿恒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气性,连带着动作也凌厉了不少,招招带风,拳拳到肉,“我来就是要护着他们不受欺负的,你之前既然选择袖手旁观,那几个孩子的安危也跟你没有关系!” 只可惜老头明显技高一筹,应付之余还有功夫回话:“那你知不知道,当初因为你,柳家小子差点死在山上。” 阿恒动作明显一顿。 就这一瞬间的失神,老头抓住阿恒的漏洞一掌推了上去,阿恒顷刻破了防,倒飞出去拦腰撞在一棵老榆树上。 抖落了一树露水。 老头还欲继续上前,却被我半路拦下,“你不能杀他!他是景行止的儿子,你杀了他景行止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知道他是景行止的儿子还敢跟他往来?”老头眼里的杀意没有褪去,却停下了步子,“你们在林子里的所作所为我都看见了,你自己要找死,不要连累了几个孩子。” “我是景行止的儿子怎么了?我爹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你们都这么恨他?”阿恒靠着老榆树站起来,半边肩膀耷拉着,看着像是刚刚摔脱臼了。 “你别说了。”我回头瞪了他一眼,表情没控制好寒了一寒。 老头却突然笑了起来,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景行止就该死,你们都该死!景行止,景云韶,景萧景策还有你,你们全家都该死!” “你忘了吗?那一把火烧的有多旺,烧了一天一夜都没烧完,”老头嘶哑的嗓音像被烟火呛过,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烟火气,“就是因为他们咱们才会过这种日子,这些年来躲躲藏藏,没有一夜睡的安稳,风餐露宿,夹缝求生全是拜他们所赐!” “你住嘴!”我猛地蹲下身去,眼前仿佛有彤彤大火,却又遍体生寒,最后萦绕在眼前的是那一轮血月——像拿鲜血染红了的。 老头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把生了锈的匕首,扔在我面前,“你杀了他,我帮你把尸体处理了,咱们带着几个孩子再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把那把匕首握在手里,慢慢向着阿恒逼近,阿恒那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仔细看来甚至带了几分笑意。 “死在你手里,我无憾。” 临到近前,我却突然调转了刀锋,挡在阿恒身前,把刀口对向了老头。 “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第29章 归途路漫漫 “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老头眯眼打量我,“我就知道,你个小子不成器。” 不成器就不成器吧,本来我也没打算成什么器,苟且偷生,混沌度日罢了。 我把阿恒护在身后,刀口向前,“今天你若是执意要杀阿恒,就把我俩一块弄死在这儿,你看看三个孩子会不会跟你走。” “你真当我不敢吗?”老头不闪不避,一步步逼近过来,眼看着他近了身,我两眼一闭,挥着手里的匕首就刺了出去! 自然是被老头拦下来了,一双虬劲的枯手抓的我腕子生疼,我刚一皱眉,只见老头身形一顿,猛地往下看去。 一把精光熠熠的匕首想从我身后穿出来,直刺入老头腰间。阿恒手持匕首猛地一抽,带出一串血水。 阿恒反过来把我挡在身后,拿着匕首跟老头对峙,“欺负玉哥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老头捂着腰后退了两步查看伤势,阿恒这把匕首虽然锋利,但是小巧异常,像是给女孩子家防身用的。平日里削个果皮儿还行,用来做武器显然不称手。 看着伤口没有大碍,老头索性也不捂了,冷冷道:“暗箭伤人,你这又算什么本事?” “就是没本事了才要暗箭伤人嘛,”阿恒把匕首收了回来,我这才看清这匕首竟然还带着个刀鞘,上面刻着兰花纹路,精雕细镂,卓然天成。 老头的目光突然在刀鞘上顿了顿,“你那把匕首,给我看看。” “我傻呀,”阿恒一转手把匕首藏到了怀里,从我手上接过那把生了锈的,试着挥了两下,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头却没了要动手的意思,盯着阿恒问:“老相爷是你什么人?” 阿恒和我都是一愣,过了好一会儿阿恒才道:“那是我外公。” “一派胡言!”老头上前两步,阿恒赶紧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老头却又停了步子,“老相爷一生贡献朝堂,一辈子没有子嗣,又哪来的你这大外甥?” “那你肯定不知道,老相爷还有一个哥哥,家中有一独女,老相爷一直视若己出。”阿恒掏出怀里的匕首,往前一递,“这就是我娘亲满月席上我外公送的,你是认出这上面的兰花纹来了吧?” 老头颤巍巍地上前双手接过,细细摩挲,指尖微微颤抖,总算是认可了阿恒,“老相爷……老相爷他身子骨可还硬朗?” 阿恒眉目一垂,“大不如前了。” 老头泪目着点点头,“当年王爷一走,对老相爷打击太大了。但老相爷定能洪福齐天,长命百岁。” “你又怎么知道他真的想长命百岁呢。” 老头又把那兰花纹路用指尖描摹了一遍,这才把匕首还给阿恒,“老相爷于我有恩,我今日且不杀你,你走吧。” “大狗子他们呢?”我急忙道。 “你回去了自然就能看见他们了。”老头自顾自往回走,到门口把两扇破门板扶起来,隐进了黑黢黢的屋子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只觉得他那副腰背好像更佝偻了。 等老头彻底看不见了我才算真的松了口气,阿恒很甚,直接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样?”我去拉他,这才发现阿恒不只是一条胳膊耷拉着,一只脚腕子也已经肿起来了。 人都这样了,刚才还一直挡在我身前。 “是脱臼了,”我蹲下身查看了一下伤势,好在没有伤及筋骨,从地上捡了根树枝给他咬着,冲人道:“你忍着点。” “没事,”阿恒把树枝接过去却没咬,拿在手里把玩着,“这点伤势不算什么,当初我……嗷!” 借着人说话的功夫我腕子上一使劲儿给他把脚踝托了上去。 再转到胳膊上,阿恒突然一只汗涔涔的手按住了我,一头冷汗看着我:“等……等等……你等我喘顺了这口气的。” “长痛不如短痛,”我安慰道,“这会儿咬咬牙待会儿就不疼了。” 阿恒咬着唇纠结了一小会儿,这次倒是听话地把那截树枝咬在嘴里,把半边腕子给我让了出来。 我先按着肩膀给他小幅度活动了一下,找准关节猛地往上一推——安上了。 阿恒低着头闷哼了一声,脖子的青筋裸露出来,两片锁骨深陷。 我俩一起瘫倒在地,谁也不想动弹了。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阿恒捂着胳膊侧了侧身。 “以前经常摔,自己给自己上习惯了。” “自己给自己上?”阿恒龇了龇牙,“那得多疼啊。” “你要先麻痹自己,想着这不是自己的手,而是一只纤纤玉手,轻柔地抚摸你,然后趁自己不备一个使劲儿就上去了。” “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阿恒撇开脸嘟囔了一句。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天边阴云翻涌,眼看着又要下起来了。 “哎,”我拿脚踢了踢他,“咱得回去了,不然一会儿就浇路上了。” 阿恒咬了咬牙,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来:“走。” “走你个亲娘腿腿,这么走回去明天你这条腿就可以锯了。”我爬起来到他身前蹲下,“上来。” “你背我啊?不太好吧?”阿恒嘴上一边说着不要一边往我背上噌,等阿恒完全上来,我背上陡然一沉,阿恒身上的热量透过衣衫传了过来。 “你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我咬咬牙一使劲儿,膝盖颤了几颤,总算是没给我丢脸,站起来了。 “要不我还是自己走吧?”阿恒动了动想下去,被我在屁股上拍了一把,“别乱动。” 我抬头努力辨识了一下回家的路,背着阿恒下山。 阿恒虽然比我小着两岁,但这食精咽细的少爷身板确实不能我们这种吃糠咽菜的能比的,看着也没有多壮,身上却都是实心肉,下山的路又没有上山的时候那么好走,走出没多远我就有些喘了。 “是不是挺沉的?你还行不行啊?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先放这儿,回去借个车,上次我推你的那个独轮车就不错。” “费劲儿。”我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把人使劲往上颠了颠,借机休整了一下,才能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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