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七知他仍在意夏眠身死一事。 虽然夏眠注定要死,可不是夏眠想要的方式,她和主子达成的协议,因为一个柳舒颜毁了。 听说柳舒颜最近使用各种手段吹耳边风,暗示主子对大樑的危害,以至于宋劭借担忧主子身体为由,禁止主子上朝听政,每日只有泡在刑部解闷了。 他拱手,“您放心,不会再出差错。” “最好。” 事无绝对,任何博弈在结局未定前都有变化的可能。 这是他在夏眠一事上体会到的。 窗外鸟鸣莺啼,淡金色的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眉眼间,醉了玉兰,黯了山河。 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墨七恨自己不会画画,否则定要描摹下来,叫山庄那群大老粗瞧瞧。 然而美好总是短暂的,很快就被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大人,出事了!工部尚书自缢家中,留下血书说他私吞银钱,卖官鬻爵,罪不可恕。” 风凝夜豁然起身,眼前一黑,及时扶住桌子。 墨七道:“之前好端端的,偏在太子清理护城河的这天出事,莫非两者有关联?” “去,封锁尚书府,其他人一律不得入内。”风凝夜缓过劲儿来下令。 “可是,大理寺的人已经赶过去了。” “那就全撵出来,用我教吗?” 风凝夜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温和无害,待人宽容的,像现在这样发火属实没见过,众人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没人敢废话,一窝蜂地狂奔出去。 顷刻间,刑部少了一大半的人,变得冷清。 墨七担忧道:“主子,您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不利于您养病。” “左右是破败身子,养与不养都一样。”风凝夜赌气道。 墨七无声叹息,挠了挠头,思索着要不要给山庄去封信。 能管的了主子的,唯有庄主和容先生了。 —— 工部尚书府,姚远的书房。 姚远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盖着白布,露出一张青紫变形的狰狞脸,虽是白日,瞧着依然吓人。 仵作初步对其检查后,墨七才上前复查,最后偷偷从他脑后抽出一根细长银针,背过身对风凝夜说:“主子,是针灸用的银针,有毒。” 音落,刑部李侍郎跑来,“大人,太子那边从河底挖出八箱官银,邀您前去商议。” “等着。” 风凝夜端详那根银针,没发现有特殊之处,命刑部的人继续查,府内的人一个一个审,府内的物品书籍清点好,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破案线索。 上司发话,做下属的自然任劳任怨,一时间尚书府内哀嚎冲天,热闹非凡。 无论喊冤,亦或唾骂,风凝夜俱抛之脑后。 他出府翻身上马,白衣翻飞,一甩鞭,马儿吃痛嘶鸣,犹如离弦之箭,载着他冲出阴霾。
第二十九章 遇刺 得知护城河底挖出八箱官银,无数官差蜂拥而来,到底有太子坐镇,没闹出为了抢案子争得面红耳赤的事情。 宋时景坐在临时搬来的一把椅子上,双手十指交叉,身子前倾,盯着已经打开的箱子看。 凤眸深邃,没人知道他所思所想。 忽而有马蹄声靠近,他抬眼去看,视线再也挪不开。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这是他能想到最契合的诗句。 风凝夜来的急,众人当他是来抢案子的,一个个脸色不愉,然而风凝夜根本没看他们,骑着马风一阵似的穿梭而过,一直到了宋时景近前才勒马停下。 马蹄高高抬起,重重落下,未伤到宋时景分毫。 “殿下想明白了?”他居高临下问。 宋时景仰着头看他,如看神祇。 他没说话,风凝夜却读懂了他的眼神。 两人几乎同时伸出手,一者往上拉,一者跟随劲道飞身上马。 宋时景坐在风凝夜身后,自然而然接替过缰绳,由他掌控,两人同乘一匹马奔向远方。 这一幕在众人眼中格外的新奇,有人还怀疑自己没睡醒,狠心往脸上招呼一巴掌。 当真实的疼痛感袭来,他们意识到,京城的天……要变了。 —— 奔向远方的两人自不会跑出太远,来到一处小山丘上,山丘下白雪皑皑,闪着银光,是雪顽强抵抗融化命运的景象。 与天相接处,白云悠悠,蓝天如镜,如此美景令人心情舒畅,呼吸间,空气的香甜充斥鼻腔,深入肺腑,连日来的忧愁疲惫一扫而空。 风凝夜闭上眼,感受东风拂面,贪恋地深呼吸。 “好看吗?” 耳边吹来燥热濡湿气息,身后贴近宋时景胸膛处,剧烈跳动的心脏强劲有力,不可忽视。 风凝夜想,只要偷袭,一定能挖出他的心脏,让他死在无人问津的小山丘上。 其他皇子不堪大任,剩下一个宋劭,虽占着皇位不好对付,但总有计谋和时间慢慢抹掉他身上的皇威。 换作刚到京城时,他会立刻执行。 现在……他选择遵从己心。 大不了,回山庄后好好跟舅舅请罪。 毕竟是他先食言的。 风凝夜缓缓睁开眼,眼里刻着坚定,漂亮的桃花眸依旧笑意深深,唯独少了薄情。 “好看。”他说,“关在京城久了,乍一看天高云淡的景致,开始怀念以前的日子。” 被关在破院子里,十年如一日看着院子上方的天空,宋时景想想都觉得要疯,他怎么还怀念上了。 他刚要开口安慰,风凝夜抿唇说道:“其实,我以前很少待在岭南王府,在里面关着的,是我的替身。不然,我也不会遇见你。” 他微侧头,宋时景闻到一股清淡雅致的香气,是惯常使用的。 “那你……”他想问风凝夜,他不住在岭南王府,那他住在何处。 但他及时住嘴了。 “我住在山上。”风凝夜言简意赅,只回答他一半的问题。 宋时景诧异,“你告诉我,不怕我找到吗?” “你可以试试。” 岭南山水众多,他仅仅告诉他是山,该如何寻? 风凝夜有底气在才会透露一些,宋时景想通后失笑,不再提问。 两人静默无言欣赏风景,犹如黑暗旋涡中孤单的两人抱团取暖,照亮一隅之地。 时间在他们周围放缓脚步,风也识趣温顺起来,阳光冲破云朵,拼尽全力洒下光辉,万物和谐安宁,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可惜了。” 宋时景忽然没头没尾来一句,风凝夜回神,侧耳细听,皱眉,“是什么?” 话音刚落,一条胳膊粗的银色大蛇从雪地里蹦了出来,朝着他们咬了过来。 白马受惊,嘶鸣不止,宋时景来不及控制,只好揽住风凝夜的腰飞身跳到地上,任由白马疯狂往京城方向跑。 “原来是侏儒。” 风凝夜眼神一凛,瞟到大蛇身上一个长相着急个头极矮的小人,冷笑,“殿下,认识吗?” 言外之意,找你的还是找我的? 宋时景慢慢抽出藏在大腿内侧的短剑,挽了个剑花,表情严肃认真,像是对待一场生死不定的决战。 风凝夜想,这就是他在战场时的样子吧。 怪俊的。 手往腰间一摸,“唰”的一声,寒芒闪过,照亮他疯狂嗜血的凉薄神情,与往日人前笑眯眯的形象完全相悖。 简直是两个极端。 宋时景抽空看了眼,神色一怔,而大蛇,不,是侏儒瞅准时机,趁他走神时操控大蛇扑向他。 “小心!” 见他在发呆,风凝夜后脑刺痛一下,身体不由控制,孱弱的身子迸发出无穷力量,推开宋时景。 他动作流畅快速地冲向大蛇,一边躲避蛇的獠牙,一边用薄如蝉翼的软剑在柔韧扭曲的蛇身上开刀。 片片蛇肉片掉落,蛇吃痛,越发疯狂扭动起来。 宋时景已收回思绪,他瞅准时机,踩着蛇头,一路滑向侏儒。 可对方的身体被死死绑在蛇身上,也没有面对死亡时该有的恐惧之情,反而丑陋古怪地笑着,叫人不安。 宋时景疑惑归疑惑,操控者必须死,否则这条臭蛇就会一直纠缠他们。 万一他们还有后手,或者引来更多敌人,饶是他们武功高强,终究是人,不是神。 而且,凝夜不宜动武。 是以他毫不犹豫将短剑送入侏儒胸膛。 青刃进,红刃出,侏儒死不瞑目。 失去操控者,蛇恢复自由,眼见它打不过他们,甩动身体拼命逃窜。 不幸的是,它跑反了。 它在往京城方向跑。 要不了多久,京畿大营的将士们就能吃上热气腾腾的蛇羹汤了。 风无声吹散血腥气息。 两丈远的距离,宋时景与风凝夜对视。 “断月。”他说,“当年,你也是穿白衣,用断月剑救下我。辗转十五年,恍若昨日。” 风凝夜横剑身前,左手并指划过剑身。 他觉得这一动作熟悉,模糊的画面正在他脑中挤压冲撞。 ——“阿夜哥哥,你舞剑真好看,我也想学,你教教我好不好?”
第三十章 春猎 ——“这个动作好难,阿夜哥哥能指点我一下吗?” ——“等我练成盖世神功,换我挡在你身前,谁敢阻拦咱们,我杀他们片甲不留!” ——“啊,好美,风吹落叶,雪打斜阳,世间盛景不及哥哥展颜一笑。” ——“阿夜哥哥……” …… 风凝夜醒来时脑袋还是迷糊的,空洞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头顶的青色床帐,分不清今夕何夕。 “醒啦?” 旁边,红衣人怨妇般抱怨:“我说你和太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你可知你昏迷后,太子急疯了的模样?他抓着我衣领,按着我给你医治,还放了一堆狠话。 哼,本神医行医至今,从来都是别人求着我治病,还没人敢对我大呼小叫。也就他是太子,换个人试试?治不死他!” 见床上的人不理他,离子卿很是伤心。 “唉,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我怕是要失宠了。”他学着姑娘家的样子,捏着一点衣袖擦拭眼角,语气委屈哭诉,“这样吧,好歹我伺候你多年,为你问诊不计其数,只要你把问诊的钱结了,从此以后咱们一别两宽,两不相欠。” “多少?” “不多,十万两。” “呵。” 风凝夜一怔,熟悉的语调,很好,是原来的味儿。 他忙放下袖子,端正坐姿,“咳,来,把脉。” 风凝夜侧头,“十万两?” “十万两?哪呢?”离子卿装糊涂,“十万两不是小数目。” “数目小了,你瞧不上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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