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开口的元长渊,终于开口冷呵了句:“当个土匪还有那么多条件,比朝廷召的禁军还讲究。” 几名偷马贼看向元长渊,见这位官老爷虽然穿着一身低调黑袍,但看上去十分尊贵,并且气场很可怕,他们都不敢再多看。 房青玄却在关心另外一个问题,他疑惑地皱眉:“这里离元京不远,怎么没听说过元京城外的百姓,还要交地租?” 最为年长的那名偷马贼,额头处有一块烫伤疤痕,大伙都叫他大疤脸,大疤脸囫囵吞下一口米饭,噎得翻起大白眼说:“原先是不用的,咱们种了地,只要给朝廷交税,可后来农具和种子的价钱都上涨了,咱们买不起,但只要把地抵押给大豪绅,就可以免费使用农具和种子,每年也只需要交少量的地租就行。” “一开始我们都觉得很划算,就把地抵押给豪绅了,结果过了一年,地租就涨了,我们不仅要给朝廷交税,还要给豪绅地租,累死累活,自己种的东西,一口都吃不着。” 大疤脸说到这里,生气地扒了一大口饭。 房青玄脸色凝重,但有个赵钧在这里,他不好表现,也没有继续深入了解,怕被赵钧发现异常。 房青玄一脸倦意说:“殿下,微臣乏了。” 元长渊上前一步,捏住他的手腕,带他上楼去休息。 大疤脸听房青玄喊了一声殿下,又看着被称殿下的那人,扶着房青玄上楼,一时间都搞不清楚,这两人到底谁官更大一点了。 赵钧也搞不清楚,总之,太子殿下对房青玄什么态度,他就对房青玄什么态度。 这一夜,元长渊没有赖在房青玄床上了,而是去了隔壁。 次日天还未亮,房青玄便起来了,他趁着赵钧还没醒,命人把那几名偷马贼给放了,还给了他们几件御寒的棉衣。 大疤脸带着自己的三个弟兄,使劲磕头:“谢官老爷,官老爷真是人美心善。” 房青玄将他们扶起:“我希望几位能帮我一个忙。” 大疤脸拍着胸脯:“大人尽管提,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拼尽全力也要替大人做成。” “江霸天现在手下有五千人,这么多张嘴要吃饭,我想知道他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希望你们帮我打探打探。” 房青玄怀疑这个江霸天跟朝廷官员勾搭在一起了。 大疤脸人看着丑陋凶狠,实际上很讲义气,他粗着嗓子说:“大人放心,这事我们肯定能办成,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给大人报信儿。” 房青玄说:“元京城外有一处名叫杏儿庄,离这不远,庄上有个哑儿,那是我母家的亲戚,你把口信报给他听。” 大疤脸挠挠头:“那他听得到吗?” 老二小猴子贴他耳边说:“是哑巴,不是聋子。”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大疤脸憨憨地点点头。 房青玄对他们作揖:“各位保重。” 四人有模有样地学着作揖:“大人也保重。” 他们四人消失在了风雪中。 金银问:“大人不担心他们会出尔反尔吗?” “我素来与普通百姓打交道,能吃饱穿暖对他们来说就已经很难了,谁要是能给他们吃顿饱饭,给他们御寒的衣裳,他们就会感恩戴德,在心中记一辈子。” 所以房青玄招待他们用饭,临行前给他们御寒的棉衣,这两件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但对于穷途末路的人来说,是天大的恩情。 房青玄也是能感同身受的,他少时去主家后厨偷甜糕,被人发现后绑在柱子上,一个小丫头觉得他可怜,悄悄把他放了,还塞给他一块甜糕,让他赶紧走,那个小丫头对他的恩情,他一直未能忘记。 只可惜那一块甜糕,没能给他娘吃上。 房青玄仰天一叹,眼里带着湿意。 “又在外面吹风,金银元宝,你们是怎么看着人的。”元长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青玄身后,他用大氅把房青玄整个包住,又回头责备地看向金银元宝。 金银元宝愧疚地低下头。 房青玄回过头去:“殿下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可能是闻惯了房青玄身上的气味了,所以元长渊独自睡觉,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没办法踏实睡。 “天还没亮,殿下再去睡会,舟车劳顿,不好好休息,身子会垮的。”房青玄这是在真心实意地担忧元长渊的身子,毕竟这是他誓死追随的君主,若是早亡了,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意义了,当然这些话他不会明说。 元长渊一听,心里暖融融的,顿时神气起来了:“你哄我睡。” 房青玄:“……” 驿站的驿舍,比不上国子监的号房,床板略硬,窗户也关不紧,会灌风进来,就算烧了火盆,也还是会冷,但两个人靠在一起睡觉就不会冷了。 元长渊把房青玄往怀里摁了摁,踏实地闭上眼。 元长渊出行在外很少会睡得熟,通常都得睁一只眼放哨,但闻着房青玄身上的气味,他就很安心,两只眼都沉沉地合上了。 房青玄觉得太子殿下就是个小孩,十七岁,确实也不大,而他都已经二十有七了,比太子大了整整十岁,现在正是临近年关的时候,还有一月,太子便十八了,而他也要二十有八了。 一想到太子比自己小那么多,房青玄便忍不住会更加包容一些。 房青玄轻声唤道:“殿下。” 元长渊闭着眼,用鼻音哼一声:“嗯。” 房青玄叹气:“手别再往下了。” 元长渊差不多已经入梦了,说话有些像是在说梦话:“这里肉多,摸着舒服,像大馒头,想吃……” 房青玄全身都没多少肉,就那一处肉多,比一般男子都多,而且又白又软。 “殿下…殿下……”房青玄又惊乱地叫了两声。 可是元长渊假装已经睡熟,不再回应。 谁睡觉的时候,手还一直在动的,房青玄当然知道他在装睡,刚想直接起身躲开。 元长渊就识趣地不再乱揉乱搓了,这次是真睡了。 房青玄松了口气,看着太子的俊脸,心里倒是一点都不排斥,明明太子殿下高高在上,可他却觉得太子殿下很可怜,像个被抛弃的小兽,独自在危险的树林里,寻寻觅觅,彷徨不安。 房青玄主动往元长渊怀里一靠,也睡着了,这一次他梦到了太子,太子变成了一只大凶兽,冲他龇牙咧嘴,朝着他扑了上来,就在他以为太子要咬他的时候,太子只是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舔,舔高兴了,就趴在他脚边打滚。
第14章 非礼勿视 房青玄第一次做这么可爱的梦,看着太子变成一只小凶兽,趴在自己脚边撒泼打滚,四个蹄子朝天,将肚皮翻上来给他摸,他实在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元长渊侧躺着,一手撑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怀里的美人,也不知道美人梦到什么了,一直在笑。 元长渊无聊地用指尖,在房青玄上扬的嘴角戳了戳,戳完这儿,又戳那儿,终于把人给戳醒了。 房青玄睁开眼,一入眼的便是太子那张俊脸。 太子挑着半边眉毛:“子珩,梦到什么了,笑得如此开心。” 房青玄自然不会说自己梦到太子在地上撒泼打滚求摸摸:“梦到一桌子的甜糕。” 元长渊笑出了声:“就知道你想吃,我早就命小旺财带了。” 还真是带了,小旺财把糕点一碟碟摆出来,房青玄都惊了:“怎么带了这么多?” 小旺财吞着口水:“殿下说带少了,到时大人要是把糕点分给别人了,大人自己就吃不到了,所以多带一点,大人可以分给别人,也可以留点自己吃。” 房青玄拿了一碟糕点,给了眼馋的小旺财,让他拿去给金银元宝分一分。 随即又亲自拿了一块,递给太子:“谢殿下记挂。” 元长渊接过那一块红豆糕,咬了一口:“不用谢,这算是你哄我睡的报酬。” 房青玄莞尔一笑,自己也拿了一块吃,可能是心情舒畅的原因,所以一连吃了好几块,吃得嘴里甜腻腻的。 元长渊看着他吃完,伸出拇指,在他刚吃完甜糕的嘴唇上摩挲,吃了那么多甜糕,这嘴应该也是甜的。 房青玄怕太子又把他的嘴给揉肿,忙说:“殿下该启程了。” 外面的风雪停了,也到了该启程的时候。 赵钧早就在楼下等着了,看到太子与房青玄一同下来,他忙露出谄笑:“殿下,昨夜睡得好吗?” 元长渊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启程吧。” 一坐上马车,房青玄便又开始晕了,只得虚弱无力地靠在元长渊身上,可还是难受,颠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早上吃进肚里的几块甜糕,都想吐出来了。 房青玄不舒服,元长渊的脸色也变得难看,又一次抱怨起官道,说等回去了一定要找工部的人问问,怎么路烂成这样了,也没说修一下,还有工部每年拨了那么多银子都拿去填补哪的窟窿了,一点没花在要事上。 听着元长渊抱怨了那么多,房青玄脑子更晕了,可即便再晕,他也不忘说正事:“工部的几个主要官员,都是世家出生,从国库里拨的银子,估计都进他们私人的口袋了。” 元长渊恨恨道:“若是不出来一趟,还真不知道他们能这么贪。” “殿下,别抱太紧,疼……”房青玄本来就想吐,元长渊的手还勒他勒得那么紧,更难受了。 元长渊用沾着生姜汁的手帕,在房青玄鼻尖蹭了蹭:“好些了吗?” “嗯。”房青玄还是晕,索性闭眼。 元长渊一动不动地抱着他,这时车轱辘突然顶到石头了,整个车身差点飞出去,若不是元长渊抱得紧,房青玄恐怕也跟着飞出去了。 惊魂还未定,因为路面结冰,马车又开始打滑,车厢原地转了一圈,接着竟侧翻,掉下了山坡,房青玄只觉着一阵天旋地转,脑袋重重地撞到了车壁,然后一只大手托住了他的头,将他整个人都护在身下。 房青玄后面又撞到了好几次,但因为有一只大手护着他的头,所以撞得并不疼。 车厢滚了几圈后,终于被树给拦截下来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小旺财一边哭,一边往山坡下跑。 赵钧也赶紧跟上了,太子要是出什么事了,皇上肯定头一个怀疑是他做了什么手脚。 赵钧也带上了哭腔:“太子殿下,您可不要出什么事。” 金银元宝用轻功,先行下去了,掀开帘子,只见太子殿下靠在车壁上,额头处正流着血,血从他的鼻梁流到了下巴处,看上去触目惊心,而他怀里还抱着暂时被撞晕过去的房青玄。 房青玄身上并无大碍,他全身都被元长渊给护住了。 火盆里燃烧的香炭,撒得到处都是,车厢内冒起了烟,元长渊掸掉房青玄身上的香灰,把人完好无损地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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