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这位姑娘……公、公子?”老板及时刹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错误称呼,惊讶得怔在了原地。 怎、怎么连一个大男人都来买摄政王风流韵事集…… 此时也有姑娘愣着看男子抢完了最后的几本话本。 沐浴在各种异样眼光里,男子丝毫不觉,将几本话本夹在腋下,挤出了人群。看着掌心剩下的几个铜板,又见不远处正好有间酒铺,嘴里又开始馋那香甜的味道,抬步上前。 边酌边踱步,陈狰掐好了时间到了学堂门口,一群小子嘻嘻哈哈冲了出来,陈狰一眼就能捕捉到在后头出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约摸十岁的年纪,粉嫩可爱,下了学后她下意识抬眼一看老地方,男子已经立在原地等着了,她蹦蹦跳跳地跑上前,笑问:“买到了吗?” 陈狰把话本递给她:“在这里,你不知道抢购这些话本子有多困难!那帮女人个个跟虎狼似的疯抢,我好难才把最后的几本买来。” “小叔叔最好了!”陈觅棠声音脆甜。 陈狰笑着掐她脸颊:“求人帮忙的时候倒是一口一个‘小叔叔’。” “这是讲什么的?”陈狰当时只顾着抢,没仔细看书名,来的时候又只顾着赶紧把酒喝完,此刻才定睛一看。 “摄政王的宠……”陈狰还没读完整,陈觅棠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掩住了,红了脸:“讨厌!陈老二!干什么读出来!” 陈狰促狭道:“哈哈哈,小姑娘思春呢?” 话音刚落就挨了小姑娘一拳。 “去去去!” “这讲的哪个摄政王的野史啊?居然还买这么多本?” “能有哪个摄政王,就当朝那个。”陈觅棠嘟哝道。 “当朝那个?”陈狰思索一番无果,“哪个啊?” 他只知道两个当官的,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哥。 “……当朝摄政王你都不知道!”陈觅棠惊讶之余又转念发现这是理所当然的,“算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她上学堂的时间比她小叔叔的还要长呢。 “我看之前书摊卖的不是名伎许含樱吗?怎么又开始卖什么摄政王了?”陈狰说,“一阵一阵的。” “名伎算什么,”陈觅棠随手打开一张插图,举给他看,“你看,摄政王这才叫盛世美颜!” 陈狰上下打量,仔细观察。 “五官端正。” 陈觅棠认可地点点头。 “身材高挑。” 陈觅棠接着颔首:“确实如此。” “皮肤很白。” “说得对!” “气质文雅。” “一点不错!” 陈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啧,还是没我俊。” “算了吧你。”陈觅棠鄙夷地呼了他一拳。 “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野男人打我。”陈狰觑着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那男人是你五年之后的夫婿不成?” “哪跟哪,收收戏吧您。” 陈狰拍拍她的肩,道:“既然是你喜欢,那小叔叔就帮你娶回来,怎么样!” 听着这前言不搭后语,陈觅棠后知后觉,从刚才就一直若有若无萦绕在陈狰身边的是酒味。 这人是酒劲儿上来了吧。 “你又喝酒了?!”陈觅棠大口吸了吸鼻子,“回去我告诉娘听!” “陈蜜糖,你以后的女红作业自己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陈觅棠:…… “小叔叔,我错了。” “没关系,叔侄同心……什么金来着?” “什么时候改改你喝了酒就开始胡言乱语的毛病!”
第三章 圣旨 ====== 陈觅棠和陈狰像往常一样回府之时,难得一次竟然与陈唯和陈玉升在府门口便相遇了。 小姑娘心头咯噔一下,心头大石立刻悬在了心上,轻松的笑颜即刻凝了起来。 “爷、爷爷,爹爹。”陈觅棠下意识把怀里话本藏在身后,却不想这简直是此地无银的招摇之举,正忐忑之际,忽然觉得手上空了。 陈唯看着她,沉声问:“藏了什么?” “我、我想把书本带回家,继续研读夫子今天所讲的知识。”陈觅棠低下眉眼,盯着她爷爷的鞋尖,却不敢抬起头看他。 “拿来让我看看。”陈唯走前几步。 陈狰把书本夹在腋下,懒懒道:“这是我的。” “呵。”陈唯从鼻中哼出一声,冷笑道,“拿过来。” 陈玉升快速上前拦住家父,语气里带了些劝和的意味:“爹,何必这般计较,我们还有正事要和阿狰好好商量,先进屋坐。” “那有什么好商量,头上是两道旨意,他照做不就行了。”陈唯觑了那叔侄一眼,齿冷道,“这般藏着掖着,必是心里有鬼,你爹送你上学堂,你倒好,光顾着看闲书,看话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这么读书的?” 陈觅棠那一瞬间觉得,好像有一把利刃悬在心上,手脚的温度也渐渐流走。 陈狰横眉倒竖,似是酝酿了狂风暴雨,正欲发泄,陈玉升见这箭弩拔张的氛围,连忙道, “爹,我会好好管教觅棠的,咱们先进去说。” 陈唯最后看了陈狰一眼,这种眼神若是搁陈觅棠身上,小姑娘恐怕当场吓坏,可陈狰见得多了,满不在乎。 “走吧,进屋看看今天晚膳是什么菜。”陈狰牵上小姑娘的手,扯着她进屋,小姑娘心情全无,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跟着他走。 往常下学回府,叔侄两人最喜欢先溜进后厨尝一口已经做好的菜肴过过瘾。 陈觅棠今晚是再难提起劲儿来了。 陈狰宁愿在温柔乡过夜也不爱回陈府吃饭。 陈家家教森严,作为陈家主事人,陈唯无论是闲室之内,还是朝堂之上,待人待己都是极其严厉。 为着“食不言”的家规,饭桌上一众人面对桌上的清淡菜肴无声嚼食,陈狰素来喜闹,面对这种氛围,吃什么都味同嚼蜡,让人想赶紧脚底抹油跑。 可陈狰对面的小姑娘还没吃完饭,才被爷爷训过,如果连她最亲近的小叔叔都离桌,恐怕她连这餐饭都不知怎么吃下去。 “爷爷,爹,娘,我吃完了。”陈觅棠轻轻放下碗,起身道。 陈狰见状三下五除二把白饭扒完,道: “我也吃完了。” “阿狰,一会儿我有事要和你说。”陈玉升在他临走前道了一句。 陈狰即刻明白这应该是一件要紧事,他此言是让陈狰不要吃完饭又溜出去玩了,免得找不着人。 “行。” 陈觅棠趴在陈狰床上看话本看得津津有味,惬意得很。 陈狰看着都要酸了:“陈蜜糖,给我过来自己绣!” 陈觅棠只得阖上书挪到他身边,见了他绣出来的水仙花,大为赞叹:“小叔叔真厉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抢得过母狼,做得了绣花郎。” 他一个五三大粗的汉子,一根手指比陈觅棠两根手指都粗,此刻正捻着绣花针在做女红活,大概是因为绣得多了,技艺娴熟,几朵金盏银台像是开在丝帛上,惟妙惟肖。 “我谢谢你的夸赞?”陈狰给她逗笑了,“什么母狼绣花郎,居然还挺押韵。” 他又问了:“什么叫抢得过母狼?” “就你今天去帮我买话本时的那群女子呗,我都抢不过她们。” 适时门被敲响,吓了两人一跳,陈觅棠赶紧用被子盖住话本,陈狰连忙藏好刺绣,他上前开门,把陈玉升迎了进来。 一见两叔侄齐刷刷站在自己面前,陈玉升笑笑: “觅棠总爱缩在你的厢房。” “随她,我无所谓。”陈狰笑道,“阿兄有何事吩咐?” “我能听吗?”陈觅棠问一句。 “当然能,是件喜事。”陈玉升落了座,陈狰事先有准备,把凉好的茶放在长兄面前。 “是什么喜事呀?”陈觅棠帮他问了。 陈狰也奇了,会有什么喜事能轮得到他? “觅棠要有叔母了,高兴吗?”陈玉升说。 一大一小俱愣。 “怎么会有姑娘看得上他啊?”陈觅棠回过神后脱口而出,陈狰掐了掐她的耳朵,没使劲儿,“啥意思臭姑娘。” “谁、谁家的姑娘啊?”陈狰不由得问。话虽这么说,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有姑娘突然失明。 陈玉升听此,笑容渐渐尴尬,一向口齿伶俐的他此时也支支吾吾起来:“这……阿狰得有心理准备。” “到底是谁?”陈狰向前倾了倾,彻底被吊起胃口, “难道说是那女子得了痔疮?还是说胸有大痣?” 陈玉升听笑了,但摇了摇头。 “他……不是女子。” 陈狰:…… 陈狰道:“不是女子,难道是人妖?” 陈玉升:? 一般人都不会想出这第三种答案吧。 陈玉升扶了扶额角,他也心累,干脆不吊人胃口了:“他是男子。” 陈狰:……? “还曾与你指腹为婚。” “我能拒婚吗?” “这……难。” “怎么就难了!居然要我娶个男人!”陈狰激动得从圆凳上蹦起来,“除非天皇老子下旨,否则我死也不答应!” 陈玉升拿出两道旨展开,大戚的圣旨早已转用不朽纸来书写,上面黄纸黑字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陈狰:…… 陈觅棠钻了个小脑袋过来看,她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圣旨,逐字逐句把旨意念出来,结果发现明明上面的字自己都认识,可除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和“钦此”以外,其他内容竟一概读不懂。 “陈家二公子陈、陈狰和……”陈觅棠目瞪口呆,“摄政王谢静川??” “……阿兄,这怎么有两份圣旨。” “这道是圣上旨意,那道是太后懿旨。” 陈狰:…… 他光棍二十五载,要么是没有姑娘问津,要么就是皇帝太后一同催婚。 刺激不刺激。 “……摄、政、王?”陈狰指腹抚过这六个字,“谢静川?”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号。 陈狰灵光一闪,不正是出现在那话本里吗? “……我和他,有过指腹为婚?”陈狰皱起眉心,“怎么可能?我明明没听人提起过啊!” “其实,我跟你提起过的,你或许不记得了,”陈玉升示意他先坐下来,“估摸是你十七岁时,不记得我们那时在聊什么了,就突然聊到了这个,我那时还拿这个打趣过你呢——家中本已经没人提起了,我那是唯一一次跟你提过。” “八年前的事,而且只是聊天时提过一嘴,我那时大概也没上心。”陈狰道,“……不对啊!那怎么突然就要他和我成亲了!” “就算是定过亲!二十多年来,哪个长辈提过这档子事!”陈狰莫名其妙又在这时聪明起来,“偏偏这时候突然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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