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升也觉得头大,将太后之梦和皇上之言悉数告知。 “……别说太后娘娘做梦了!我听到这事我都以为我在做梦!” “别这么激动,先坐下来……”怎么圆凳上是有针扎你么,每说一句话都跳起来。 陈狰的激烈反应也在陈玉升意料之内。 “就算我肯,那摄政王爷又愿意嫁过来吗!”陈狰戳着圣旨上“由陈家下聘”这一行字,瞪着眼问。 陈玉升吞了口唾沫,愈发心累地扶着额,阖上双眼:“王爷他……他说他心悦你许久了。” 两叔侄当场石化。 “他还主动提出由谢家准备嫁妆。” “还说见过你一面就被你深深吸引。” 陈狰吐字都有些艰难:“阿兄……不要念话本台词……” 陈玉升:“啊?” “没事你继续……” 陈玉升收好圣旨,道:“婚事定于三天后。” “这么快的吗?”陈狰又从圆凳上弹起来,“他准备嫁,我还没准备娶呢!” “而且……”陈狰忽然沉声,冷冷一笑,“他不管吗?我可是要娶一个男人过门哎,他不理会陈家名声了?” “他”指的是谁,陈玉升心里雪亮。 “爹……在朝堂上就接了旨。”陈玉升沉吟片刻道。 “是吗。”语气没有丝毫的疑问,似是心有预料。 陈狰起身背对着长兄,深深呼吸一口气,默然良久,道:“行,我娶,男人就男人,王爷就王爷,旨意在上,我就得照做,有什么所谓呢。” 陈玉升缓缓立起身,凝视弟弟的背影,眼神带了些于心不忍:“阿狰,你……” “夜深了,陈蜜糖你该回房了。”陈狰转过身来,面色平淡,找不出破绽,“阿兄早点歇息吧。” 陈玉升了解弟弟的脾性,陈狰的情绪经常会像狂风暴雨般发泄出来,丝毫不愿委屈自己,可很偶尔的时候,他也会有闷在心里什么也不说的时候。 这时任谁怎么敲打他的心门,他都不肯开锁。
第四章 谬婚 ====== 说书的现在都不敢讲摄政王三个字了。 哪知道风这么快就变了方向,昨天小姐闺秀做梦都想成为摄政王新娘,今天摄政王就成了别人的新娘。 谢静川混迹朝堂多年,见过各色各样的人,处理过大大小小的局面。 ——但嫁人还是头一回。 请来的婆子一遍又一遍梳他的头发,磨磨蹭蹭让谢静川耐心丧失:“怎么还没开始挽头发?” “王爷,这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很讲究的。”婆子极有耐心,对他冷淡的语气充耳不闻,很是慈祥,“这从梳头到穿嫁衣,从拜高堂到入洞房,每一步都需细谨,才能换来幸福美满。” ……谢静川莫名觉得,这婆子像是对待自己待嫁的女儿。 “你觉得,两个男子成婚,能幸福美满?” 受了这么多天或诧异或震惊的目光,谢静川第一回 听见这种话。 仿佛他们这桩男子之间的婚事,再正常不过。 婆子笑着,在眼角堆出了涟漪般的皱纹:“只要夫妻同心,幸福总是能争取来的。” 一说便止不住话头,她接着说:“当年老婆子成亲,也很是嫌弃成亲时繁文缛节的,现在回过头来看,倒也值得回忆。” 世间向来喜乐难得,苦痛多多。这美好婚姻不过是恰好落到了这婆子头上,若是遇人不淑,婚姻又有什么好回忆的。 此时小黑又跑进屋,他侧目一看,这回小黑嘴里居然叼了一个信封。 谢静川让婆子先停手,俯身一把将小狗抱起放在腿上,他展信看,一张白纸就写了一行字,还很潦草。 “新娘在花轿上莫动,待我来劫花轿抢亲。” 谢静川:…… “这信谁给你的?”谢静川对着这小狗问,但小黑任务完成,跳下来溜出屋子耍去了。 他心里倒是有底,这或许是范平乐在作妖。 可是这字也太丑了。专擅隶书的范豫能写出这么狂野的字? 依他对范豫的了解,范豫是个很有分寸的人,闹归闹,但不会逾矩。 说起来这人,前两天还在帮着他搞定成亲事宜,成亲当天反而影子都不见。 谢静川盯着这张纸好一会儿,而后将其撕碎。 已然挽好头发,谢静川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可婆子却道:“王爷,还有最重要的一步呢。” “什么?”谢静川耐心告罄,下一刻视线就被蒙上了红色。 “王爷怎么能忘记披盖头呀。” 陈家八抬大轿停在王府朱门前,新娘上轿即刻启程。花轿所过之处,香飘满路,金叶散落,万人空巷,鼓乐喧天。 反正视线被挡,谢静川干脆阖目沉思。 最好的结果,就是“真迹”跟着陈夫人一同埋在棺材里;最坏的结果,就是在陈府钟府都找不到。 “娘娘可曾派人在钟府探查过?” 太后微微摇头:“钟府一直被封着,平时是哀家的心腹去稍作打扫,其若发现有异样,当早已上报。” “而且……”太后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阿姊和哀家一样,走出了钟家,就再也没回去了。” “哎哎哎!你是谁!” 轿外一阵刺耳的喧闹将谢静川扯回神来,谢静川正欲有些动作,突然感觉轿帘被人猛然掀开来,下一瞬他就悬空起来,竟被一双孔武有力的臂弯圈进了怀里, “娘子莫怕,是你夫君。” 这个声音乍一听竟然与范豫的嗓音有几分相似,可是更加低沉沙哑,又与范豫清朗的声线不相符。 “你!”谢静川蹙起眉,他奋力一推,可是没什么作用,他完全被困在了这个男子的臂弯与胸膛之间,宛如铜墙铁壁。 谢静川被抱出花轿,场面混乱,男子步伐却稳稳当当,反倒是谢静川因为这么纷乱的动作,心忧自己会摔倒,不得不攥紧男子的朱红衣料,逼着他贴近这男子的胸膛。 “娘子坐稳了!” 男子将谢静川放上一匹高头大马,即刻自己也上了马,动作那叫一个迅捷,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眼睁睁看着马蹄扬起的尘埃。 来看成亲热闹的人原本就安分着立在道路两旁,等着捡金叶子和糖果子,加上大道也宽,马匹一路飞驰,没有伤着人,可是给足了在场人惊吓。 “搂着我的腰,小心跌下马了。” 谢静川欲掀开盖头了解情况,可无奈马匹飞速疾驰,叫他只能先搂紧骑马人的腰,那大红盖头跟着人一路颠簸,居然一点要滑落的意思也没有。 耳边渐渐只剩风声和马蹄踏地音,马儿似乎是慢慢远离了市集,行了有些时候了,马匹的步伐才缓了下来,直至被主人勒停。 “还要抱到何时啊?新娘子?” 那男声中暗含着的宠溺意味叫人火大,不待谢静川动手,大红盖头就被掀开了。 双目对视那一刹那,马上的两人俱是一怔。 方才心里已有疑窦,亲眼见后则百感交集。 劫他至此的男子比谢静川高出一个头,身形修长,身着明艳的红婚服,头发被金红头冠挽起。可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则是此人的容颜。 第一眼给人整体的印象就是俊,但也奇,气质带了些野性,浓眉斜飞入鬓,可偏偏给老天爷刻去了两道,竟是断眉,鸦睫墨瞳,鼻梁高挺,朱唇却薄。 直直望入他的双眼,细细一看,居然还是重瞳。 天生奇相。 “你……”谢静川此刻是完全明了了,“陈二公子?” 陈狰挑唇一笑,也是勾人心弦:“百闻不如一见,王爷……” “当真好看。” 谢静川呼吸一凝,这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声音,当真撩人心弦。 但这种调戏之语同时也点燃了王爷的怒火。原本按流程新娘还要上妆的,谢静川很强硬地拒了。 大婚当日新郎官劫自己新娘的花轿,抢自己新娘子? 多大岁数干这事? “放肆。”王爷对这登徒子怒目而视,“还不让开。” “既然美人有令。”登徒子笑着下了马,“莫敢不从。” “好端端的,为何要劫花轿?”谢静川不用猜也知道这一通闹剧肯定耗了不少时间,“陈二公子就不担心误了吉时?” “原来王爷这么急着要与我拜堂?”陈狰笑意更深,双臂交互在胸前,“这不打紧,我的马匹跑得很快,必不会误了拜堂的吉时。” ……这厮听不听得懂人话! “我问你为何要劫花轿!”谢静川脸色甚黑。 “一时兴起。”陈狰慵懒的语气叫人想一掌拍死他。 陈狰的马匹将他们载到了郊外,风清日丽,山明水秀,若人有心情赏景,定叫人无比陶醉。 显然谢静川则是没心情的。 “一时兴起?”谢静川轻哼冷笑,“原来陈二公子的兴致大过天,即便是陈家声誉因二公子而毁也无所谓。” 陈唯那个老腐儒知晓此事后指不定暴跳如雷。 “确实如此。” 谢静川:…… 陈狰侧目看着他甚是难看的脸色,笑意不减,依旧气定神闲。 “看来……传闻王爷喜欢我这种事,并不存在啊。” 谢静川神色一凛。 “不必这么瞪着我,”陈狰俯身随手采了一朵小野花捻在指尖,“……毕竟从心里厌恶一个人,再怎么藏着掖着还是不□□露出来,这就跟喜欢一个人也是一样道理。” “看来陈二公子也并非是传闻所说的烂泥扶不上墙。”谢静川皮笑肉不笑。 “不,我确实像传闻那般,我就是个烂人。” 谢静川:…… “王爷嫁入陈府,万岁爷和九千岁同时赐婚,想必其中大有来头。”陈狰把小野花往鼻尖上凑,嗅不出什么香味。 谢静川眯了眯眼,唇角落了下来。 “不过我也不想管这些,反正肯定都是你们官场的事,关我啥事,”陈狰觑了一眼他那仿佛要吃人的表情,噗嗤一笑,“只要不要妨碍到我出去过花天酒地的逍遥生活,我倒是不介意与王爷成个亲。” “……可以啊,”谢静川笑了笑,“夫君。” 这声“可以啊”似乎话里有话,既能表示同意,又能当作是在夸赞他。 陈狰上前几步,眼看着要欺身上来,谢静川甫一抬头,便见陈狰凑到自己跟前来,把什么东西插在自己的鬓边发间。 “那这便是我们的秘密了,娘子。” 谢静川手一摸,摸下一朵花来——正是他刚采下捻在指尖的那朵,拉下脸来。 “我的新娘子戴着花好看!”陈狰看着他把这可怜的小小酢浆草揉碎。 “谁是你新娘。” ??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谁是这凤佩的主人,谁不就是我的新娘吗?”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9 首页 上一页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