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对方歪着不起来,嗓音倦怠,“账本我看看。” 晏钧拿开他的手,“天家密件,你用什么身份看?” “当然是……嗯,算了。” 青年仰面靠在晏钧腿上,眉目是化不开的秾丽,带着不易察觉的锋锐,他弯起唇角笑了笑,又懒洋洋地掩住了,“关我什么事。” 晏钧捏着他的指尖,君主退位不久,执笔的薄茧还没褪去,摸起来很明显。萧璟被摩挲的有点痒,睁开眼看他,“……长策。” 晏钧问他,“哥哥呢?” “不叫,”他笑,纤长眼尾挑起一抹弧度,“……床上再叫。” “那你就床上再见我吧,”晏钧拍拍他,“起来,我走了。” 萧璟直起身体,“去哪?” 晏钧不理他,起身走到衣桁边换衣服,没一会就被萧璟堵在了角落,青年眼瞳含光,伸臂勾住他的脖颈。 “去哪?”他轻声,“带上我。” 晏钧顺手抱住他。萧璟二十六岁,像自己预想的那样变得俊美而凶狠,虽然政绩斐然,但漂亮得过了头,某些时候像个耽于享乐的暴君。 “等你会骑北方马了再说。”他抬起萧璟的脸,在唇畔随意吻了一下,“我晚上回来。” 暴君就这么被一个吻哄顺了毛,想想又有点不忿,“你等着吧。” “等着揍你?”晏钧笑了起来,他品着对方色厉内荏的示威,尝到一点雪奴的味道,“有本事晚上别哭。” 萧璟哼了两下,含情生波的眼眸挑衅地看住了晏钧。他没有说话,却如愿勾来一个缱绻的吻,在纠缠间闻见久违的都梁香,清淡沉和。 前尘如烟似海。 他不要再等,他不能再等。 “长策……” “跟我走吧,”晏钧忽而温声,他改了主意,“照棠,我带你走。” 萧璟微笑起来。 “好。” 【END】 ---- 正文完结啦!!过后还有三到四个番外,前世啊,现代AU道具play啥的...前世的番外会先发,因为还有一点补充剧情会放在里面。 能力有限,这本后半部分写得特别艰难,属实把自己整emo了,谢谢大家不嫌弃!!
第60章 【番外】金猊香冷(一) ======= 雪下了一夜,天空仍是铅灰色的,人都很倦,廊下的监侍们缩起脖子,把手揣在袖筒里,等看见御道上出现的人影才忙不迭地站起来。 “殿下。” “殿下——” 崔忠承已经很老了,不用躬身也佝偻着,他上前阻住了来人的去路,“殿下,陛下见客呢。” “什么客?” 萧允城冷笑一声,“那也算是客?” 他将及弱冠,宫城里的八年没有磋磨掉东宫的体魄,萧允城冒雪行来,连氅衣也不穿。崔忠承拿来布巾替他掸着肩上的雪,东宫犹自怒气未消, “都是骗子方士,一天天就会哄骗陛下!掏走了多少银子,也没见真有什么仙丹!” “殿下消消气,”崔忠承笑呵呵地,又叹气,“陛下也就图个消遣罢了。” 天子有着极其出众的天赋,幼时继位,他没有被朝堂争斗摧折,反倒成了拨弄棋盘的那只手,在四境安定之后,皇帝终于和某些明君一样,理所当然地开始沉迷黄白之术。 朝臣们无话可说——皇帝很难称之为昏君,他没有废弃朝政,相反愈发勤勉,除了上朝几乎哪里也不去。可这样的作为却让人时刻胆颤,天子贪婪而不知餍足,恨不得将整个天下攥进掌心。 他看起来并不像追求长生,或许大监说得没错,那不过只是消耗精力的一种消遣罢了。 保宁殿里很久不燃香了,皇帝讨厌一切打扰安宁的东西,他懒倦地躲在锦绣堆里,往往连一句话也不说。 “陛下梦见谁了?” 萧璟缓缓睁开眼,帐帘拂动,冷却许久的香炉旁坐着一个人,他墨色长发被玉冠束起,冠末垂下雪绡丝带,和宽大的袍袖一样疏散。 “陛下,好像有悔意啊。” 萧璟坐起来,“啰嗦。” 对方清隽出尘的脸上挂着笑意,他全然不惧面前的君王,“口是心非。” “是吗?”萧璟反倒笑了,他睨着对方,瞳眸里装着不掩饰的冷漠,“沈宵眠,你又来找朕要什么?” 沈宵眠习以为常,他叹气,“要什么?也就拿了点辛苦费,太子都快把我吃了。” 萧璟显然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东宫声音很大,明摆着骂给沈宵眠听的。 天子从三年前开始召方士入宫,可无论献上什么丹药,都无法使他满意——陛下一言不发。他要所有人猜测他的想法,又从来都语焉不详,到最后,只有看着最像骗子的沈宵眠能合他的意。方士们明里暗里问他要诀,沈宵眠笑着说,他给陛下送了一夜安枕。 方士们都哽住了,他们看看沈宵眠的脸,暗自腹诽,这是自荐枕席的意思吗? 那确实……做不到啊。 沈宵眠不以为意,他大大方方出入天子寝殿,没多久,宫里的术士就只剩下了他一个,所有的赏赐也尽数被他装进了口袋。他这人贪是贪得要命,来者不拒,有时候还会明着打劫萧璟。 “还有你不敢要的东西?” 萧璟眼看着萧允城大步进来,转过来嗤笑一声,“都说修仙之人不沾红尘,怕是仙长都要被银票坠得飞不动了吧?” “富贵乃烟云化形,”沈宵眠被太子瞪了一眼,笑嘻嘻地转过去怼人,“我不是要钱,是要仙途。” 萧允城看他哪哪不顺眼,当着天子的面硬是忍了,借行礼的机会站在两人中间,“陛下。” 天子对谁都不假辞色,唯有储君能让他稍微松快一些,当下露出一点笑意,要他坐在自己身边。萧允城比他还高了,本就不差几岁,这下更像兄弟。 “前几日说要给你立后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难得多说几句话,“要有不满意的,就再选。” 萧允城正是为了这事来的,他看了一眼沈宵眠,欲言又止。 萧璟眉目间的冷肃缓和下来,储君做宗室子的时候就很受父母疼爱,有他不曾拥有的热烈朝气,萧璟尽力替他留着这份纯澈,他喜欢萧允城。 “说吧,没关系,”他道,“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储君有点尴尬地偏过脸,轻咳一声,“是……有。就是她父亲官位太低,没上候选名单……” “那就加上,”萧璟说,“她也喜欢你吗?娶吧。” 萧允城没想到这么顺利,羞涩还未褪去,狂喜已经涌上来,他有点怔愣地看着天子,萧璟和他入京那年长得不大一样了,那时候天子自己也只有十八岁,尚有稚气的眉眼沉着矜冷,叫人害怕。 可天子的心是好的,他对自己悉心教养,毫无保留,甚至不介意自己偶尔回旧地看望父母,到了如今,又肯成全自己娶心上人为妻。萧允城感激他,敬爱他,他视天子为长兄,对他报之以挂念和顾惜。那种仰视的角度让他很少能仔仔细细地打量萧璟。 所以萧允城看着天子,忽而觉得恐慌。 他看到死气沉沉,天子一如既往的俊美矜贵,却像烧到尽头的烛,不待风吹,自己就要灭了。 “明日就是陛下的乾元节了,陛下想在晚宴上加些什么?” 萧允城压着心里的起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臣还给陛下备了礼物。” 萧璟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像是刚想起来,“我要过生辰了?” “是啊,陛下二十六岁了,”刚才那些话没能哄陛下展颜,储君更加焦急,他握住天子的手,鼓足了勇气把自己最珍贵的宝贝拿出来,“陛下要是允许……明晚臣将她带来见一见您?” 萧璟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他看向光线朦胧的窗槅,在满地清光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 天子生辰,照例是要普天同庆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贤明的君主,庆祝乾元的典仪从三天前就开始,民间把它当成一个节日来过,连祭礼奠仪也不许张罗。 萧璟从车辇上下来,四周没有窥伺的眼睛,他如今已经不需要遮掩什么。 宅院很久没人打理,已经完全荒了。 金乌渐落。 不过是一座旧臣宅邸,当年抄得干干净净,又明里暗里围满了虎贲卫,连盗贼都不愿来。 蒿草疯长,吞噬了娇贵的昙花兰草,甚至长进了门扉大开的屋舍里,到处都是黯淡的灰尘。萧璟细细地拍掉衣摆上的碎叶,他偶尔来一趟,不慎踩进干涸的池塘里。 那天之后,他几乎没有来过这里,正如他从没问过那个人最后的归处。 回临清,或是给了谁? 都不重要。 无论他在哪里,都没人能给在明日给他过上一次奠仪。 萧璟坐在书桌上,他荡着脚,仰着头,难忍地笑了出来。 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能在明日祭奠他,明目张胆提起他的名字。 他们生死相依。 萧璟舌尖抵着唇齿,他试着吐出那两个字,可字眼遗忘太久,居然怎么也发不出来。 天子努力了两下,终于放弃,他不允许自己逃避这个名字,渐暗的庭院里刮起寒风,他伸出手,在布满灰尘的桌面上一笔一笔写着。 什么来着? 他教自己写过的,就在这里。 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肯说名字,他要自己先告诉他。 萧璟写了一个“璟”字,盯着看了许久。 第二次的时候,他说,“陛下病成这样,咬人都不疼。” “臣是权户部侍郎……” 萧璟秾长的睫羽垂下去,他看起来有点疑惑,又发起狠,逼着自己再写下去。 又是“璟”字。 皇帝继续写,他写储君的名字,写萧頫,写小叔叔,写所有他能记得住的人,男或女,姓萧或不姓萧。 直到写下一个“晏”字。天子眼瞳发亮,他继续写。 一撇一捺,写下两个字。 兰、时。 哦,那是墨州知州简正平的妻子,前任兵部尚书的女儿,他见过,文质清姿,温婉动人……还有呢? 天子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空茫地,望着那个名字。 桌面已经写满,天黑透了。 什么也看不清。 萧璟抬起手,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哭一哭,可是眼眶干涩,他没有泪意。 “真是没意思。” 是啊,真是没意思。天冷又无灯,漆黑一片的废宅里死寂孤清,天子非要呆在这里挨冻,为什么不走呢。 不不不,至少他在这里,想得起对方的样子。 萧璟无声地安慰自己。那个人笑起来很好看,眸光温润,眉眼唇畔都是檐角落月的柔和,就连生气也自持端方,舍不得对他凶一句。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3 首页 上一页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