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先知可能还是会找你。”查理把他抱下椅子,放到床上。 阿尼对森林里的先知其实有一点兴趣,今晚拒绝是因为他觉得奥斯卡好像不太赞成——但现在似乎又不反对了。 “父亲会来救我的。”阿尼说:“还有阿尔弗雷德一定会追来……我想等他们。” 谁知道这里的先知会不会什么奇奇怪怪的魔法,要是给他下个诅咒来要挟勒梅那怎么办?在生命安全面前,好奇心不值一提,阿尼很分得清重点。 “不会很久了。”查理安慰他:“他们的大鸟速度很快,但骑士的骏马也不慢。” *** “族长。”山快步走过高悬半空的木质走廊,进入灯火通明的会议室,坐在长桌前的人都转头看他。 山带来了帝都的回信。 那纹族长就着光线一目十行地看完,叹了口气。 “怎么?”有人急切地问。 “皇帝陛下否认德维特公爵侵占秘宝,并且因为德维特之子被带走这件事……”他顿了一下:“措辞严厉。” 好几个人传阅信件,脸色跟族长差不多一样难看。 他们本来是受害者,结果因为几个年轻人鲁莽的行为反而变得理亏,再怎么说,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都是很难叫人原谅的,阿塔他们始终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冲动可能会给部族带来灭顶之灾。 “第二封信送出去了吗?”那纹族长神情有些疲惫地问。 “天刚黑的时候送出去了。”风回答。他将一个罐子摆在桌上,有人端过一个浅口大盆。 风把罐子里的水倾倒在大盆里,清澈透明的水铺满盆底,慢慢转动,像水里有一根看不见的手指正在搅动水面。 “我取得比较多……”风低声说,盆里的水越动越慢,等它完全平静下来后,水面就出现了画面。 白净漂亮的男孩正被人抱在怀里,手里拿着一根鲜绿的长草根,尖端停着一只漂亮的蝴蝶——他正在一脸好奇地看着蝴蝶,一副很想伸手去摸的样子。 抱着他的男人因为高度的关系并没有整张脸都出现在画面里,但他穿着白兰堡的制式上衣,和孩子一样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很干净,没有受伤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他怀里的孩子表情是轻松甚至愉悦的。 画面持续了十五秒左右就消失了。 “留影瀑布只能维持这么久。”风碰了碰沉寂下来的水面,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足够了。”那纹族长说。 他们将这个影像分别给帝都和德维特公爵寄去了一份,同时还有第二封信。那纹族长知道单凭一个部落就要挑衅帝国公爵甚至皇帝是极其不明智的,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极力补救,不亏待公爵之子就是第一步。 他们甚至厚着脸皮否认了绑架行为,把德维特之子包装成森林的客人——其实森林也属于帝国,所以严格来说他们并没有多少筹码。 “从勒梅那到这里需要几天时间。”那纹族长叹了口气:“白兰骑士团必定会前来营救主人,在那之前,我们要尽可能将姿态放低,德维特之子……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先知想见他。”风把今天傍晚的事跟组长汇报:“先知已经好几年没有出门了,他是否感觉到了什么?” 森林对德维特之子的优待在那纹族不是秘密,因此就算不是出于理亏的示好,其他族人对那个小男孩也是抱有善意的。风跟他接触最频繁,他能感觉到那孩子有一种天生亲近自然的特质。 很像精灵。 “关于此事,绿跟我说了。”那纹组长是个沉稳的中年男人,脸上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他平视风,问:“德维特之子的仆人,你对他有什么感觉?” 风一时没转过来:“那个‘奥斯卡’?他是个……” 他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对那个男人没什么印象。主要精力放在德维特之子身上是一回事,但那个随从从来到这里开始,就没有表示出过一丁点儿特别之处,表情不咸不淡,语气不咸不淡,说话做事都以他的主人,德维特之子为主。 唯一稍微表现出私人情绪,让风能想起来的细节是直截了当拒绝了绿要把德维特之子领去见先知那一次。 除此之外,他仿佛无微不至的风,不留下自己的痕迹。 族长看着风的表情:“先知也想见他——先知感觉能到德维特之子的到来,但也认为在他身边的男人值得关注。” 这是绿向族长传达的说法,根据族长的理解,意思就是德维特之子的随从不太对劲。虽然谁也看不出来那个貌不惊人的男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先知在他们族里地位很高,也拥有强大的力量,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 有人迟疑:“也许帝国骑兵正在逼近森林,这种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力讨好德维特之子,并将他送回去,表明这是个误会?” “我们的秘宝呢?”有人愤愤反驳他:“依旧不知所踪,在这样下去传承断绝,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果大家都死了,又有谁能保护传承?!” “也许这次的事件是个启示,让我们思考留守森林的意义。” “好了。”那纹族长制止大家越走越远的讨论:“我明天会去见先知一面,请……他们一起过去,最好能让先知做一次占卜。” 他的眉宇间尽是深深的沟壑:“如果事情将往最坏的方向发展,那至少在白兰骑士团到来之前,我们尽快做好准备。” 会议室里的人都不知道,白兰骑士此时已经进入了森林。 黑夜对阿尔弗雷德三人并未造成太大的阻碍,真正的难点是在广阔的森林里寻找那纹族的痕迹——这跟大海捞针也差不了太多。 当地向导给了他们一个大致的方向,三个人无法拉网排查森林,但白兰堡有白兰堡的方法。 “东南。”谢尔低声说:“反应越来越强,我们正在靠近目标。” 他手上拿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金属盒子,上面的指针乍一看很像航海用的导航器,作用也差不多,只是定位更精确——指针尖是用一种很稀有的矿石做的,在魔法的作用下会跟它同样材质的矿石起反应,而阿尼少爷的耳钉就是用这种矿石做的,进入两颗矿石能相互感应的范围后,指针就能指引寻人的方向。 德维特家的成员每人都会有这样的专属魔法物品,公爵和公爵夫人的戒指,普莉西亚和阿尼各佩戴一个的耳钉,都是洗澡睡觉也不会离身的首饰。 阿尔弗雷德也看着谢尔手上的盒子,眼睛在夜里居然闪闪发光,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的野狼。 斯宾说:“请控制你所有疯狂的想法,我们不是来杀人放火的,你该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 “我明白。”阿尔弗雷德沉声说:“我会把怒火留给阿尔杰。那家伙一定是疯了,才会以为偷走别人的宝石献给皇帝陛下,就能换来爵位和财富。” “难道不是因为嫉妒白兰堡,就一边绕过公爵献宝一边栽赃公爵更恶心吗?”谢尔“啪”地一声合上盖子:“等皇帝陛下从上贡的礼物堆里翻出那纹族的东西,我觉得他们不会不讲道理。” 阿尔弗雷德从鼻子哼了一声。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条剧情线是本来想偏阴暗,但这样写容易越拉越长,而且最后也还是想来点轻松的,人生还是不要那么多阴谋啦。 公爵夫人以为儿子长相漂亮就能做花花公子,可惜事与愿违。
第二百零六章 阿尼突然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他从奥斯卡怀里挺直身体, 扒着对方肩膀往外看,但除了树木和林间小径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查理也转头看:“怎么了?” “没什么。”阿尼重新缩回他怀里,有点悻悻地说。 风和绿领着他们走,这一次没有坐骑, 阿尼个头小步行速度慢, 查理索性一路抱着他走——自从被阿塔拐走之后阿尼差不多一直挂在查理身上, 倒也很习惯了。 先知的住所离那纹族聚居地稍微有点儿距离,查理出发前满以为他们会被蒙着头脸直接被带到那个人面前以保守秘密,结果无论是风和绿都一副很坦然的样子, 似乎完全不怕他们暗自记下寻找先知的路线。 大概是因为森林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迷宫, 那纹族对这一点很有自信?查理思忖, 如果是这样, 勒梅那的骑士团在进入树海之后武力优势极有可能被地形削弱, 要是这些家伙认死理不愿意放阿尼平安回家,那可能得想办法动点手脚给阿尔弗雷德他们指引方向…… 阿尼仰头看到他的表情,一本正经地拍拍他环住自己的手臂:“不要紧。” 查理捏捏他的脸颊, 没有说话。 绿回头看了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眼神里有些好奇——她并未离开过森林,这是第一次看到生人。 先知似乎很在意这两个外来者,但却没有透露更多信息,绿昨天跟他们见面以后,和其他族人一样,对大眼睛白皮肤的阿尼挺有好感。 不过这个娇气的孩子不怎么愿意跟人交流, 除了随从之外也只有风能跟他说两句话,其他人说什么都不理会。不过他年纪小, 那副骄傲的模样并不至于让人觉得讨厌。 先知的住所并不在树上, 他们绕着几棵巨大的古树根部走, 在最中心发现一个凹陷的地道,入口有两个拿着武器的人在把守,看到风和绿过来,一言不发地让开道路。 查理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树底,这个地道四周偶尔还有粗大的树根暴露在空气中,光线阴暗但不潮湿,脚边有很多荧光地苔,不需要特意照明也能看清道路,阿尼看到地道里有很多颜色各异的蘑菇,好奇地想伸手去摸,被查理拦住了。 但这一次他没有任性,因为阿尼能感觉得到奥斯卡的情绪有一点点紧绷。 按理来说先知这种人物跟魔法师、占星师属于同一类,不会给人暴力印象,但不知为何奥斯卡却很谨慎,连面对来者不善的阿塔他们时都没有这么紧张。 情绪是会传染的,阿尼戒备地看了看正在瞄自己的绿,偏过头不动了。 绿有一点点失望,不过他们很快跟着光线走出地道,地道出口是一个豁然开朗的小山谷,大部分天空被巨大的树木枝干遮蔽住,但仍有缺口透下阳光,使山谷里的花草、果树看起来明媚无比,错落分布的圆顶木屋像一朵朵巨大的蘑菇从地里冒出头来,看起来有点可爱。 这里的气氛跟聚居地完全不一样——外面不管是建在树上的房子、空中相互连接的桥廊、带着武器在地面行走的那纹族人都透出一股随时战斗的狩猎感,他们居住在森林但并非森林的主宰,大型猛兽对他们同样会造成生存威胁,之前说阿尼在森林里不安全的话并不完全是客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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