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入魔不可逆转,那为什么不能是他?为什么要是他的兄长? 命运要他们别离,他偏偏就要逆命而行,他不在乎什么仙尊什么仙门,大不了他也入魔,一同去魔域逍遥快活! 他刚动了这个念头,鸣霄就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不疾不徐道:“你若敢入魔,我就自废丹宫,余生做个废人,到时还要劳烦小雪照看了。” 明雪眼神剧烈震动,呼吸急促:“哥哥?!” 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竟然能从兄长口中听见这样残忍的威胁。 魔尊弯起一个弧度文雅的笑容:“小雪,你的日子还长着呢,何必将自己束缚于这种无聊的情谊之中?天下之大,任你纵横,我今日来这里不过是因为你追我追的太紧啦……” 魔尊出尘俊美的脸上应景的浮起些许苦恼,似乎说出这样不留情面的话令一向守礼的他也有些不好意思:“闹得我腾不出手做别的事,只好来给师尊上一炷香,顺便趁这个机会和你说个明白。你已经长大了,就不必像小时候一样追在哥哥后面了吧?” 他好声好气地和明雪打着商量:“你看,你现在可是太素剑宗的仙尊了,实在是了不起的紧,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美人美景无数,何必执拗在我身上呢?我不过是你的兄长,血缘兄弟姊妹,迟早是要分离的,成家立业,天各一方——” 明雪听着那个温和的嗓音轻轻说出了残酷至极的话:“小雪,现在就到了我们该分离的时候了。” “来,向着我,拔剑。” 天空阴云层层压下,连高阔的天穹都像是轰隆倾倒了下来,高空的对话没有人能听见,于是就在长久的令众人不安的静默之后,一阵震荡天地的浩然剑气横扫穹宇! 万千山峰在灵气和魔气的碰撞奔涌中悄无声息地碎成齑粉,巨石互相撞击,雪山崩塌,高崖倾斜,堆积了数千年的深雪激荡出数百丈高的雪雾,雪霰升腾起遮天蔽日的云,但就是这样的巨响也不能遮蔽高空剑锋割裂空气的嗡鸣,气流旋舞扫清四周雪花,与狰狞骨鞭悍然相撞! 作者有话要说: 入魔后的明霄,特别能叭叭,刀刀扎心。 明雪:嘤嘤嘤呜呜呜呜
第146章 番外·白雪黑霄(三) 在超出凡人所能拥有的漫长的岁月里,每一个修士都必然会面临生死之战,一帆风顺的修行生涯绝培育不出优秀的人才,因此所有师长都会费尽心思斟酌着为弟子寻找既危险又不会危及生命的机遇,可这样恰到好处的机遇永远只是少数。 大部分修士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致命危机中挣扎着活下来的,活不下来的就成了仙途上的垫脚石,活下来的才能有向上爬的资格。 而比起散修来,仙门弟子们面临生死之境的时候要更少一些,而对于明雪来说……他从未有过什么生死一线的经历。 并不是因为身为太素剑宗宗主亲传弟子所以更受保护,也不是他不知长进偏安一隅不肯历练,事实上明雪本身性子跳脱,最是喜好冒险,什么恶林深崖、兽群秘境,他都会乐此不疲地冲进去一探究竟,自然不可能不遇到危险。 可是再危险,他身后始终站着另一个人。 双生子多年来形影不离,便是下山历练也不肯分开,鸣霄不是一个溺爱弟弟的人,他深知实力强大的重要性,因而从不阻拦明雪探险的举动,也不会多此一举非要帮助明雪。 只要是明雪自己的选择,就算他被打得再惨,鸣霄也不会贸然伸出援手。 他永远只是在明雪身后不远处看着、等着、陪着。 明雪自然知道他不会帮自己,但人的心总是这么不讲道理,只要感知到那个人还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他就生不出命悬一线的危机感,他相信等到了真正的必死之境,鸣霄绝对会出手,可是他们年岁修为相近,如果他都到了必死的地步,鸣霄就算插手又能改变什么? 鸣霄不会抛下他,他也不能将鸣霄拉入这样的境地。 于是就有了无穷的勇气和力量,推着他从困境中离开,他要活着,他们都要活着,那就只能让拦在面前的东西去死好了。 等到鸣霄不告而别,他独自下山除魔,能挡他一剑的魔族已经没有多少,哪来什么生死之战? 于是直到今天,他才终于遇到了生命中第一次的生死危机。 原本站在他身旁的人站在了他面前,温柔而不容置疑地叫他拔剑,言语锋锐神情冷倦,把过往的清风细雪、薄酒温靥统统碾碎在了他眼前。 天翻地覆,不外如是。 呛啷一声,明雪横剑挡住来势凌厉的一鞭,破空而来的骨鞭丝毫没有留情,完完全全是朝着明雪的脖颈来的,一旦被击中,便是仙人之躯也要饮恨当场。 明雪的心沉了下去。 因为在他挡住这一鞭的时候,他看见鸣霄脸上确确实实地出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遗憾。 明雪忽然有些茫然了。 在长达百年的时光里,就算鸣霄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他也确信鸣霄离去是为了保护他,他甚至不用多加思考,就能明白兄长的心思——假如换了他,他也会做出一样的举动。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入魔,他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可是出于保护的离去,为什么再次见面会是绝不留情的杀手? “如果你再这样畏手畏脚,你真的会死在我手里。”眼瞳暗红的魔尊轻声细语,语调仿佛还是年幼时一板一眼地教育自己调皮的弟弟。 “虽然我不介意有这样残害手足的名声……但是这会显得被我养大的你特别无能懦弱。” 魔尊轻飘飘地说出了伤人至极的话,如天人雕琢的面容上只有恰到好处的敷衍无奈。 回应他的是愈发密集的剑锋寒光,原本只守不攻的剑势越来越狂放,寒雪被灵光劈开,于风中消散成薄薄的雾,魔气毫不收敛地紧追不舍,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如暴风当头,压得白玉京上的众人呼吸艰难。 不过这股压力反而令他们心头微松,看来他们之前的担忧有些多余,明雪显然没有碍于旧情要防水的意思,既然如此,他们也能对这位新任太素宗主交付信任了。 长剑劈开风雪,一直从容的魔尊忽而急促后退,肩头披着的大氅在激荡魔气中滑落,倏忽被小雪天剑上吞吐的灵光搅碎,上好的灵狐毛混杂在雪中,洋洋洒洒落了满天。 鸣霄随手捻去衣袖上碎裂的绸缎,轻轻一抖长鞭,骨刺一松一紧,如凶兽咬合般发出喀啦喀啦的清脆声响,下一秒,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骨鞭不躲不闪地迎向了电光般刺来的小雪天剑。 天穹轰然巨响,两个一触即分的身影骤然拉开距离,间隔数丈停了下来。 滴——答—— 滴答—— 粘稠的血穿过冰冷风雪落在白玉京的地面上,在半空就已经冻结成了冰珠,砸在地面上时只溅出了雾凇一样蓬乱的碎雪。 鲜红、冰凉的碎雪。 明颐瞳孔紧缩,握着裂月刀的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大……大师兄……” 深红的血迹在浅蓝色衣服上迅速泅开,那一剑只差毫厘就穿透了鸣霄的心脏,锋利剑气挟裹着灵气肆意在魔修体内流窜,将他的身体当成战场与魔气开始了疯狂的厮杀,原本狭窄的伤口也因此而不断扩大,浓稠鲜血如小股喷泉般汩汩涌出,顷刻之间便染红了他半个身体。 但是一击得手的明雪并没有多开心,他的表情有些呆怔,双手空空,立下大功的小雪天剑在穿透那个人身体的时候就被他下意识松开了。 ——剑修永远不能松开手中的剑。 这原本是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可他竟然在战场上忘记了这句话、忘记了已经深深印刻入身体的本能。 鸣霄垂下眸子,左手握着鲜血淋漓的小雪天剑,右手提着自己的骨鞭,半身浴血,依旧如谪仙人一样的瑰姿艳逸,还是个被逼入绝境的谪仙人。 他的视线在这柄曾属于自己的小雪天剑上逡巡了一番:“用这种方式还给我?小雪真狠心。” 魔尊语气亲昵,可谁都能听出来其中的漫不经心。 底下的修者们起了点骚动,他们大部分是经历过鸣霄制霸太素剑宗的,对他有天然的敬畏和憧憬,但就算再怎么憧憬,面对这样一个入了魔,还对亲弟弟全然没有半分怜惜的魔尊,也禁不住内心起了点别的异样观感。 或许是鸣霄的神情太冷淡无情,明明受伤的是他,但一眼看过去,在两人中占上风的却也是他。 “我不是——”明雪轻声喃喃,思绪在接触到鸣霄垂眸审视小雪天剑的时候戛然而止。 这个眼神他曾见过无数次,平和、温柔、郑重,小雪天剑是鸣霄的佩剑,这个看起来很胡闹的名字则是由明雪起的,爱剑成痴的鸣霄对于自己的佩剑被弟弟取了这么个名字也无甚所谓,他一直是个极其具有包容心的兄长。 明雪无数次见过他看小雪天剑的模样,清正的灵魂与白玉般的长剑共鸣,那一瞬间的太素首徒真真正正是旁人理想中的模样:端方的,沉稳的,利如寒锋,清如白雪。 而在这一刻,当魔尊再次低下头去看那柄剑的时候,明雪恍然又触碰到了那个清透的灵魂。 仙剑有灵,修士入魔之后无法再驭使仙剑,强行将魔气灌入剑内只会使得仙剑折断。 鸣霄离开昆仑时没有带走小雪天剑,这大概是他对这柄陪伴了他多年的仙剑最后的仁慈。 鸣霄握着小雪天,忽然抬眼,扫了一眼明雪周身:“你的无相生呢?” 无相生是明雪的佩剑,明雪虽然是剑修,却对自己的佩剑没有特殊的偏爱,他用无相生也单纯是因为无相生最合手,比起会为了保护佩剑留下小雪天的鸣霄,如果换了他入魔,他大概会带着无相生一起去魔域,然后任凭无相生在耗尽仙灵之气后折断在某个角落。 所以在小雪天面前,他会换掉无相生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奇怪的事情。 他们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双生子,明雪只是稍稍沉默了片刻,鸣霄就明白了什么,修长的眉宇微蹙,在风雪的掩护中,他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望向了自己的弟弟,眼神忧虑而无奈,连低微的叹息都写满了心疼。 “怎么说也是魔尊的佩剑,你这么拿着用不太好吧?”他叹了口气,“会让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佩剑正如剑修的伴侣,共用一把剑的事情前所未有,的确会令人想入非非。 他没有说更多的话,骨鞭一卷收入袖中,翻手熟练一振小雪天,长剑上淋漓血渍被寸寸冻住,而后碎成飞灰,灵剑又恢复了高雅清正的面貌。 鸣霄望了明雪一眼,磅礴的魔气强行灌入小雪天剑中,回到主人手中而发出喜悦低鸣的仙剑颤抖起来,在将要被摧折的痛苦里尖锐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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