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精神奕奕的朝着他打招呼,“吉吉哥,我也要干活了!” “好好干!”余逢吉眉目一松,阿大高兴的模样似乎也感染了周围的人,几个老头子都笑得合不拢嘴。 三轮车载着他们一路过去,到了一处越来越狭窄的山路面前,三轮车停下了,师傅说,“车过不去了,就放你们在这里,明天你们打电话,我就过来这里接你们。” “好说好说。”王大爷眯眼笑着。 师傅已经走远,牛伯看了一眼那看不到底的山路,还有这微微暗着的天,“山路不好走,还有十多公里,累了我们就休息。” “这把骨头了,走这点路算什么?反正我闲不住,每天也走这么多。”说话的郝大爷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这群老大爷农忙的时候下地还能顶着烈日干活好几个小时,走山路他们都不觉得有什么,这山里坳他们又不是没有来过。 一行十数人开始往里面走,昨天下了点小雨,山路有点湿滑,走得小心了一点,等进到山里头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一看手机都已经九点了。 外面三十多度的高温,在这里估计才刚刚三十度,加上又都是树木,山风一吹过来,阴凉得很。 余逢吉从上面往下面望,感觉山里坳这个村子里的布局很有意思,而且周遭风水流动,山里凹陷下去,整个村里就像是坐落在聚宝盆上。 但是其中却有一层淡淡的煞气,这煞气和气场纠缠在一起,互不分离,难怪这村里风水这么好,人气却在慢慢流逝。 而余逢吉更加感兴趣的是当初建村的时候选址的人。 “山里坳有好几处村子,听说都有几百年历史了,这一处村子叫做落龙圩。”休息的间隙,牛伯抽着烟,眯着眼睛看那盆地里的村子。 有人家建起了楼房,但是山里水雾多湿气重,他们更多还是用传统的木质房屋。 “落龙圩……这名字大得咧!”郝大爷笑了一声,“我们小的时候还在这里找过神婆求符,灵验得很,后面这里不知道怎么了神婆也没有了,这些人都要跑出去。” 郝大爷小的时候,那是上个世界五六十年代。 “真的有龙?”余逢吉突然一问。 “不知道,但是他们说听过晚上有龙在哭。”郝大爷啧啧的摇头,“后面就没听说过了。” 他们还想聊多两句呢,向家派来接他们的人已经到了,“牛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牛伯把烟彻底踩熄,摆摆头,“我们也是刚来。” “走了一路了,进来先喝点粥吧。”接头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皮肤黝黑,那双眼睛到是很亮堂,待人接物都很妥当,路上给他们说了些情况,又给他们安排位置,上茶上粥。 余逢吉喝着粥,感觉饥饿消失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这汉子像是知道些门道,没有给他们安排院子里面的位置,而是安排在外面。 因为葬师进院就要看院子情况还有亡人殃落何处,落座的位置是有讲究的,可如果真的这么一搞,他们这群人肚子都饿空了,所以先在外面吃了早饭。 吃完饭,第一时间又是给他们分烟。 余逢吉不抽烟,但是也收下了,阿大都被王大爷教着收下了。 院里不大,来得人也不多,多是老人,这些老人们上了香,坐在椅子旁边唠嗑着死者去世得可惜。 逝者向盼学因为肝癌去世,死的时候74岁,妻子早亡,后来儿子长到十多岁的时候才去外面上的小学,那个时候山里坳几家村子还没有一起办小学,要去学校要翻过大山,再走几十里的路,那年正好碰上山洪,他的儿子就死了。 后面向盼学就一点一点读书识字,铁了心要在大山里办学校,让这些娃娃也能早点读书。 向盼学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些孩子。 要让他们一定读书识字,这样才能走出这座大山,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凡是因为各种原因辍学的孩子,他都会上门走访,把孩子带回来读书,如果家里实在困难学费不够,他就自己掏腰包补上。 还有些孩子出去念书,太过困苦,他也会资助。 寒暑假的时候,他自己也打点短工,就是为了那些孩子能吃好穿好,好好读书,堂堂正正做人。 可自己饥一顿饱一顿,累得病了没钱治,他还是想着这些娃娃。 这是上山的时候牛伯和他们说的,听了之后都感觉一阵唏嘘。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这是老祖宗总结出来的话。 向盼学的一辈子真的就像是沾了黄连水一样,也许前半生也有快乐的时候,后半生的他更像是赎罪。 作者有话说: (1)谢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在2023-07-30 17:59:36~2023-07-31 18:5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零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立艺立德 余逢吉不由得想起了小的时候,父亲余天水说过的一些话。 ‘丧礼不单单是脸面,还是一种让逝者走得安心,让家属宽慰的告别仪式。’ ‘用丧礼来表示对逝者的尊敬,这也是逝者和人世间的最后一次联系,在丧礼上亲戚朋友会正式而又直接的回忆逝者的一生,感念其所为,以这种方式再悼念一次,表达自己心中的爱与敬。’(1) 余天水的文化水平并不高,但是他跟着他的父亲也就是余逢吉的祖父在那年代见得太多太多悲欢离合。 外婆也说过立艺先立德。 所以葬师作为这最后一场联系的把关人,一定要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好,秉持严肃的态度,绝对不可以有任何偏颇。 前世余逢吉一直做得很好,这辈子他也要做得很好。 牛伯平静的目光里带着悲悯,扫视过整个院子,院子里的那棵树上的秋千还在,主人家卧房的窗户正对着,也许当他拉开窗就能想起很多年前,他的儿子在这秋千上活泼的荡着的样子。 葬师迈入远门第一件事情首先要保护自己,不和逝者冲煞。 逝者逝去当天是癸丑日,应坐西方,正好在院子一角,所以他们这行人的位置被安排在西方。 念过八卦护身咒,那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叫做向农的又给他们添了茶水,看着余逢吉,他目光好奇,“你年纪那么轻也来做葬师了?” “会点,很有兴趣,就来了。”余逢吉简单说了两句。 牛伯喝了一口茶水,“有点天分,以后他就接我的班了,现在带着他到十里八乡跑一跑。” 这么一说,也就不同寻常了,接班人! 向农的神色一变,也带上几分尊敬起来,“明天想求你们二位点事,不知道可不可以?” 牛伯眼珠一转,静静的看着他,“什么事?” “我听说你们在对付那种事上也行,能不能帮我去看看我家,晚上……有点怪东西。”向农双手合十,神情恳切,但应该不是十分危急到的那种,要不然现在他应该煞气、死气缠身,或者印堂发黑。 “无论成不成,都有报酬。”他又补充道。 牛伯沉思片刻,最后拍板,“明天去看看再说,我们也不一定能帮得上忙。” 向农顿时喜笑颜开,“好说好说。” 逝者没有子女后代,操持丧事的就是几个血缘关系还算近的侄子,向农就是其中一个。 这些侄子以前都得到过逝者的帮助,还有一些就是逝者的学生,所以对于逝者的身后事尽心尽力。 几个人也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都把逝者当自己家父亲一样擦洗身体,换寿衣等,牛伯怎么指挥他们就怎么做。 帮忙还有学校里的一个女老师,叫做向晴,她本来也是落龙圩的,也是逝者的学生之一,童年的时候她就觉得向盼学是一名伟大的人民教师,后面学业有成,自己决定扎根大山,回来这里当老师。 现在她脸上哀戚和平静交织,也是不是不悲伤,但更多的悲伤已经被咽进了喉咙里,平日里那位那总是佝偻着身影的长者最后还是要奔向新的旅途。 每天天不亮他就已经到达了学校,每一张桌子他都用心的擦拭过,还有黑板,教室里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他站在学校门口,每天迎接着学生到来,又在傍晚的时候送走他们。 学生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只有他和操场上的红旗始终如一。 现在只剩下红旗了。 向晴见过他动情的抚摸着学校的每一处角落,每当学校有好心人捐助而增加教学用具,他总是会端详那些东西,好像这些东西能够缩短他和时间的鸿沟,让很多年前没有成功出到大山外面的孩子也能看到时代的变迁。 他脸上总是没有太多笑容,心肠确是柔软,跋山涉水去劝那些孩子回来上学,有几回向晴都气馁了。 ‘老师,那家都说让孩子在家帮农忙,不去读书了,去了几次,这次又被赶出来了。’ 向盼学吸着自己卷的旱烟,阳光落在他身上,似乎在发光,‘现在是21世纪,这么小的娃娃不读书,还能去干什么?’ 向晴很难说的清楚那天自己心里的五味杂陈,只觉得风沙太大了,迷了眼睛,心口是胀闷的,如果她没有继续读书,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就嫁人结婚生子了? 她在外乡的表妹早早的就结婚生子了,后面难产而亡,可明明她还那么小的年纪,还没完全认识到自己可以过多么精彩的日子…… 向晴看着灵床上躺着的老人,头发被梳得整齐,眉头不再是皱着的,那天沐浴着夕阳的他终于渐渐走远,老师终于可以躺下来休息久一点时间了。 因为他们夫妻都过世了,供桌上摆的都是双份的,倒头饭上还要插三根缠上棉花的筷子。 “这香火碗里的香火不能断。”余逢吉嘱咐道。 “我知道了,会看着的。”向晴看到是一个长相俊秀的男子,微微点点头,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张口,“灵棚两边的对联……是你写的吗?” 化金身奔佛国佛光普照, 脱凡胎离凡尘魂归四方。 写满了人世间最美好的祝愿,那是生者对逝者的恳切希望。 余逢吉回头,她眼眶里有了泪水。 “是我写的。” “没什么事,只是觉得写得很好。”她低了低头,一卷卷纸已经放到她面前,她接过,“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余逢吉想起了上回的倒头饭,决定还是强调一下,“……倒头饭不要被弄倒,”院子里的黄狗到处溜达,想找点骨头吃,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要让猫狗靠近这里,要不然容易被串开七窍,然后诈尸。” 向晴听到了不免错愕,“诈尸?”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有点不敢相信,“真会诈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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