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准。”向农从外面走回来,他们砍了很多竹子回来搭灵堂,挂灵幡,“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我们这落龙圩里不少这样的事情,请牛伯他们,也是因为放心。” 这么说着,向晴还是不太相信,这些东西和她这么多年来的认知相悖。 余逢吉本来还想继续听下去的。 向农却没有再继续解释。 夜色如水,山里能够很清楚的看见天上的星星,今天的星星也在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幽深的林子里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 阿大傻乎乎的盯着那只自己用一次性杯子捉到的萤火虫,对于他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这个小东西更能引起他的注意的了。 余逢吉有些出奇,往外面一望,哪里有这些小东西存在的痕迹。 “阿大,你去哪里捉到的?” “去前面林子里,那里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水潭子!”阿大笑眯眯的,“吉吉哥,你要去吗?我带你去!” 他拍拍胸脯,自告奋勇。 现在还没到吉时,大家都在休息,余逢吉被阿大拉着,哧溜一下子钻出去。 正擦拭着唢呐的王大爷眼睛只是瞥了瞥他们,笑了笑没说话了。 这山里入夜之后就很阴凉,之前他们说过晚上可能会有山上的野兽下来,所以他们出来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没什么人坐在外面乘凉。 他们七拐八拐的,越走房子就越少,而树木变得越来越多,果然吹过来的风带着水汽,簌簌响着的树林里飘着光点,成群的萤火虫浮动着,就像是黑夜里的小精灵。 天上挂着星星,而这里也挂着星星。 余逢吉这才知道为什么他不知道这里有个水潭了,因为这里已经是村子的另一边,从他们进到村子的山路极目远眺,是看不到这里的。 而这个水潭有点不对劲。 他想要靠近一点,可是能走的路都被人用竹子做的篱笆给围住了,上面还有警示牌“此处水深,请勿游泳戏水!” 也许这里真的是一个深潭了吧,他站在外面仔细打量片刻,那水面上明明没有什么异常,直觉却在提醒他这里有什么。 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星子,徐徐吹过来的晚风……这一切再正常不过,也许真的是他看错了? 他回头,阿大还在林子里追逐着那些萤火虫,萤火虫忽然间被什么东西惊到了,一群哗啦啦的都往同一个方向飞过去。 阿大见状也跟了过去。 “阿大?”余逢吉怕林子里有什么危险,直接追了上去。 阿大跟着萤火虫越跑越远,萤火虫已经穿越了前面的篱笆,阿大直接就翻了过去,可是那些萤火虫一下子四散而去,飞到水潭四周的树林离去了。 “它们飞飞了~”阿大有些沮丧的对着追过来的余逢吉这么说。 “差点以为你要跑进水里。”余逢吉刚才都差点追不住莽撞的阿大,还以为他要跑到水里去,吓了一跳。 “吉吉哥,我听到什么东西在哭。”阿大本来被余逢吉叫住了,现在还想往里面走,走到更里面一点的地方,听听是谁在哭。 “什么?”余逢吉拉住了他。 “真的有人在哭诶!”他有些兴奋的说,“吉吉哥,闭上眼睛听!” 阿大盖住他的眼睛,余逢吉想了想,也许自己刚才的直觉是对的? 他闭上眼睛,侧耳聆听,一道细微的哭声传进他的耳朵,像是什么东西在嘶叫长鸣着,但凡听到这声音的人,无不从心里感觉到一种突如其来的悲伤。 好像被抛弃一样。 作者有话说: (1)来自于百度百科 (2)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9章 一家团圆 这个时候那些萤火虫又回来了,它们像是一个旋一样,在水面之上飞舞着,留恋在这里,要用自己的光亮照亮湖面,但是它们的光亮实在是太微弱了。 “不是有指示牌让你们不要进去吗?”篱笆外面的声音让他们一惊,同时也惊动了湖面上这些小东西,萤火虫不再聚集起来,而是四散而去。 外面的向农几个人拿着手电筒,在手电筒的光下,他们冷肃的面容看起来多了几分异样,还有几分别样的焦急。 “快出来,那边小树林里有猛兽。”向农又喊道,可是至始至终,他们都只是站在篱笆外面,不敢靠近,好像这里是他们禁忌之处,只要稍微沾上一点,就会让他们煞气缠身一般。 阿大鼓起腮帮子,看了看那湖又看了看那些人,余逢吉对着他摇摇头,阿大挠了挠头,“会有可怕的老虎,吉吉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余逢吉有时候觉得阿大的脑袋还是很灵光的,居然懂得看他的眼色。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向农又恢复成他们白天看见的那副样子,“这里水很深,淹死过几个人,所以我们围着篱笆,不让人进去了,你们怎么跑过来了?” 阿大亮亮手里的萤火虫,弯起眼睛,“虫虫,亮亮!” 余逢吉敏锐的感觉向农听到阿大说萤火虫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看来那水潭里的确是有一些什么,而且他们也知道一点什么,余逢吉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色,这么想到。 但他也不是什么侦探,只是来办丧事的。 没有细想太多,他们回到了院子里。 仪式准备开始,余逢吉需要辅助牛伯。 “送盘缠啰~”牛伯中气十足的大喊一声,那几个子侄之前已经被交代好了,一个人提着油灯在前面引路,一个扛着拴着条头纸的扫帚走在前面,后面还有扛着灵牌的。 向晴拿着香还有要烧的金银珠宝跟在后面。 如果只是逝者上路,牛伯会给他们在土地公周围用五块新烧的红砖立个小庙跪拜,现在无疑是逝者去阴间奔赴一场家庭团圆的聚会,为了让他不迷失在路上,要用七星灯引路,要找亡故的灵魂来接他一起走。 使用的地方需要有水的地方。 那个后面的水潭肯定是不可能去的,余逢吉记得他们进村的时候前面还有几个小水塘,应该交代了是去那里。 没有路灯的深山山村多了一丝诡谲,像是一头张着大嘴的巨兽,能够将所有人吞噬殆尽。 果然那几个子侄走在了前面,在安静漆黑的路上,他们这一行人捧着的灯火蜡烛像是一团火,照亮了周围的路,扭曲的火光还有那照不完周围一片的手电,让所有人的神色看上去多了一抹阴森。 来到水塘边,余逢吉捧着的那几盏莲花灯便发挥了作用。 七盏灯一瞬间被点燃,放进水里,明明是没有牵引的,但是却渐渐成形,变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无论是风怎么吹来,都吹不散它们的队形。 “七星引路!向盼学!向盼学!向!盼!学!”牛伯大喊三声逝者的名字,水面上七盏灯的烛火‘哔啵’一声,火焰一窜,变得更加明亮了起来,似乎能够照亮周围一片的黑影幢幢,“向盼学,上瑶池路走光明大道啊!你的家人已经来接你了!” 余逢吉用红线捆绑三盏小灯,那代表向家一家。 微弱的灯光下,他的羽翦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柔软和悲悯在他的眸光交织,平静的面容之上,嘴角微微抿着,声音也很轻,“……一家团圆,早登极乐……” 他把那三盏灯放进水里,灯摇晃了一下,稳住身形,在夜晚的微风里追着那七星灯过去。 “静默一分钟。”牛伯道。 向晴有些出神的望着那水面,他们这些出了大山之后的孩子拉了个微信群,说是要互相帮助,她刚出去的时候,那些年长她些的给了她很多帮助,而她后面也给了不少出去的人帮助。 昨天的时候,她在微信群里说了老师去世的事情,他们都说明天回来上香,老师看到他们,应该会走得放心点吧。 一分钟过了,一阵狂风吹过来,水面上的十盏灯随着水波上下摇晃,前面七盏七星灯刚好被水翻覆,沉入水底,而那三盏灯确是安定了下来,慢慢的飘向更远处。 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真的就这样,那三盏灯渐渐靠拢在一起,好像一家人团聚了一般。 “南瞻部洲华国,西广区西城贵县山里坳落龙圩人向盼学世故,生于……寿终正寝,赴阴间冥界,随身携带珠宝器皿无数……一切恶鬼强神不得抢劫、掠夺、扣押,一律放行!” 牛伯的话如同律令一般,在这黑夜当中轰然炸响。 黑暗里有些不安分的东西随着这一声呵斥,也被惊得四散。 他转身,葬师袍子在夜晚的风里呼呼作响,扫帚被放在逝者生前用过的洗脸盆里,毛巾搭在扫帚上。 “等会你一边拿镜子一边拿梳子,在扫帚上梳几下。”余逢吉对向晴这么说。 向晴点点头,之前就已经被告诉过了,她走上前去,慢慢的梳动着。 牛伯的声音还在念着—— “老亡人你要听真,给你洗脸水尚温。” 那声音越来越远,而她的动作也变得机械起来,有些酸胀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无边的黑悄悄褪去,被光芒接洽。 她站在屋子外面的秋千里,感受到那是一个清晨,雾霭朦胧的光照射进屋子里,时光似乎倒退了,斑驳的老院子像是刚建起来那样。 梳妆台旁边,年轻了很多岁的老师拿着梳子轻轻梳在师母的头发上。 镜子里的两个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轮廓,但向晴是感觉他们在笑着的。 ‘真想给你梳一辈子头。’ ‘一辈子还长着呢!长长久久的,难道还愁没有时间梳么?’ “梳头洗脸净了面,西方大道不涨身。”牛伯的声音还在唱着,在耳边环绕,陷在过去景象的向晴却恍若未闻。 镜子里的一对夫妻紧握着手,青丝变白发,五官上逐渐浮现面容,他们已经满脸皱纹,很有默契,微微笑着,像是一起走过了几十年的岁月一样,他们站起身,牵着手,走出屋子,走出院子,一个孩子跟在他们身后,一家三口在光里越走越远。 “老师,你们去哪里?”向晴突然问。 他们在光里回头,朝着她挥了挥手,身影逐渐变淡,只隐约听到向盼学的声音,“好孩子,帮我照顾好学校里的孩子,我去找他们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不安全……” “魂归极乐仙班入,留下真身旺子孙。”牛伯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向晴睁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冰凉的泪已经流了满脸。 这个时候,老师依旧担心着他们。 向晴颤抖着嘴唇,看向那水面上的三盏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三盏灯也已经倾覆,完完全全的沉进水里去了。 也许是夜里的风太大,也许是沙子太多,她的眼睛总是酸涩,总是止不住眼泪,哽咽着拿起梳子念到,“一梳,二梳,鬼魅魍魉都让路,亡灵安稳魂不惊……老师,我会看好学校里的学生的,您……一家团圆,路上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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