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妃便道:“今晚修整一夜,明日一早进神遗之地。” 众人纷纷应下,这才陆续散去了。 从屏妃这里出来之后,叶悬止一个人去找了钟离行。 钟离行的样子谈不上多好,甚至是有些狼狈的。他身上的伤势一直没好全,灵脉里时不时传来的疼痛总在折磨着他。 叶悬止站在门边看了他一会儿,让看守他的昆仑弟子先出去。 “我记得神遗之地的传说,最早是由魔修传出来的。”叶悬止撩起衣袍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我一直不相信,我觉得这是魔修针对正道修士设下的圈套。” 钟离行睁开眼看着他,“那你现在信了吗?” 叶悬止反问道:“你觉得神遗之地的宝藏是什么?” “我又没有进过神遗之地,我怎么知道。”钟离行笑道:“或许是用不尽的灵石,或许是能起死回生的花草,或者是有毁天灭地之能的神器,又或者,” 钟离行笑着看向叶悬止,“是一个人。” 叶悬止面无表情,“这就是你为什么掳走玄渚的原因,你觉得他是神族留下的遗产。” 钟离行笑着点头,对于玄渚的来历和能力,没有谁比叶悬止和钟离行更清楚。最开始见识到玄渚高深的修为时,他便断定玄渚与神遗之地逃不了干系。 叶悬止沉默了下来,钟离行神色忽然舒展了起来,“现在,该你来想想,如果我把玄渚的身份宣扬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会有什么后果呢,叶悬止想,各大门派说不定会一片一片把玄渚片了然后分掉。 不过叶悬止神色还算平静,“你要是把玄渚的身份说出去,那么玄渚就跟魔修彻底没什么关系了。” 玄渚的身份曝光之后,魔族哪还有可乘之机。 钟离行神色微动,没有说话,两个人彻底僵持了下来,临走时,叶悬止给钟离行下了禁言。不同于早先江白之短暂的禁言术,叶悬止的禁制只有他自己能解。 晚上皓月当空,悬崖边有风,山里的风总是格外凉爽而惬意。 叶悬止坐在悬崖边,山那边的落得满地的辛夷花在夜色里蒙上了一层静谧的纱,是不同于白日的,别样的风景。有风把辛夷花的花瓣送了过来,叶悬止抓在手中,又把它吹走。 身后有人走来,叶悬止看去,是玄渚。 “你怎么不去睡觉?”玄渚在叶悬止身边坐下,他不知道叶悬止在担心什么,他还等着把叶悬止带进梦里玩呢。 “明天就要进神遗之地了,我心里很不安。”叶悬止道。 “不安什么?”玄渚问,一边漫不经心地去勾弄叶悬止的头发。 叶悬止暼他一眼,“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压根不在意。” 玄渚确实不在意,他把叶悬止的头发扯散了,鸦羽般的长发泼墨般倾泻了叶悬止一身。 叶悬止啧了一声,捡起跌落的簪子要把头发挽起来。 玄渚不让,“这样好看。” 叶悬止皱着眉笑,“什么毛病。” 玄渚不说话,一下一下地梳弄着叶悬止的头发。散着长发的叶悬止少了几分严肃的气质,多了几分少年的美丽,他抬眼看着玄渚,有一种旖旎的风情。 玄渚看着他的眼睛出神,不自觉地伸出手。 叶悬止想起他的前科,道:“摸可以,但是不能挖。” 玄渚点点头,叶悬止看了眼玄渚的手,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指腹落在叶悬止的眼睛上,叶悬止闭着眼,不知道是因为不放心玄渚还是因为没有被人碰过,他的眼珠子一直在颤,眼睫也不停地抖动,像把小扇子忽闪忽闪。 玄渚放下手,叶悬止睁开眼,笑着看他。 玄渚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睛,“你真好看。” 叶悬止张了张口,“不能总是亲我。” 玄渚道:“因为别人会说闲话,是吗?” 叶悬止惊奇地看着玄渚,“你还知道说闲话?” 玄渚认真道:“我有在看书。” 钟离行的那些春宫画已经被他看完了,他现在已经开始学习双修功法。 叶悬止不知道,还夸奖他。 “你那么聪明,修为也高,等我带你回了昆仑,请师父将你收为弟子,”叶悬止道:“那时候就没人打你的主意了。” 玄渚歪一歪头,“师父?” 叶悬止道:“我师父是昆仑掌门,他很厉害的,也很和善。我没有爹娘,我是我师父养大的。” 玄渚不说话,歪着头听。 有人听,叶悬止就愿意多说一些,“我们昆仑山,特别大,有六个峰,一位掌门五位长老,男女弟子成千上万。我师父是个很仙风道骨的人,其实就是个白胡子老头。我小时候老听神话传说,我觉得神仙就是我师父那个样子的。” 叶悬止絮絮说了很多,玄渚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高兴。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都是我不知道的东西,都是跟我无关的东西。”玄渚道。 叶悬止笑了,道:“你真的越来越像人了。” “是因为你呀,”玄渚道:“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吃吃睡睡,到处游荡,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来就见到了你。” 好像在见到叶悬止之后,玄渚才对这个世界有了认知。 “我知道天空的颜色叫蓝色,只道树叶的颜色叫绿色,我知道冷暖,我知道人要正衣冠。”玄渚道:“但也有点不好,就是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觉得只剩下我一个。” 叶悬止撑着头温柔地看着他,“那叫孤独。” 玄渚对叶悬止道:“你让我学会了孤独。” 那一瞬间,叶悬止心神大震。 作者有话说: 江白之:这还能不是碰瓷
第9章 次日一早,众人整装待发,准备进入神遗之地。 方舟之上,屏妃一身胭紫色的窄袖劲装,长发高束,一把软剑系在腰间,端得是英姿飒爽。 叶悬止上前与她商议事情,一身青衣,俊秀风流。 赵修竹背上剑走出来,抬头看见两人,感叹道:“只有屏妃仙子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大师兄啊。” 旁边一个月宗女弟子听见了,淡淡道:“难道我大师姐勤学苦练以致今日成就,就是为了配他叶悬止的吗?” 赵修竹方觉失言,但又拉不下面子道歉,只支支吾吾不说话。 女弟子冷哼一声,她身后的弟子走过来,各个都瞪赵修竹。最后面跟着玄渚,他也瞪赵修竹。 赵修竹把他拉住,“你干什么跟他们一块瞪我,而且你一个男人,老跟他们姑娘待在一块干什么。” 玄渚不理他,跟在女弟子身后上飞舟,去找叶悬止。 叶悬止与屏妃说完话,抬眼瞧见天悲寺的弟子簇拥着慈悲出来。慈悲面色苍白,一双眼睛如古井枯谭,还能窥见其中的偏执。 “你好些了吗?”叶悬止道:“你要跟我们一块进神遗之地?” “是。”慈悲道:“除了凤尾辛夷,或许还有别的能够起死回生的东西。神族的宝藏,谁知道有什么。” 慈悲目光沉沉的,盯上了来找叶悬止的玄渚。 要找神族的宝藏,玄渚绝对很重要。 叶悬止瞧着如今的慈悲,哪还有一点悲天悯人的佛子模样。 他看向屏妃,想让屏妃劝一劝慈悲。屏妃摇头,对于慈悲杀妻证道的事情,她知道,心里很不喜,所以也不愿意与他多说。 人都到齐了,大家一块踏入那块神秘的未知之地。 山谷里格外静谧,到处都是辛夷树,地上落满了辛夷花。凤尾辛夷的枝干是漆黑的,树上没有叶子,只有花朵。花朵落下后只剩树枝,像是翻转了过来,铺满花瓣的地面是树冠,姿态迥异的树枝像树根。 一阵风吹过,花瓣倏地被吹起来,纷纷扬扬飘在半空,像是下了一场花雨。山谷里起雾了,雾气很快弥漫过来,眼前的视线都不太清楚了。 叶悬止抓着玄渚的手,扬声道:“大家跟紧身边的人,不要走散了。” 雾气越来越重,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楚了。 叶悬止停住脚步,玄渚问他,“怎么了?” “没有声音了。”叶悬止道。方才大家还在一起走,这会儿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叶悬止眉头紧皱,思索片刻,顺着有亮光的地方走去。 走了不知道多久,耳边忽然出现了潺潺的流水声。又走了一段路,雾气渐渐散去,眼前出现了一条河流。 叶悬止站在河边,身边只有他一直牵着手的玄渚,其他的人都不见了。 他们继续沿着河流走,走到了一处村庄里。道路两边是整齐的田地,远处房屋上方升起袅袅的炊烟,鸡鸣狗叫的声音远远近近地传来,看起来,这真的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村子。 难道真的有神族,他们隐居在南岳秘境里? 叶悬止全身戒备着,走进村子里。 一条小路上忽然拐出来几个人,粗布衣裳,草编的鞋子。 他们看见叶悬止和玄渚两个人,惊讶道:“外乡人?” 叶悬止谨慎地点点头,“我们迷路了,不知道怎么走到了这里。” “那可真是巧了,”一个大娘笑起来,“我们村子里今天有喜事,二位过去喝杯喜酒吧。” 大娘给他们带路,一直走到山脚下的一处房屋里。 门口挂着红绸子,两面墙上隔着一段距离就贴了一张双喜字,小孩子蹲在巷子口看放鞭炮的。院子里站满了宾客,做喜宴的大厨挥舞着手臂,干得热火朝天。 “新娘子出来了,快看,新娘子出来了!” 叶悬止和玄渚站在人群里,看见堂屋里人群簇拥着走出来两个穿着大红喜服的人。 “他有头发了。”玄渚忽然道。 叶悬止看去,那身着喜服,小心扶着身边人的新郎官,可不就是慈悲。 叶悬止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方外之地,这是幻境,是慈悲隐居中州人间时的经历。 想到这里,他好奇地看向新娘子。 恰好此时新娘子拜天地,头上的红头巾不小心滑落。慈悲动作很快,接住了绣着双鸳鸯的盖头,然后小心又温柔地给新娘子盖了回去。 红盖头掉下来的一瞬间,叶悬止已经看见了新娘子。那是个很漂亮的姑娘,虽然是在大喜的日子,但是姑娘脸上没有羞赧之色,是个屏妃那样的冷美人。 “他们在干什么?”玄渚看着两个人面对堂上弯腰。 “他们在拜高堂。”叶悬止道:“就是拜父母,成婚的时候都要拜父母。” 玄渚想了想,“你没有父母,我也没有父母,我们拜高堂的时候要拜谁呢?” 叶悬止想了想,“当然是拜我师父了。” 忽然,他反应过来,面色微红,“谁要跟你拜高堂啊,你不许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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