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梀长在树干上的眼睛木然的盯着叶玄,就在叶玄以为帝梀要被自己说动时,那颗帝梀之心被他强行安在了白骨体内。 可那副白骨已经没有魂魄,没有血肉,只是一副空架子,就算有了帝梀之心也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 帝梀征征的看着那尊白骨,眼神空茫,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可就算是白骨,帝梀之心也能生血肉,聚魂魄,让人生还。 他不知道,柳阿言只是一具从众多尸骸中拼凑出来的傀儡,在漫长的时间里独生出了一缕属于自己的意识。 如今意识消散,便什么都没有了。 “帝梀,我才是柳阿言!” 叶玄继续说道,他知道帝梀对那傀儡的感情不一般,他杀了那么多人却留下自己,可见是念及自己身上有几分柳阿言的样子。 帝梀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尊白骨,忽然,他将手中的帝梀之心一把捏碎,化为了莹莹亮光覆在了那尊白骨上。 他将自己的根须一圈又一圈的缠绕上那尊白骨,用自己的妖灵滋养着,让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不!” 叶玄看着自己费尽心思才让帝梀凝结的心在面前徒然破碎,体内气血翻涌呕出了一口血来。 帝梀没有看他,带着柳阿言的白骨一步步离开了京都。 他不杀叶玄,是因为叶玄身上确实有柳阿言的几分影子,但他始终不是柳阿言。 “不!我是柳阿言!我要帝梀之心!” 叶玄正欲追上去,几步踉跄便从台阶上滚落下来,额头上的血模糊了视线,他气若游丝,瞪着眼睛看着帝梀走出了自己视野之外,慢慢的断了气······ 幻境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色彩,茶楼里谈笑的人影也尽数化为粉末。 孟浮光和仙仆立在原地,周围昏暗且薄雾围绕,脚下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没想到那帝梀,居然是妖邪之物。” 仙仆一阵唏嘘,他原本以为是那柳阿言不安好心,没想到两者都目的不纯。 孟浮光默然,此刻身上竟然使不出半点仙力,心中已是了然,想必他们是被那树妖故意困在这里的。 “对了?凛烬生呢?怎么没见他?” 仙仆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那讨人厌的邪祟居然不见了。 此时,凛烬生正立于虚空中,玩味地看着湖边那半截枯木。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将你们分开,现在是否可以再给我一块血玉?” 帝梀说话间止不住的气弱,他已经耗费了全部妖力,此时只是强弩之末。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只是眼前这人说,可以让他再次见到柳阿言。 “就算给了你这血玉,以你现在的状况也无法再编织幻境,这血玉,我不会再给你。” 凛烬生手中把玩着一块鲜红欲滴的玉,这玩意是用他鲜血所化,能编织幻境,让痴迷者见到心底最放不下的人或物。 只是此物需要以灵气滋养,幻境维持的时间越久,灵力损耗得也越大。 他起先是送给了坠仙慕初白一块,只是没想到他又转赠给了这帝梀。 在无渊万年,帝梀倾尽自己所有妖灵维持了一场梦境,他本就失了心,想来也没几天日子了。 “你!骗我!”帝梀徒然大怒。 “但我能造出一个完整的柳阿言。” 凛烬生嘴角噙着笑,眼中没有半分波澜,他自虚空一划,帝梀身体便断了一截枯木下来,再以灵力雕刻,覆在那具白骨上,慢慢显现了柳阿言的模样。 他再抹上了自己的鲜血,木化肌肤,血肉里流动着他的一丝精血。 他制作的这尊木头娃娃,比之前的柳阿言更加精致,也更不容易损坏。 人真正消失的时候,是被所有人遗忘的时候,但这树妖记了柳阿言万年,那他就不曾消失。 意识这种东西,说起来虚无缥缈,但又可以寄托在人心底。 木质娃娃逐渐变成了一副书生模样,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焦黑的枯木,动了动唇,“帝梀······” 他有着全部的记忆,包括这万年来,帝梀会一直用他教他的话,对着他的尸骨不厌其烦地说着话。 帝梀与柳阿言目光相接,他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再化为人形,一张覆在树干上的面容狰狞恐怖,他想说些什么,一时竟无法言语。 他念了万年的人,此刻竟活生生站在了他的面前。 柳阿言此时想落泪,但他并没有泪水,只好凭着内心最冲动的想法,上前紧紧抱住了那枯木。 “我还想要一物,若你能帮我拿到,我可以返还一些你的妖力。” 凛烬生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打破了两人的温存。 帝梀心中一凛,若他还能得到些妖力,说不定他就不必死了,也许还可以再修炼。 之前生死对他来说不过是无所谓的事,但眼下有了柳阿言,他就想再活长一些。 帝梀道,“你想要什么东西?” 凛烬生双手抱胸,视线不明的落下,低声轻语了一句。 帝梀缄默,这是他的幻境,他想取什么东西也是极为简单的事。 孟浮光和仙仆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后,面前的景象突然开始破碎,随着白光消散,两人又回到了无渊。 血月高挂,四周寂寥无声。 孟浮光微微蹙眉,发现自己腰间已经空了一物。 “仙君,你的佩剑······” 仙仆此时也发现了,随着凛烬生一起消失的还有孟浮光的佩剑。 霁华! 凛烬生这个该死的邪祟! 第9章 执念 凛烬生早就偷偷与二人分道扬镳,他看着手中的霁华,上古神器认主之后便会产生自己的意识。 他手中持剑,剑身鸣动,带着独属上古神器的浩瀚威压,光是一碰,那涌动的神圣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要灼烧他这只邪祟。 仙与邪本就不能共存,凛烬生眼中漫起浓烈的胜负欲,可他偏要以自己的妖邪之力去驯服这道神灵! 他举剑划破指尖,一滴鲜血漫延出来顺着剑身缓缓流动,如附骨之疽一般慢慢蚕食着那磅礴的仙威,两者相抗,僵直不下。 最终,霁华并发出一道炽热的光辉,像一阵凌厉的风旋直接将凛烬生震飞了出去。 长剑脱手而出,又稳稳插入地中。 而凛烬生被震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于此同时,无渊的一处也传来一道神器共鸣。 凛烬生擦掉了嘴角的血,看向远处闪过的一道神威,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而在此时,一袭白衫映入眼帘,孟浮光带着仙仆踏风而来,衣摆飘扬泛起点点微光。 他落在凛烬生面前,身姿轻盈,随手一挥,霁华便化为一道神光涌入了他的手心。 凛烬生突然笑了起来,眼中闪过愠色,“孟浮光,你算计我?” 是了,他怎么忘了,认主的神器不必每天戴着,而是能和主人神魂合一,想要之时,自然会召唤出来。 但孟浮光却总在腰间配着霁华,以至于他都忘记神器的这项属性了。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想得到霁华,毕竟神器于你无益。”孟浮光语调低沉,神色坦然。 妖邪是不能驾驭神器的,相反还会被灼烧妖灵,但他没有说妖邪,而是说“你”,在他心中,凛烬生并不算妖邪。 “万年之前,六界混战,前任昆仑山仙君洛行川以自己的元神献祭神器镇天符,才得以驱赶妖魔,庇护昆仑山众生平安,但此后镇天符失踪,就连新任仙君慕初白也不知其踪迹。” “而刚才那道神威,便是镇天符吧。” 孟浮光虽是询问,但语气却是笃定,他定定地看着凛烬生。 神器之间虽有联系,但只有在受到重大威胁时才会引出另一处神器,借其神威,化解困境。 凛烬生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淡淡地问道,“洛行川献祭?你们仙家的史册就是这般胡扯吗?” 他脸上带着嘲弄,语气凉薄,“若洛行川真是献祭,慕初白又怎会屠了昆仑山上下?” 孟浮光不语,以沉默相对。 “怎么回事?月羽仙君慕初白成为坠仙之事,莫非另有隐情?” 仙仆在一旁好奇地问道,毕竟他之前可是最崇拜浮光仙君和月羽仙君。 都说清越绝伦孟浮光,皎皎月羽慕初白,这两人可是他一生的信仰。 “听说月羽仙君的真身是九尾仙狐,受前昆仑山仙君洛行川点化才得以修成人形,此后便一直待在昆仑山修行,直到万年前六界混战,洛行川陨落,月羽仙君这才成为昆仑山新任仙君。” “自他当任仙君以来,一直守护着昆仑山子民世代安康,是四仙山的典范,只是谁也不知道他最后会做出那样的事,成为了坠仙。” 仙仆语气惋惜,他更愿意相信月羽仙君是走火入魔了才犯下此等大错,可他在获刑中明明一切正常,最后也自愿跳下了诛仙台。 凛烬生挑了挑眉,站起身来轻瞥了一眼仙仆,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对着孟浮光淡然开口, “帝梀之事,是我救了你们,而我也拿走了你的神器,此事便扯平了,只是我们并不是一路人,此后便不再同行。” “帝梀!那树妖后来怎么样了?”仙仆这才想起幻境里听到的那些,怎么说帝梀与柳阿言也算是苦命人。 “还能怎么样?自然是被我吃了。”凛烬生难得回答了仙仆的问题,面色阴寒地看向他。 “你······你。”仙仆一时说不上话来,他只觉得凛烬生异常可怖。 凛烬生说完,便要踏步与这两人分离,只是他还没走几步,霁华便化为万千道剑光挡住了他的去路。 凛烬生抬脚换一个方向,霁华也带着剑光挪到他面前。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的指示。 凛烬生一向淡薄,此时也忍不住生了脾气。 “孟浮光!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要去永乐之城,我陪你去。”孟浮光语气执拗,目光柔柔。 “谁特么要你陪着去了?都说了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是仙,我是邪,趁早分开不好吗?” 凛烬生第一次这么费力的解释,他就没有碰到过比孟浮光还难缠的人! 要不是他还了那帝梀大半妖力,此时正处于虚弱期,而孟浮光有神器在手,他根本不是对手,不然他哪会这么被动! “是不是一路人,你说了不算。” “······” 三人一路来到了永乐之城,那是一座森然死寂的城门,透着荒凉破败之感。 望眼过去,城门内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门口并没有守城的侍卫,看过去倒像一座荒城。 凛烬生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对孟浮光说道,“这永乐之城最能激发妖邪对仙人的仇视,入了这城,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动手杀了你那小仙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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