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要同人一起走一朝,才能了解人类,像女娲,像伐止那样远远的看着,是看不懂的。阿彦想。 “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皇后询问到。 “无姓,唤我阿彦就好。”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心道:“这酒不错,哪天伐止醒了,也予他一些尝尝。” “怎生无姓?你家住何地?父母何在?” “皇祖母,阿彦他一个人生活在山林里,父母也早不在人世,所以他没有姓。”青澜解释到。 “那,阿...郎君可有兄弟姊妹?亲朋好友?”燕贵妃如今不过双十年华,娇美艳丽,一身橘色长裙更衬得整个人鲜艳明亮,比不上皇后尊贵,却是胜在年轻。燕贵妃觉得阿彦这名字委实有些亲密了,便斟酌了一下,觉得郎君倒及适合眼前这个美艳的男子。 “并无,只我一个,孑然一身。”阿彦说得太过于淡然,让人吃惊,却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他依然自然的为青澜布菜。毫无波澜,似乎谈论的并不是他。 皇帝这才仔细打量阿彦,有着一副无人能及的容颜,他即使笑着,也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绕是他贵为一个至尊,却也觉得在此人面前倍感压力,他自然不会承认,他比他低了一截,太远了,阿彦给他的感觉,是让人触不到的存在。让他最开始看见阿彦产生的一丝丝迤逦都消失了,这个人太远太危险,这是他作为帝王的直觉。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既然如此,何不留下来陪着澜儿,我看澜儿与你甚好。” “不了,不过萍水相逢,我还有别的事情。多谢您的美意了。”阿彦对于这个慈爱的皇太后还是极有好感的。 “唉,罢了。” 厉青澜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挽留,把头埋在碗里,看不见情绪。但他是低落的,阿彦知道,只是,他没必要再留下了。待晚上,好好道个别吧。
第五章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阿彦坐着屋顶想事情的时候看见厉青澜一个人走到了庭院,也未披件外套。 厉青澜抬头,看向阿彦,然后他看见今后无数次回想起的画面,只见阿彦从房顶月下,背对着月光,太美了,绕是那月色再美也不及那人分毫,太美了,让人不敢触及,想要逃离。 “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傻了?”阿彦将自己的外衣给青澜披上,只是太长了些,落到了地上大半。 “阿彦,你真好看。” “噗,”阿彦轻笑,抱起了青澜,走进里屋,将青澜轻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夜里还是有些凉的,莫受了凉。” “阿彦...” “早些歇息,今天也累了,我走了。”阿彦起身离开,却发现衣袖被紧紧拽住,“青澜,我没有理由留下。” “我呢?我不能是你留下的理由吗?” “澜儿...” 青澜知道,这是拒绝,“那你陪我说说话,可好?” “好。” 阿彦在床边坐下,听青澜说了好多,好多,说了厉青澜的一切,说了这个国家的一切。 大厉王朝在这个地图上已经存在了三百年之久,厉家,一直都是这个国家的领导者。三百年来,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虽说不上每一个都是明君,但好在没有一个昏庸至灭国。除了厉姓,还有楚,燕,赵,孙,四大家族,为皇族的最忠诚追随者,维持着皇族厉家,和他们本家的荣耀。 楚家赵家从文,楚家嫡女便是当今皇后,母仪天下。赵家未曾送女入宫,但子辈皆在朝中有所作为。燕家孙家善武,燕家小女便是如今最是受宠的燕贵妃,只可惜是庶女,皇后亦尚在,再不得前进一步。孙家尚在京城的不过几个老人妇孺幼子,男子大都远驻边界,鲜少回朝,但其地位声誉在这个国家不容小觑。 厉青澜的父亲,是当今皇帝的胞弟,皇帝名讳厉明枭,他为厉明驹,兄弟自小感情倒也极好,那时候有人说,皇宫深院倒出了一对真兄弟。只是厉青澜的母亲,不过是京城一个四品文官家的嫡女夏凝儿,以其身份无论如何是配不上厉明驹的,但是抵不过厉明驹喜欢啊,厉明驹这个王爷,皇上宠着,太后惯着,他要娶谁,谁还能说些什么。不过之后几年,厉明驹不曾纳妾,亦无侧妃,夫妻恩爱,倒是一段佳话。厉青澜就是这佳话的衍生物。 厉青澜出生在九年前的秋天,枫叶似火,灼伤人眼的美艳。厉青澜是在清晨出生的,许多人都还记得,那一天的黎明前的夜,黑得异常,而这漆黑的天那在哭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布满红光,阳光破云而出,却比那枫叶还要红艳上几分。 厉青澜的出生,是带着荣光的,所有人都说此子未来不容小觑,但厉明驹并不这样觉得,他只要青澜平安幸福的度过每一天就好了,所以他教他如何看人,如何看物,莫要单纯善良可欺。厉青澜那个时候不明白,他的爹爹是京城唯一的王爷,他的伯父,是当今圣上,他的祖母,是顶顶高贵的女人,他在这个国家就是横着走也有人将路横着修,又有谁可以欺他? “阿彦,你知道吗?皇宫无亲情,不是说说而已。父亲教我那些,是因为他知道,他终是有一天没办法护着我,他要我学会没有他也能活着,好好的活着。” “所以我都知道的,阿彦,我都清楚。那燕武,设计了那些是想接近你,他不记得我了,但我记得他,他曾参加过皇宫的宴会。我记得的。” “阿彦,我答应了你要长大,只是阿彦,你不知道,我越快长大就死得越快。这个皇宫,真正为我回来感到高兴的,只有皇祖母一人。所以我怕,我害怕这皇宫,这是个吃人的地方。” “阿彦,你可知道,为何我刚刚回府皇上随后便到了,因为那王府四周有暗卫监视着,王府里面有眼线监视着,随时随地将王府的消息传到宫里。你看,这就是皇族的兄弟情深。” “阿彦,我怕。我想为我父母报仇,我的爹爹,文武双全,他可是曾逼退敌军,拯救黎民于水火的人,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几个山匪杀害。阿彦,他们杀了我父母,还要我感恩涕零。我好恨...” “我带你走好不好?”一直认真听着的阿彦突然开口。 “......”青澜想了一会儿,“阿彦,我想替父母报仇,他们怎么可以,杀了我父母还那般逍遥自在?” “那我陪着你。”阿彦脱口而出,这是他第一次,未深思熟虑便说出口的承诺。 “啊?”青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着闭了口的阿彦,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把抱住阿彦,把自己扔进阿彦怀抱,“真的?阿彦你说话算话,我听到了,你不可反悔,你要陪我,你说的,你不走了。” “好,我说了,我陪你,陪着你报仇,我会一直在的。”阿彦回抱着青澜,应承着,左右不过几十年,反正伐止也不见有醒的迹象,便陪着吧,反正自己也无聊得紧。阿彦想。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阿彦无法掌控的事情。 此后,阿彦便留了下来,皇上给了他客卿的身份,无实权,却能自由出入皇宫,也有无需行跪拜之礼的特权。只是阿彦性淡,不喜外出,再加上燕武也回了京城,出门的时候便更少了。青澜守孝,他便日日陪着,做青澜的夫子,教他四书五经天下大道,传他武艺教他自保救人。 这一陪,便是三年。 三年 “啪!”一本书落在了厉青澜的头上。 “哎呦~疼!” “叫你练字不专心。”阿彦指了指厉青澜笔下晕开的墨点。 “那你就不能轻点吗?一点都不心疼我。”青澜似抱怨,却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可阿彦并不吃这一套,三年来,他已经摸清了这个小人儿,看似单纯天真无害,实则坏点子一个接一个。前段时间,楚家小少爷嘲笑没了父母,这小人儿不动声色的在皇太后面前告了一状,还装作无辜,害得楚家小少爷被关了禁闭。绕是这样阿彦觉得倒也无妨,只是之后厉青澜派了人,给那小少爷下了套,让那小少爷在禁闭期间出了门,骑马上街,还差点撞了人,把自己摔断了腿,落了个终身残疾,而楚家,因为小少爷的抗旨而遭到了皇帝的训斥,连带皇后都被皇帝冷落了几天。而这一切,除了阿彦与几个参与者,无一人知晓。就是皇帝安插在王府的暗卫也未曾发现点什么。阿彦越了解厉青澜,却发现自己越不了解人类,“既不专心,又何必坐在这里。” “是。”随后便认真的练了起来。 这三年,阿彦是严师,是兄长,是挚友,他总是不言不语的陪在他身边。他偷懒,他便督促他。他做错了,他便惩罚他。他受伤了,他给他上药安慰他。他冷了,他给他披衣服。他笑,他陪他。他哭,他抱他。每每在夜深人静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他都在他身边,告诉他,有他在,不必怕。 是的,他什么都不怕,因为有他在。他基本查清楚了他父母的死因,与那帝后和楚家脱不了干系,只是目前尚未得知孙家是否也参与其中,毕竟,前去救援的孙将军来得太迟了。 但是要复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还不急,他有的是时间,他要一步步要那些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可他知道阿彦是不许的。上次陷害楚家小少爷,阿彦很很的训了他一顿,阿彦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并无不可。但过犹不及,澜儿,你做得过了些。莫要被那仇恨蔽了双目,看不清是非黑白。” 可厉青澜那时候并不觉得过分,谁若欺于他,他便是要百倍的欺负回去,让那人再也不敢小觑了他。可厉青澜知道,若不是阿彦在,那楚家小少爷,早没了性命。只是阿彦在,他便不愿让阿彦看见他狠毒的一面。三年的相处,他明白阿彦虽看上去好相处,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当他以为阿彦本性冷淡,却发现他极其善良,不与人结交,却能善待看见的每一个人,连上次不小心撞了他们马车的流民,他都一视同仁,不训斥反倒和颜悦色的问他们有没有受伤,还给了银两,倒让那几个流民以为看见了神仙。厉青澜后来渐渐明白,不管是谁,在阿彦眼里都是一样的,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与那街头要饭的乞讨者也无差别。阿彦曾说过,“又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这世间一蜉蝣罢了。” 厉青澜那时候以为阿彦说的是他自己,只是好多年以后,他才知道,阿彦说的是人,人在他眼里不过是天地一蜉蝣,蜉蝣又怎会有差别?只是那时候的厉青澜认为那是阿彦的善良,他想,要是阿彦一直一直陪着他,就在他身旁,他便也可以保持那么一点点善良,不被仇恨蔽了双目,看不见别的美好的事物。只是未来,谁也无法掌控,就是阿彦也不行。
第六章 是日,阿彦坐着一旁,看练武场与侍卫切磋的厉青澜,慢悠悠的喝着茶,吃着糕点,然后看着小人儿,倒也是一番享受。看着一点点进步的厉青澜,阿彦想,人类果然是不可估量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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