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珄少爷怜惜自己,扯来无辜的白娘子揪毛发愁,直到下午四点半,闻人珄从白娘子身上揪下整整一团毛,然后搓成一坨球,终于收回辣手,站起身来。 他把白娘子的代谢产物扔进垃圾桶,走到卧室门前,敲了三下门:“张错,我开门了啊。” 他把门推开,一打眼没瞧见张错。皱起眉巡视一圈,才发现张错竟缩在窗户下的墙角里。 张错个子高,和闻人珄差不多,一米八五左右,这会儿缩在一堆儿,既可怜又滑稽。一条长马尾顺着他耳侧,无力地垂到胸前,脸本是埋在臂弯里,听见闻人珄进来,才堪堪抬起头。 他眼睛通红的,眼梢还沾了点水汽。好一朵我见犹怜的娇滴大美人儿。 闻人珄登时头疼欲裂:“......你不是又哭了吧?” 闻人珄叹口气,走到张错跟前蹲下。膝盖一弯,他就无奈了。他有种诡异的感觉——好像他是个正要哄老婆的死渣男。 闻人珄内心狰狞:“......张错......” “你能......”张错抢闻人珄的话,“你能、别赶我走吗?” “嗯?”闻人珄愣了,“我没说要赶你走啊。” “我知道。”张错错开眼睛,不看闻人珄,“我、知道的。”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一句话抠心挖胆,需要肺底最后的力气才能勉强维持:“我的确、喜欢先生。喜欢你。” 闻人珄:“......” “所以,你留着我。”张错顿了顿,“会觉得、不舒服吧。” 闻人珄:“......” “我知道。你没有、先生的记忆。”张错磕磕绊绊地、慢慢地说,“你虽然......是、先生的转世,但没义务、接受我。” “我、别无所求。我无处、可去,我只是希望......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闻人珄:“......” 闻人珄在心里暗骂一句:“你可真是个磨人精啊......” “行了。”闻人珄站起来,“别蹲这犄角旮旯闹洋相了,我没说过要赶你走吧?我之前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么。” 闻人珄:“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至于我上辈子发生过什么,我现在也不记得。” 闻人珄:“咱们都是男人,不如大气点?” 张错还缩在那不动唤。 闻人珄牙根儿疼:“扯什么?还要我伸手拉你起来么?” 张错终于闷闷地站了起来。 “哎呦......”闻人珄摇摇头,又搓了把脸。 他清清嗓子,表情忽然变得认真:“那什么,抱歉啊,不管怎么样,我不该那么直白地戳破你的心思。我跟你道个歉。” 张错定定地看着闻人珄:“是我、不对。不该......” “不该胡乱拈酸吃醋?”闻人珄乐了。 张错也总算短暂地笑了下。 “行了,赶紧出来吧,我还有事儿要问你呢,刚都没问完。”闻人珄说着,肚子不应景地“咕噜”一声。今儿个思考过度,营养不足了。 “我饿了。”闻人珄摸摸肚皮,问张错,“你饿吗?” ——死魂灵会不会饿?需要吃东西吗? “我订外卖,你想吃什么?”闻人珄想了想,解释道,“啊,外卖呢就是在手机上订餐,然后......” “我做吧。”张错说。 “你做?”闻人珄意外了。 “嗯。你等一下。”张错说,同时往卧室外走。 作者有话说: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慢》木心
第14章 全对。满分。 闻人珄对张错做饭这事儿非常好奇。 他自己一双五谷不分的好看粗手,独家技艺就是各种口味的方便面,多一枚流黄蛋都卧不好。 所以,他平时在家不怎么开火,也不稀罕买菜,只有家政阿姨偶尔看不过去,会往闻人珄冰箱里塞巴点东西。总结来讲——冰箱里很寒碜。 张错摸搜一通,排除了速冻的饺子、馄饨等,挑出一沓龙须面条来。 “下面吃啊。”闻人珄巴巴凑过来看热闹。 “嗯。”张错点头,“东西不多,凑合吃。” 他又从冷冻里翻出一小块瘦肉化着,再拿出两颗鸡蛋。 “鸡蛋、肉、面条。”闻人珄点点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配方难为你了。” “有空、去买点菜。”张错说。 闻人珄愣愣地看着张错:“你这意思,是要经常做饭给我吃啊?” “嗯。”张错理所当然地说,“不仅做饭。家里、我也收拾。” “啊......”闻人珄还真没想到有这便宜。 他留张错,除了没能耐赶,也有自己的目的。张错一只二十世纪中叶的“老鬼”,他还真没指望别的...... 闻人珄眼瞅张错把化好的肉切成丝,刀法又快又漂亮,特别娴熟。 “看来我雇家政阿姨的钱省了?”闻人珄干瞪眼。 白娘子那埋汰玩意又来了,二兮兮地犯嗲,搁张错脚下喵来咪去,还企图一屁股坐张错脚背上。 闻人珄:“......” 他指着白娘子:“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要不,你带它、出去等。”张错转过头,对闻人珄笑了下。 还是一闪而过的笑。不过眉眼间有温软。也正是因为一闪而过,这份温软更令人恍惚,让人下意识就想再看一遍。 闻人珄叹口气,一把揪起白娘子这废物,半声不吭,转身走人。 张错眼睛漆黑,盯闻人珄的背影,直到他走出自己视线,才转过脸,往滚烫的沸水里扔了一把面。 。 闻人珄在餐桌边坐了没几分钟,张错就端着两碗面出来了。 ——嗯,给自己也做了一份,这证明死魂灵是需要吃东西的。 张错把面放到桌上,又去拿了两双筷子和一瓶陈醋。 他递给闻人珄一双筷子,然后在闻人珄那碗面里倒了很多陈醋。 闻人珄非常爱吃陈醋......比如他吃火锅都要干蘸陈醋...... 反正他的味蕾比较难搞。用他亲妈的评价——娇气又古怪,招人烦。 所以张错一声不吭地往他碗里倒陈醋,让他非常傻眼。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陈醋?”闻人珄瞪着张错问。 “你上辈子、就这样。”张错说。 闻人珄:“......” 虽然心里有点猜想,但张错亲口说出来,他还是惊了一跟头。 “你还喜欢、吃甜食。”张错又说,“但你不喜欢、吃起来软的,喜欢、酥的。” 闻人珄:“......” 还真对。全对。满分。 “还......一样吗?”张错语气陡然变轻,小心翼翼地问,“没变吧?” 闻人珄:“......” 闻人珄无法直视眼下这碗面条了——清白的面条,青绿的小葱,粉嫩的肉丝,澄黄的煎蛋,汩汩冒香。简单,却勾人食指大动。 闻人珄捂着嘴,表情古怪地说:“没变。” “那就好。”张错又笑了,短促的笑,温柔弯下的眼角。闻人珄忍不住去捕捉那双眼转瞬即逝的弧度。 “我会、做很多酥。”张错说,“还可以、做给你吃。” 张错:“你以前,最喜欢的是、牡丹酥。” “牡丹酥?”闻人珄愣了愣。他吃过桃花酥,梅花酥,桂花酥,这牡丹酥,还是头一次听。 “我明天、给你做吧。”张错说。 闻人珄无言以对。 “快吃吧。趁热。”张错说,“凉了、你不喜欢。” 闻人珄:“......” 真的。他喜欢热汤面。眼下热得冒气儿这种,不冒气儿就觉得缺点意思。 闻人珄把头埋进冒热气的面碗,呼噜吃了起来。 张错的手艺很不错。这碗面,虽然材料有限,却好像是为闻人珄量身定做的,全搔在他舌头的痒处。 玄。真他娘的玄。 “你刚才,不是说还有、问题、要问我?”张错倒了杯水,推给闻人珄。 “嗯。”闻人珄咽下嘴里的面汤,“先告诉我,你这死魂灵,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要、注意的?”张错没听明白。 “打个比方啊。”闻人珄端碗喝掉最后的面汤,放下碗说,“吸血鬼怕大蒜这种。” 张错愣了下。 “放心,我没想着对付你。”闻人珄笑笑,“我就是问问,我不想你在我这待着,再待出什么‘事故’来。” 闻人珄:“我不了解死魂灵,别一不小心,伤害到你。” 张错安静地看着闻人珄。这个人总是出乎他的意料。每一次。永远。 眼下的情况,闻人珄多防备他都说得过去,他是真没想到,闻人珄会先问这个。 “没有。”张错说,“什么、都没有。” “其实死魂灵,是巫族、的上古禁术。”张错解释说,“将死去的人、复活。” 张错:“表面上看,死魂灵就像、正常人一样。” 张错:“只是,鬼终究、是鬼。游走人间,不老不灭。” 闻人珄有一会儿没接话。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件妙事吧。回魂了,还能长生不死,青春永驻。但闻人珄不这么觉得。 人都是有寿命的。像张错这样,不老不灭,那就注定了他要站在一个最孤独的位置。他要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一老去、死去、投胎转世,再也不认得他。而他则定在那里,纹丝不动。他永远停滞在失去中,在灰败的命途里伶仃为王。 最后,他一无所有,再也不会有,空空荡荡。 多残忍的术法啊。难怪是禁术。 “既然是禁术,那是谁复活你的?”闻人珄脱口问。他顿了顿,“......先生?” 张错不说话,望着闻人珄。 “......真是啊?......”闻人珄莫名一阵心虚。 “那......你又是怎么死的?”闻人珄又问。 张错轻轻地说:“病死的。命薄而已,你不必、挂心。” 果然,这小子一到这种问题,就会避重就轻。 闻人珄眯起眼睛:“闻人家当年那把火,是怎么回事?” “一个意外。”张错说,“修习巫术、的时候......” “哦,走火入魔了。”闻人珄挑眉。 没新意。张错若是去写书,一定很俗。 闻人珄:“既然早在我身上下了追踪咒,那从乡下一别到现在,这几天你没有立刻来找我,在哪做什么?” “留在乡下、养伤。”张错应道。 他这一说,闻人珄发现他的伤似乎已经完全好了,腰上的口子看不着,但他双手白皙干净,根本看不到受伤的痕迹。 得了,闻人珄一介朴素凡人,脑子不够用。 见闻人珄不再问话,张错站起来,拾掇过闻人珄的碗筷,一起拿去水槽洗掉。 闻人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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