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仙丢下去的净帕早就落水,一点微末磷粉也已烧完。 “大哥,请人举火把下去看看比较好。”胡裴收回看向明照和明清的眼神,凝向一脸复杂色的胡坤。 这时候,西苑的动静大起来。 胡韵珊和胡芸翎的逃离惊动了两院的主事者。 胡裴头次参加二房聚会,一直等他回院消息而没入睡的胡云深听到西苑传来的动静,急忙步出卧室。 他阻止不了胡夫人要一起去。 两夫妻就联袂赶来西苑一探究竟。 胡裴见事情已经如此,拍开一直抓住自己后颈衣角的手。 “六哥,这么多人,别怕了。” 胡阳扯嘴角,露出张哭笑不得的脸,朝黄仙紧张道:“里面真有……” “嗯。我看衣角像是西苑帮厨的章婶子,还有个男得像是……哦对了,跟明照一起去玩骰子的明河啊。”黄仙憨乎乎得一指点向明照。 这院子里发生得大小事,几乎都没能逃过鸟雀、老鼠的耳目,黄仙时不时听得几句。不提这些消息有用无用,反正翻出来时能记起些许。 恰好章婶子、明河一事,黄仙虽没见着遇害经过,但是有俩人在这荒地上争执的事就在她的记忆里。 这会被胡裴拉来干活,显见他是想要帮人伸冤,自然会帮胡裴翻出旧日的账来。 “胡说。明河年中的时候就辞工返乡。”明照握紧拳,不埋头了,昂起脸快口道。 黄仙抱着胸,小个子却比在场年长的人都镇定。 她慢悠悠地走上前,盯在强作镇静的明照脸上。 “难道不是你在外面输红眼,看上他们俩人的钱,杀了章婶和明河吗?还想杀……”她随手一指,点向大少爷胡坤的侍从明清,“你呢。” 明清在穿过隔墙门洞时已知不妙。 这会被黄仙点出后大口喘息,他直愣愣地瞪向明照。 明照感受到心脏炸裂的跳动,神色比在长亭赌桌前还要慌乱不安,大叫道:“你胡说,分明是明清杀了章婶……” “嗯?!” 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但都十分明智地躲开明照和明清俩人。 胡棠甚至恼怒得一把推向明照,咬牙怒道:“你都干了什么?” “少爷,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明照奔向胡棠反被踹了一脚,跪在地上急促辩解着,“少爷,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 胡坤已经避到胡裴身旁,无视了明清求助的目光。 明清跨向胡坤的脚步顿时黏在地上,又见了明照那模样,他一下子跪在地上抱紧自身,颤抖地打摆子。 赶来的胡府几位老爷听了一耳朵。 胡云深瞪向两位不明所以的弟弟,朝人群里高声喊道:“够了。 你们几个掌灯,下井去确认,若真有,给我捞上来,还有……你们几个……侍从留下,其余人都去东苑大堂里等着。” 一大帮人三三两两赶紧走了,留下胡云深送走胡夫人后同两兄弟立在寒风里下令侍从扣押试图逃走的明清、明照,再令人下井捞尸。 ----
第16章 == 尸体被人发现,凶手也逃不了是那两人。 同雷冥尊的交易达成,胡裴没有去东苑大堂,转道回了玉芝院。 跳脱的黄仙见府里有热闹,没舍得回去。 加上胡裴没管,黄仙就更是自由。 她非得跟在胡大夫人身后,连同两房正夫人、两位小姐、几位少爷一起坐在东苑等消息。 冬日的天亮得晚。 即使亮了,也带层灰浓暗云。 胡裴一觉醒来,听屋外还在刮着西北风,有雪簌簌地飘落积压的声响。 胡林端着盆,呼着热气进屋。 “少爷,快过来洗,水一会就冷了。” 胡裴掀被子下地,穿戴整齐后上前洗漱,再等明泉进屋时,慢悠悠地坐在桌前。 在用膳前,他先往明泉昨日伤过的脚看去,“如何了?” 明泉嘻笑了声,又压下去:“多谢少爷关心。我的脚没事,昨晚胡林给我敷了药。 哎,少爷,这骰子真是害人不浅。 西苑的明照和明清,还有那已死的明河,一起杀了章婶娘,夺她的工银,还有金镯子。 后来,三人分账不均,明照和明清又一起把明河推入井。 啧啧……明照嗜赌如命,玩得一手好骰子。 昨夜碰上黄仙这丫头,才碰到硬茬子。 没有黄仙啊,你们都要输惨了。” 胡林直搓手臂,不解道:“明照这么厉害?”没想到小黄仙更厉害。 “熟能生巧。 大夫人说呀,明照练了年多才厉害。 先前明照也是输多赢少,后来手艺上来,在三少爷那就得了脸,可惜……”明泉一抹脖子,“天蒙蒙亮,大老爷就喊秋官的小司寇大人前来处理。” 胡裴瞧向趴窝在靠榻上的狐狸,悠悠然地用完膳,朝明泉问道:“母亲可有说章婶娘家还有什么人?” “大夫人房里的莲蓬姐姐说了,她家里还有个寄养在同族叔公家的幺孙,再就没了。 那幺孙年纪小,叔公一家没儿,把幺孙当亲儿养。 这才没人替章婶娘上门喊冤。” 明泉抿了嘴,又摇头道,“可怜的章婶娘,人死了都没人找她。 我若是她,进地府都不服气。 清早,弄明白事情后,胡夫人就派人去她的乡里报信。” 闻言,胡裴默默地再次扫眼靠榻上的飞白狐狸。 里面的冥尊不就是这个意思:章婶娘冤死,入地府都觉得太冤,而不肯往生。 “明河家呢?”胡林好奇道。 “这家就更离谱,孩儿多,都派出去帮工。 咱们胡府的工钱……嘿嘿……他家里大概是觉得明河不往家里要钱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会惦记他拿钱回去啊。”明泉讪讪道。 “十赌九坏。你们切记,不要走上他们的道。”胡裴叮嘱道。 胡林赶紧摆手:“少爷,你放心。自胡松后,我再没去看过这个玩意,碰都不碰。” 明泉摸了摸鼻子,举手道:“少爷,大可安心,我绝对没兴趣。 年初胡松这茬,大夫人杀鸡儆猴。 唯独西苑不当回事,才埋下祸源。 如今,三位老爷同时开口,严禁府内玩骰子、赌鸡等等。” 又道,“对了,那只斗鸡大将军……” “阿裴……呜呜呜……”黄仙疾步跑进屋,扭曲张脸,哭唧唧道,“大老爷下令把大将军杀了,炖汤,呜呜呜……” 明泉瞧她哭得这么伤心,不解道:“难不成你每日去看鸡,还看出感情来了?” “呜呜呜……那鸡叫声清亮,健飞如豹,每日拿地龙喂养,肉质定是紧实鲜美……呜呜……没有我的份。呜呜呜……阿裴,你帮我想想办法。” 黄仙使劲地挤了两滴眼泪。 旁人本瞧她痛嚎的模样,心生怜心。 但在这番话后,明泉差点被口水噎住。 胡林也压住笑声。 “小黄仙,我觉得你对大夫人哭比较管用。” 胡裴扶额,看向两个侍从在旁边偷乐,启口道:“昨夜你赢了很多银绞,我那份呢?” “呃……” 黄仙快手捂住荷包,一双黑光绿底的眸胡乱地发飘。 一个不慎被胡裴幽幽水润的眸光捕捉了去。 她吓得打个嗝,忙单手捂住嘴巴,“胡林说得对。哦,我想起来大夫人房里还有事,先走了。” 临走时,她把一颗光点砸向胡裴。 胡裴探手接住,打开掌心。 一颗明亮圆润的白珍珠。 他把珍珠捏在指尖转悠,含笑弯起唇角。 黄仙定是偷吃那炖了汤的大将军,却嫌不够,才来嚷嚷。 她身上的鸡味儿遮都遮不住。 胡裴撇开黄仙的事,想起昨夜的热闹。 胡坤与胡琛、胡棠虽为兄弟,却都不是同一个娘的肚子里出来,自然会有纷争。 不过一点财帛,就乱了三人的心。 加上侍从害人的事,又是胡坤和胡棠两人的侍从,分明给两兄弟打了个结,埋了个祸患。 ** 与此同时,胡府三房的七小姐胡芸翎也在对母亲居衡夫人说:“娘,老九这家伙真是门儿精。 昨夜,他把我哥换了胡坤。 我哥那点私房钱,你我都清楚,能有什么呀,还不如我钱多。 几局就输个精光。 大哥倒是赢了很多,可赢得还不是他二房里的东西。 这下,他被胡棠给惦记上了,加之两个侍从的矛盾,估计要咬碎牙和血吞。 嘻嘻,我师父说得对,人啊,莫贪财,舍本逐末,失之大哉。” 居衡夫人轻戳念念叨叨的女儿额头:“不学好,竟是些算道。 你若真不成婚,就去好好地挣个国学大考的名声,再去捐个官做。 老大不小,别整日个跟铜臭为伍。” “娘啊,我志不在此,何必强逼我。你不如好好劝劝傻哥哥呀。”胡芸翎嘻嘻笑道。 温婉的居衡夫人轻轻地摇头:“你哥倒是有心做官,偏偏为人憨实不机灵。 人跟着小九倒是得些便宜,可惜性子生在那。 如今这世道没禁女子当官,偏偏女子一到年纪就想去嫁人,成家后又相夫教子,生生把自己锁进后宅。 我儿明明聪慧可人,不喜嫁人却偏偏喜欢这些个叮当响的玩意儿。” “娘啊。你说这么多是怪生下胡阳和我,拖累你吗?”得了母亲的瞪眼,胡芸翎又噘嘴笑道,“那得怪女人的肚子才能生孩子啊。” 居衡夫人听她越说越不像话,睨过去道:“真是……我气得是生孩子?我气得是早早遇见你爹,又气他早早提亲。” “呜呜……娘啊,没有爹,岂能有我呢?”胡芸翎扑揽住母亲的手臂,轻轻地摇晃道,“不说爹。那满是铜臭香味、会叮当响的玩意儿才不会骗人。 我是越赚越来劲,女儿就喜欢这个。 待得日后我赚足银钱,自请开府,再纳他几个美夫郎,学学二叔院里享享齐人之福,或是那沈家传人沈天心独身自乐、逍遥世间,不比你闲居在家强吗?” 胡芸翎昂面,孺慕地望向聪慧的母亲。 居衡夫人不轻不重地打在这个离经叛道的女儿手上:“收起你那不着调的心思。齐人之福岂是好享? 你不看看今日这把火,把你二叔房里都点着了。 你再看看你那二婶,她几个‘姐妹’,哪里是省油的灯。你二婶一直跟你二叔过,不过是不想便宜别人,挣那一口气罢了。 开府这事,为娘支持你,但是齐人之福,不如一心人,好好学学你爹。” “知道了知道了。”胡芸翎不太在意地挥手。 母亲既是埋怨父亲挡了她女子为官的前程,又觉得父亲痴心于她一人而心生喜悦,真是复杂又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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