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棠暗自咬牙,气性上头,推开明照后亲自上阵。 “当然继续了,我就不信少爷我还赢不了你个小丫头。谁不来谁就是那泥里钻的家伙。” 胡坤见黄仙撸袖子,赶紧道:“哎,这可是家宴小聚,不动气不动气啊。” “大哥真啰嗦,尽管赚你的钱。 我们都知道你娘手头上能花得不多,嫂子也是清正人家的女儿。”胡芸翎好似看不见胡坤渐变难堪的脸色,自顾说着。 胡坤阴沉张脸,在胡棠和胡琛的脸上转圈,忍下脾性,展笑:“大家都是亲兄弟,外道什么,要不就算了吧。” 胡芸翎拿扇子一推黄仙放在大字上的银绞。 “这怎能行?我们行商有一句行话,亲兄弟明算账,来日好聚头。如何?” 胡棠完全不看胡坤的脸色,甚至拿鼻子重重地哼了声。 他娘亲是二房正妻,还是地官司徒的次女,与胡家门当户对,且比胡家更有钱。 便是这张三十两的交钱,加上先前输的银子,拢共就五十两,值当什么了? “继续。老七,你别横,别以为我们二房会怕了你三房。” 胡坤听两边的口气,这可不好。 自己一个正经的二房长子,怎么就被胡棠推向三房。 他眸光流淌阴翳,转向已经坐在凳上的胡裴,心里莫名来个激灵。 这是上当了呀! 胡裴分明在离间二房的三兄弟,而且照胡棠这势头,竟是……成了。 胡坤脑子发晕,赶紧喊道:“要不……” “大哥,你还下不下?”二房的胡琛也没好多少,甚至已经输红眼。 他拢共就没存下多少银子,八成去了对面。 这会急喊道:“年前大哥还要宴请寮里几位中下士级别的官员,你出去请客,不费银子?” 众人闻言,笑得笑、嗤得嗤…… 胡坤暗恼这个弟弟的话,知道已经上了胡裴的当。 这会被自家兄弟拿捏住话头,心里一狠,破罐子破摔。 他咬牙跟黄仙押注。 反正他是赚银子,又不是输得那方。 几轮过去后,胡韵珊悄摸跟在黄仙后面赚自家亲哥胡棠的钱。 胡坤已经收银子收到心满意足,消了前头的郁气。 管不得什么亲不亲兄弟,一房不一房了。 胡阳穷得很,直接退出去。 他见小九从旁边走出长亭,提灯笼快步跟上去。 胡裴等了下他,见他身后无人跟来,可见连侍从侍女们都跟在赌桌前凑热闹。 他了然道:“输光了?” “这不都怪你,给我排在三哥的阵营,不得输得连裤子都没了。” 胡阳听见长亭里还在嚷嚷着“大、小、开”声,直摇头。 “这玩意是祸害啊,一个把持不住连家底都去了。” 胡裴把飞白放在地上,跟在狐狸后面走着。 他听了胡阳这话,有点吃惊,平日对他的印象是憨直。显然,憨直可不代表傻。 “我听说金都的鹤鸣台起了单独的台子玩这个骰子,除此外还有什么牌九、斗鸡、斗狗,还在金都郊外开马场赛马……这‘赌’字可真是害人不浅。” 胡阳颇为认同,颔首后又疑惑道,“哎,不对啊。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不会是晁错那小子把你带坏吧?” 胡裴拉了唇角,凝眸过去时见胡阳拉了拉衣袖,便道:“应该是我把他带好了。不过……算了。” 胡阳听他说话留半句,特不得劲。“你这是要往哪里啊? 穿过院墙洞门就是西苑的后园,已经算半荒废。 狐狸不会是寻地儿撒尿吧?” 前方的雷冥尊那缕魂识动了下狐狸阔耳。 狐头回转,一双红眸直瞪在胡阳的脸面。 在这幽深不闻长亭声响的雪月里碰上这对发红光的眼珠,特渗人。 胡阳往后仰避,挪在胡裴的旁边。 “你这狐狸好吓人。” “你躲我后面,我也挡不住你这么大的块头。 你别说他,他就还好相处。”胡裴淡色道。过了隔道院墙,一脚下去全是咯吱雪声。这可真是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交易。 一旦进入幽暗阴郁的地方,只余胡阳手里一掌灯,以及前面纤巧落在雪地上的白狐。 胡阳咽口吐沫,再次搓把包得厚实的手臂。 “小九啊,若是我不给你掌灯,你就这么摸黑过来?” “你不是跟来吗?”胡裴淡淡道,“不过五局,你就没银了。” “嘿,明年我上差当值,就有俸银。到时候咱们再战。”犹是不服气的胡阳用语言支棱起门面。 胡裴立在一口大半被雪覆盖的井沿边,静静地看向飞白停在井口上覆盖的大石头下。 他目视周边,朝胡阳道:“奉劝一句,少碰那玩意。小赌怡情,大赌伤财害命。” 若真有人在这地方害人,再把这么大的石头盖到井口,绝对不是一人能干成。 竟是合谋杀人吗? 周边阴暗寒冷,风过墙洞呜呜有声。 胡阳朝四下张望,悚惧道:“我儿时来这地儿玩过,你面前除一口井外,其它都是荒地了。 以前因偏荒,西苑帮厨的年长麽麽会来种点时蔬。 年初后老麽麽辞工回家,在秋末时就一直荒到现在。” 胡裴轻叹口气,唬得胡阳吓一跳。 “你好好地叹气做什么?”胡阳蹙紧眉头,不解道。 “我说的老麽麽就在井里。”胡裴转头,昂看一脸悚然呆滞的胡阳,“应该就是谋财害命。” 胡阳几次张嘴,才缓过气咽下吐沫,“小九啊,大半夜得你别吓我。” 胡裴见他连手里的灯笼都开始晃,上前拿过灯笼,打趣道:“你去把石头推开。” “不去。”胡阳往后退,冷风扑面又寒又刺凉,加之胡裴拿灯笼照在他自己的脸面上,及脚边闪红芒的狐狸眼,有一种小九不似人是妖的错觉。 一颗心扑通扑通得急速跳着。 “真不去?”沉静的胡裴突然展露缺了两侧牙的笑,还朝胡阳跨近一步。 脸上蕴漾的光被他一双幽黑泛浅光的眸吸进,里面闪着数颗星点。 平日不似稚童的平稳声音用阴恻恻地口气道:“老麽麽同你很熟悉吧?平日还会慈爱地喊,‘六子啊,我新做的寿喜糕,比不得人店里,也是又香又软又糯,来一块吧’。” 胡阳的心已经跳到喉咙口,加之被冷风刮拂,微颤的手感知到一抹与冷风不同的冰凉。 这令他的情绪紧张到至高点,伴随胡裴的言语后继可怕的幻想加持,致使惊惧飙升至极。 他忍不住大吼出声:“啊……” 咚吱一声,他坐砸进雪地里大口喘息。 而刚刚的尖锐叫声已经响彻西苑。 喊完后,连胡阳自己都不信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被九弟吓得坐到雪地上。 胡裴收回摸在胡阳手背的手,抚了抚不适的耳朵,继而平静地道:“六哥喊起来才是真吓人。” “嗬嗬嗬……” 胡阳的手脚发软,一时间站不起来。 他见胡裴上前来拉,缓慢地抬手,一下子拍在他的手上,用他磁性的嗓音低吼道,“胡裴,你太过分了,我被你吓死了。” “哎,谁在那?”大帮人提灯笼赶过来,包括胡韵珊和胡芸翎等小姐都一起闻声而来。 人涌来后,大家手里的灯笼照亮一片地儿。 攒够力气的胡阳站起来,指向没事人一样的胡裴,朝大家说:“他……” 看入胡裴淡然的眼里,胡阳的眸光一转至旁边的井上石,“刚刚有什么东西跳进井里了,吓了我一跳才惊动大家。” “咿,六哥好吓人。”胆小的胡韵珊闻言往侍女身后躲。 胡坤赢了钱,一直都很高兴,这会上来道:“瞎说什么呢?好好的前院不待,偏往后院来。” 胡棠却哼了声。 “大哥说什么呢,胡阳不会撒谎,或许真有什么东西在井里。 既然大家好奇,打开看看就是了。” 胡坤敛眉。 这么大块石头压着井口,又是寒冬腊月的天气,能有什么东西跳进去? 赢了胡棠点银子,这个弟弟就开始唱对台戏。 机灵的黄仙得了胡裴的眼神,一推旁边瑟缩的明照,“走,一起去推石头。” 明照的脸色极差。 因为在长亭里掷骰子没赢过一局,已经冷汗侵过身,如今再被寒风吹,直接打摆子。 他的眸光更是暗晦,快口道:“这地儿偏荒,六少爷和九少爷怕冷,不如大家先回去吧。” 胡棠皱眉看向明照。 他自然知晓侍从的德行,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 狐疑得他眯起眼,打量着明照。 心里有鬼的明照往后缩去,不敢直视自家少爷胡棠的眼睛。 黄仙已经拉另外两个侍从上前,几人合力把大石头推落地,砸进雪地。 黄仙笑嘻嘻道:“得要两个大人才能把这石头搞上井口啊。” 人小胆大,别人不敢近井口,她偏拿灯笼燃起块手帕丢下去,一阵绿火先窜上来。 “啊……”“啊……” 胡韵珊和胡芸翎及俩人的侍女都被这光色吓住,纷纷抓住身边的人,疾步往回跑。 少爷、侍从们也是被唬住了。 他们虽没跑走,但多少有点受惊吓。 众人彼此间默默地靠近些。 绿火很快烧没了。 黄仙上前往井里看去:“哦吼……吓死我了。” 她故作大惊,直接跳去胡裴的身后,同胡阳一起抓住胡裴的衣角。 俩人愣是有一种身量不高的胡裴可以挡灾的念头。 这会黄仙也是明白了。 胡裴这家伙叫上自己不是来玩儿,分明是来干活。 恰好认识这井里的俩人,一眼望去少爷堆里的人,就能猜出来是谁害了井里头的俩人。 压抑笑声的黄仙朝几个面色各异的少爷喊道:“里面有两具泡得发烂的尸骨啊。” 胡琛和胡棠已经面色发青,把自家的侍从后面拽到前面来挡。 胡坤蹙眉,觉出事情不妙,大胆子喊了声:“荒谬。” 他见无人动作,从侍从明清手里抢过灯笼后独自上前。 明清急切喊了声:“少爷!?” 胡坤愣了愣,就回头道:“你去看看黄仙说得对不对。” 明清脸色大变,目光游离间看向胡棠前面两股战战的明照。 明照见他目光飘来,瑟缩地不敢再偷看,埋脸在厚夹袄的领子里。 胡坤瞧着侍从这般模样,皱眉道,“胆小怕事,成何体统。” 他自己把手里的灯笼远远地伸举到井上,再小心地倾身探头,朝井里张望。 什么都没看清。 何况,风雪味儿冷冽,更闻不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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