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你个胡裴。”晁错咬碎白牙,朝他的背影挥舞几拳。 他朝晁伯喊道:“晁伯,快回府,饿死我了。 明日,多备点糕点,今日个全给胡裴那女娘吃了去,气死我了。 回家被爹揍,在学堂里还要被胡裴欺负。哼,这账迟早要回来。” 晁伯听了自家少爷很有气力的喊声,慢吞吞道:“少爷,我倒觉得近两日来,你开朗多了。” “你懂什么,快赶车快赶车。”晁错嫌弃道。 ** 胡裴被明泉和胡林迎进屋,又赶紧安排了洗漱,过后用餐。 用完饭,这人才觉得活过来。 他又好好得跟母亲的侍女莲蓬解释几句“为何留堂,以及以后都要留堂”的原因。 至掌灯时分,胡裴这才有空坐在书房的案边,静静地看向窝在锦凳上一睡整日的白狐狸。 连夜入梦,胡裴贪睡的毛病任是被悄摸地压下去。 他默默地抽出从学堂带回的书,借烛火之光细读。 待得胡夫人和胡云深听说胡裴的事,都有点儿惊诧。 这个儿子转性了? 今日个早起,晚间还在苦读? 两夫妻当夜在床上就嘀嘀咕咕咬一通耳朵。 为此,在卿事寮衙门里,中官司士晁纲同春官大宗伯胡云深打招呼。 胡云深都很客气的回话。自家儿子有改变,说不定是晁纲家那儿子起作用。 少年人好胜心强,总是有不服气要比较个长短出来的时候,为不被晁错小儿追上,胡裴才这么努力上进吧。 而司士晁纲大人的内心:大宗伯胡大人养个好儿郎啊。胡家不愧是积善有德人家,连带把我家那傻儿子都带上正途。好交道,交道好,道好走啊。 ---- 少的可怜收藏还掉了个~~小姐姐快回来啊~
第10章 == 胡裴打着哈欠上晁错的马车,见他递来个瓮罐,鼻尖轻动:“晁夫人煲的鸡丝粥?” 晁错哼了声:“美得你。不知道你爹给我爹罐什么迷药,早早催我娘起来给你煲粥,还特意叮嘱我不能吃……你一个爷们,这么多毛病。” 胡裴嘻了声,却不知这一声落进晁错的耳朵里让他红了耳尖。 胡裴自己取过瓮罐,从食盒里拿过勺子兜进碗,再取小勺,边吃边道:“我没那么多毛病,不过是世人的误解罢了。” 晁错回过神,胖乎乎的手指绞了下:“你毛病还不多?” “嗯,最多就一个懒吧。 不过,半旬过后,这个印象很快会被更正。 至于你以为的问题,不过是身为男子,该洁身自好,多避嫌。”胡裴说完,眯眸睨去,弯起的唇角是似而非。 晁错瞬间热了,咋呼道:“你什么意思?说我没有洁身自好?” “那趣马家……” “好好好……喝你的粥。”晁错服了。 这小心眼的人嘴里都不知道会蹦出什么,不想听、不想知道。 ** 疾跑出胡府的胡阳瞪向晁府离去的马车,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小九真得变了?” 胡林拢袖子笑道:“六少爷,我家少爷说你别坐晁府的马车,那么点路没必要。当是锻炼你七尺儿郎的身体,以及多给隔壁的人养养眼。” “嘿……你……”胡阳见胡林拱手回府,叉腰不解道:“什么意思啊,我弱了么?莫名其妙,不坐就不坐。” “六哥,你要不坐我的马车?”胡府八小姐胡韵珊一袭云纱罩青袍走出门来,笑眯眯地等老太君的马车被侍从拉过来,笑道,“六哥,走啊。” “算了。在府门口呢,回头被爹还是大伯看到,非得挨顿板子。”胡阳撇了撇嘴,自顾走了。 胡韵珊咯咯轻笑:“傻六哥。” 她上马车,等隔壁梵家的马车出来,又换到人家的马车上,才向国子大学去。 半道上,在同一辆马车里的梵音辞朝胡韵珊道:“你六哥不肯坐你的马车吗?” “算了,音辞,我家里都是老老古板,遵循当年轩辕家以兵儒得天下的传统,行道即修身,男子啊都得步行。”胡韵珊拍了拍好友的手。 梵音辞撅了噘嘴,郁闷道:“那为何你家胡九就让人背上学?现在还蹭上晁府的马车,也没人说他?” “那不一样。 胡裴出生时没气儿,后来是老太君狠狠地打几下屁股才哭出声。 不然,大伯一家……咳咳,总之呢,小九对大伯和大伯母来说是老来得子,得来不易,自然更疼惜他些。 而且,这是老太君发了话让他得些便宜。 不过,大伯觉得他真用马车,又会丢胡氏门风,才折中用‘侍从背’这个法子。 那胡林力气大,每日一趟可比旁的侍从多得六文铜板,全是大伯母出的私房钱。” 胡韵珊又赶紧握住听得目瞪口呆的梵音辞的手,认真说:“我当你是朋友才说,你可别讲出去呀。这世人都说我胡家精打细算,嫁的姑娘也是高低不就……” “噗……”梵音辞拍了拍好友的手,“你思春了呀?最近,六皇子和你走得很近啊,要我说人家是看重宗伯的名声,你可多个心眼儿。” “嗐,没有的事。”胡韵珊还想说什么,小姐妹的目光已经撩向外,就停了话头。 马车经过胡阳身边,梵音辞从侍女微掀的帘角望出去,堪堪见了丰神俊朗的胡阳一面。 她抿嘴回头,就见丰缥和胡韵珊打趣的眼神,顿时红了脸。 当真是青烟薄红日,晨曦色微明,娇俏明丽得很啊。 ** 半旬后,果然如胡裴所说,人人对他的印象改观,而且因为胡裴的谈吐文雅、与人为善,从不红脸,多得是人想要亲近他。 尤其是学衙里的女学子,以蔡子衿为首总是绕在胡裴身边,连带晁错都被蔡子衿和颜悦色的对待。 在不知不觉中,胡裴就把晁错、宓皦、宇岚等人拿来挡这些人。 这三人也是乐此不疲地帮他挡形形色色的香果、礼品。 随时间过去,四人小团体出了名,被称为金都白马四小郎君。 其中,没有晁错的名字,第四位还是蔡子衿的名头。 晁错天天和这三人一起读书,却不混进这个名号里,真是不服气。 直到胡裴一言点醒他:“若你请个师父好好教点把式,去了这身白肉,以晁夫人的五官加司士大人的风姿,作为他们的孩子,不会差太远。” 一言惊醒梦中人。 晁错回府就嚷嚷要晁纲安排上武夫。 旬假日,外头正值春深杏花闹。 玉芝院里,胡裴终于松口气懒躺在床前的榻上,任由春日暖阳照拂周身。 连日的勤学苦练,可以让他在月底问考时对答如流,心里便松口气。 夫子满意,才会给荐信,才能去国子大学。 他阖目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撸飞白的毛,心道这狐狸没怎么出幺蛾子,便是好。 午间,他在案前练字,眸光穿过厅堂,瞥向卧房窗橱边的靠榻。 避开它近一个月,这狐狸真是日日窝家不出。 若非撸毛间有起伏,还真当它是死的呢。 他搁下笔,走上前去,探手摸在它毛绒又软、还会鼓动的肚腹上:“活的。” “嗷唔……” 雷冥尊睁开眸,暗红的瞳孔前移,盯向胡裴。 他的神识驱使狐狸的身体站起来,落地后向院外走去,回头凝向胡裴。 胡裴挑下眉,轻笑道:“你还不死心要我跟你去?不去。” 说完,他就回案前继续习字。 耐心这点东西,在外头飘忽逃逸数百年,胡裴自认一点儿都不缺。 雷冥尊颇为无奈,喊这个问题灵魂帮点忙都这么吃力,懒狐。 他驱使狐狸的身体,直接跑出院。 胡裴耳目微动,手杵唇边轻喃了声:“跟上去,看它去做什么。” 院墙假山下躲着睡觉的老鼠儿子一个机灵窜起来,西西索索地跟在飞白后面去。 雷冥尊用白狐身体跑了一段就听到耗子的声音,回头龇牙凶过去,就继续向后院跑去。 他窜进西跨院,朝后院一口水井跑去,被菜畦围绕的水井口子上压块石头,石头的边角底下还用红朱砂抹个四不像的镇鬼符。 胡府还算清正,但是这西跨院后宅地已经溢出阴气。 雷冥尊绕水井一圈,看向跟来窝在篱笆边的小耗子,龇了牙。 他一抬狐狸的爪子,那只耗子就被吸过来。 “吱吱……”救命……啊啊…… 雷冥尊用这只耗子一下按在镇鬼符的朱砂印记上,两者接触发出滋啦声。 小老鼠的毛顿时发出焦糊味儿,两眼一翻晕过去。 镇魂符无效,但是阴气和朱砂混合成奇怪的气旋封印,这得破开去。 雷冥尊见气旋被破,井内阴气翻涌而出。 他闭上红色的狐狸眼,抬脚按在井圈石砖,默念道:“九幽,开。” 一阵无形的漩涡门自他脚下升起,招出一名面白无须周身黑袍的阴司官吏。 “你进去把里面的冤魂收了,带回九幽。”雷冥尊轻轻地开口道。 阴司官吏低头俯身,一言不发地飘进水井。 等他再出来时手里有两颗魂珠,而后一脚踏进九幽旋门后消失。 然而,白狐正要关闭幽黑的九幽旋门,一道冷肃高大的身影赫然从旋门里浮出,立在白狐的身边。 雷冥尊本体现身,皂白云靴踏彼岸千丝花蕊,护他法身真灵不被天道锁定。优雅俊美的容颜上一片冷凝淡色,薄唇轻起:“他不回归身体吗?” “胡裴脱离狐身数百年间,应该有过几次附身经历,留有几世记忆在身。 同时,他的灵魂充满灵力,也不能随便拘魂。”白狐唇齿微动,昂头看向天穹正在聚集的雷云,“你不该出来,如今君州界面的天隙未开,天道意志残缺不全,很容易把从九幽而来得你视为入侵者,劈散。” 雷冥尊本体昂头向天,轻笑出声:“呵。” 又道,“我把雷积山洞府①封印在你的体内,今夜于雷积山中留宿,我要见过他的灵魂才能做定夺。” 白狐点头,仰头就迎来一座包裹在灵光里的大海雷山。灵光团直没入狐身体内的妖丹附近。 雷冥尊本体趁天机变化之前化作流光,进入白狐体内的雷积山中。 天上雷云这才散去。 白狐阖目沉心,脚下幽暗的九幽地狱旋门静静地关闭后消失。 正待离开菜畦,恍若想起一事,回头寻去。 哪里还有那耗子的影子? 糟,那窝耗子都是胡裴的耳目,定是回去报信。 玉芝院里,胡裴正和明泉、胡松站在廊下,昂头观看变天后打响的春云雷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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