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啸作为大司寇,女儿嫁得不如意很是自责,被同僚在暗地里笑话,还得硬头皮替那个混账女婿擦屁股,说起来都是郁气。有时候,他都想悄无声息干掉这个女婿。 这会,他见到胡裴就没好脸色,预知了他的来意。 【除见季雪康外,若坊间传闻是真,说不定还是为季雪康的第四房少妻,镇妖大元帅的长姐而来。】 胡裴见宁啸的神色不好,心下微有了然。 以前的宁啸还不至于同这司寇衙一般脸面逡黑,如今却是融为一体,足见生活不如意对人的影响之大。 他开门见山道:“宁大人,我想见季先生。” 宁啸冷笑了声,直接拒绝:“太子殿下有吩咐,倘若你是要见季雪康和晁敏,那就去天机宫寻他。我不会替你开这道门。” 胡裴心下微沉。 【轩辕端果然算计到位。】 但是,胡裴前来也是有底气:“宁大人,胡府二房的事,我帮你解决,你让我见他们二人一面。”【事情紧急,唯有釜底抽薪,动用狐族的力量,达成目的。】 宁啸闻言就气。【大清早,这些胡家人就弄得人不痛快。】 他恨声道:“当年若不是因为你的名声,我不会选择胡家嫁女。胡裴,如今你又有什么办法让一个烂赌鬼回心转意,还能善待我的女儿?” 他说着拍了拍手,有两位百司拖着一个烂醉的男人进堂。 百司也不敢真把手里的胡棠怎么样。 清晨这人就倒在鹤鸣台外,被巡逻百司瞧见后带回来交给宁啸。 现下,两人把胡棠扔在椅子上,就告退离开。 胡棠一身熏臭,从椅子上慢慢地滑到地上,嘴里咕叨“再来,再喝……” 胡裴迎着宁啸的冷笑,上前蹲在胡棠的面前,闻着那糟糕的味道,忍下了。 他旋手一指点在胡棠的太阳穴,以灵力迫使他睁开眼,另一手拂过他的周身,用狐族特有的灵光术清理胡棠一身的脏污熏臭。 胡棠一个激灵醒来,本想破口大骂,在看到胡裴泛红的双瞳时呆滞。 他好似一下子被注入了什么清神明智的良药,盯在胡裴开合无声的嘴巴,喃喃道:“九弟,我知道了。” 胡裴起身退开几步,胡棠爬起来后嫌弃地扯了下自身的衣衫。 宁啸蹙眉看着这两兄弟搞鬼,不知道胡裴在搞什么。 直到胡棠上前行礼,宁啸都有点回不过神。 胡棠恭恭敬敬,谦逊有礼般道:“宁大人,岳父,棠让你担忧了。我这就去巡视狱衙。晚间,我会回府好好和馨儿用膳。”说完,他朝宁啸极为端正的躬身行礼,而后挺直脊背堂堂正正地离开了大厅。 他这前后的变化从精神上瞧来似换了个人,又有当年胡棠初来拜见宁啸时的清朗模样。 宁啸眨眼回过神。 他看向目送胡棠离开的胡裴,又惊又怒道:“若你能早使他变好,为何不早点做?你一个修道人,多得是办法吧?” 胡裴张了张口,【这要怎么说如今自己不是人,才能利用狐族的魅惑术趋人向善。】 他便道:“修道有序,倘若一开始就会,如何在关键时刻利用他来与宁大人谈交易呢?” 宁啸不知他话里是玩笑多还是真如此,总之是气得直接摆手,指向胡裴道:“不愧有狐狸之称的灵均公子,走吧。” 他转身带路。 【女儿宁馨儿能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胡棠若能就此改好,再给他一次机会又何妨?两人若能真心和睦,父母心有安稳。但愿,这次他不会让女儿和自己失望吧。】 胡裴通过宁啸,见到了季雪康。 他来见季雪康的目的只有一个:劝他伏法,以保季府全员。 季雪康一身白内衫已染污秽,还算周正的形象在听到狱门开启时,昂起彻夜不眠的灰淡脸色和目光,迎向进入囚牢的胡裴。 狼狈的他看到这个衣冠楚楚的弟子,嗤讽得笑了声。 胡裴看到相隔一夜就似染了满头白霜的先生,什么都没有说。 他从随身的玉扣储物器里取出只食盒,搁置在牢房的桌面。从中取出一盏茶,两只杯并一叠糕点。 季雪康强撑着扶墙起来。 他已经老了,经此一夜,老得更快。他蹒跚坐到桌前,看着年轻的胡裴入座沏茶,看着桌面上当初卧龙山下长亭里的茶点配置……一时间老泪纵横。 他含着不明朗的笑,接过胡裴递来的茶盏,吹拂后轻抿了口。 茶水烫热,驱除深秋时节司寇牢狱里迫人窒息的寒凉,以至于令他舒畅地喟叹了声:“好。” 胡裴又取出一套笔墨,放在桌面,缓缓道:“先生,弟子来替她求请一份和离书。” 季雪康有想过胡裴的来意,奚落、怒骂,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宣示他的成功……没料到他为一个无关的女人前来。 他呆了下,旋即明白了。【晁敏不重要,但晁敏关联得是晁错这个弟弟。】 “呵呵,裴儿。以你如今的官位,该知道处在这样的位置,走一步尚且深思熟虑,未落子必三思,何况是已落的子。 倘若你要老夫写和离书救下晁敏,一并把老夫救出去,老夫知道以你如今的能力做得到这事。 当初老夫娶她就是看中晁纲的机敏,以及他无足轻重的官位。 老夫把晁错送入军中,埋得就是一颗长远可用的子。 你瞧,老夫用晁敏钓了晁纲,又用晁错钓了你。 倘若不救老夫,她就为老夫殉葬吧。” 胡裴暗吸口气,缓了心绪。 为说服他,适时掌握季雪康情绪的变化。 胡裴再给季雪康沏茶,缓而慢道:“先生,季府满门你都不管了吗?府中金银珍宝堆积如山,你都不打算让子孙享受一些吗?” 季雪康端茶的双手抖了下,茶水溢出杯子,扑洒在桌面。 他懊恼地搁下茶盏,冷笑道:“以大周律法,五官权职以上的官员私批官文,乃是死罪。倘若六卿之上,祸及家人。”对上胡裴暗含慈悲的神色,他半真半假道,“裴儿,先生从未忘记这些。” 胡裴盯入季雪康微湿的眼眶,轻轻地颔首。 他起身道:“此杯以茶代酒,敬先生当年卧龙山下的知遇之恩。” 季雪康颤着手端起茶盏,心防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如若一切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去下这颗棋子。 仅为钓一世名,却显露满身污。论卧龙山下的决定,又扯出当年私批官文得一念之差。当年种种,早已分辨不清。 他看着胡裴携满身清辉离去,看着空落的牢狱,看着桌面上的数张白纸,盖了百司印鉴……一切都好似回到任为大周太宰的第二年,那个寒冻夜……窗外冷风呼啸,满箱金银被搁置在桌案,旁边是一张海辰道府的通关文书……踌躇难断的时刻,他看着满室清寒……就这样盖下太宰印鉴。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清辉隐,沾染满身污。 ** 胡裴离开季雪康的牢房,穿过一众关押季府其余人的大牢,耳闻他们声声喊冤枉,心里多有不适。 到一处独立关押的牢前,他看到牢里衣冠完整的妇人搂抱一个十岁左右的童子。这就是晁敏和她女扮男装的女儿,本打算逃出金都,却被轩辕端追回来。 她们是晁错的长姐和外甥女。 胡裴没有多做停留,迎着晁敏平静的目光,微微颔首后离开了天牢。 他的身后,女童悄声问母亲:“阿娘,他是谁?” 晁敏抚了抚女儿的额发,“他是能救我们的人。” ** 胡裴没有去上寮,该交待的事都让蔡子衿和百源去办。 他回到胡府,去了没有主人的季暮云的院子。迎着侍女好奇的目光,胡裴转了圈又回了玉芝院。 直至鸿雁的小弟来传信“晁纲已经顺利离开金都”,他才彻底松了心神。 午膳后不久,宫里就来人到胡府。 胡裴看着雷鸮、轩辕端的近侍以及翼北带的虎贲军,不由微笑了下。 雷鸮是宫侍,面白无须,阻拦了翼北一来就想动手的行为。 他朝胡裴有礼道:“太宰大人,太子殿下有请。” 胡裴没有立即动身,细思了下排布的局面。 【挺过今夜,明日的大朝会后,轩辕端就扣不住人。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不进宫,避开今夜。】 雷鸮依旧恭敬得立在胡裴面前,伸手作请:“太宰大人,请不要为难庶,殿下请您到天机宫不过是详谈新政要事。” 胡裴压了压眼角。 【这轩辕端还真是会拿人软肋。】 他抚了抚一身太宰官服的袍摆,携满室明光步出大堂,随雷鸮和一脸不爽的翼北出了胡府,上了马车,向大金宫去。 外廷入天机宫的宫道上,胡裴凝眸向远方的乾宁大殿的宫角,沉张脸看向远处被虎贲军挡下的蔡子衿和百源。 他朝雷鸮道:“太子这是何意?” 雷鸮示意他的下属前去,令虎贲军放开蔡子衿和百源。 “估计是什么误会,胡大人不必担忧。” 胡裴眯了眯眸,看着两人跑步而来。 蔡子衿蹙紧细长好看的柳眉,看着一身官服的胡裴,急急道:“大人……” 胡裴摆了摆手,朝两人笑道:“明日就是大朝会,新政分两地进行,切勿耽误金都这边的进度。” 蔡子衿张了张口,在百源的阻止下重重地点头。 两人目送胡裴被雷鸮等人带上去天机宫的宫道。 轩辕端就站在天机宫旁的卜耀阁外的汉白石宫廊前,微笑地看向那一袭红宽边黑底绣云纹的官袍前来。 他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一直对自己说:一年一年又一年,终会有一天,独身屹立在这大金宫的众人之上,迎娶那最招人心眼的裴郎。” 此时此刻,他可以对自己说:【裴郎,我做到了。】 胡裴立在轩辕端的面前,看着他伸来的手,疲倦地叹息了声。他侧身绕过他,推开了卜耀阁的大门。 九扇门,除中门最大外,两侧各有四扇两开小门。 入阁内后,胡裴环顾四周,锦榻、桌椅、摆件、用具,五脏俱全。 即使这里发生过秽乱不堪之事,这地方依然还是好地方。 轩辕端挥退雷鸮、翼北等人,随他入阁。 他缓缓笑道:“自你十一岁入宫为官,至如今十三载,几乎有大半的时间经过此阁,却从未进来过吧?” 胡裴颔首,站去靠榻的位置。 处在这个位置,从西开窗格望去,果然能见到天机宫外宫道上的白石廊柱。只是距离较远,若阁楼内的人不大声呼喊,对面的人一般听不到。 轩辕端在这里也回忆起了不好的事。 他就是在那白廊柱下胡裴经常经过的地方发现卜耀阁里的异常,进而发现轩辕月和轩辕夏之事,才有因势利导,利用轩辕夏布局,以轩辕月的妒心和谋算利害关系而杀了轩辕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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