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裹紧了大氅,往闲清阁走去。 往日他回来,必定能看到盛清石围在火炉边,小脸烧得通红,可这温度却正好能将江临舟骨子里的寒意驱散。 江临舟也是奇怪,也许真如民间谚语所说——小孩身上三把火,不易冷。反正盛清石是连火炉都不用的小孩。 也许是战乱期间,饥寒交迫的时候太多了,以至于盛清石对这样的温度已然免疫,毫无反应了。 江临舟怕冷这件事,他从来没说过,小弟子们一个比一个眼尖,也可能是因为他根本藏不住——每次上完堂课,一双手冻得能渗出寒气,怎地藏的住。 小弟子们表达关心的方式也很简单,时不时卖乖地问候一句,或者跑去煮水,完了还要甜甜地讨一句夸奖。 而盛清石也注意到这点,于是不知从哪一天起,在等待他回家的时候,会生起一炉火。第一次的时候,温度不够,江临舟自己又加了炭火,十几分钟后才终于是暖起来。 尽管如此,江临舟还是笑吟吟地夸了盛清石将近一刻钟。 盛清石从没有讨要过什么奖励,连口头上的一句夸奖也未曾请求。江临舟只当他心思成熟,也不在意这些东西。 后来江临舟才意识到,他其实是想要的,一句夸奖,他其实也会高兴得更有兴致,哪怕在脸上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后来为了让江临舟一进屋就能暖和起来,盛清石每次都蹲在火炉旁加炭火,直到他自己被热得出汗、满脸通红时温度才到位。 往日江临舟一进门,闷团子会默默走开,其实是为了腾位置。可今日,盛清石像堵小墙,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点要走开的想法也没有。 又闹脾气了。 江临舟心里想着,将今天的自己从头审视到脚,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今天似乎也没逗得这小孩生气…… 一切都没有问题,那是怎么了? “盛清石?”江临舟因着冷,进屋了也没脱下大氅,带着满身寒意而来,声音仍是温温和和的。 盛清石不说话,就这么干瞪眼。 江临舟却没赶他走,只是心里嘀咕着奇怪,双手不自觉地蜷在一块,指尖被冻得青白。 不等江临舟想出什么坏点子逗人,盛清石忽然让开一条道。 等江临舟看过来,盛清石忽然踮起脚抱住了他的脖子。 一霎那,江临舟误以为寒冬过去了。 盛清石像个行走的火炉,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是温暖的、炽热的。 江临舟能感受到盛清石在抱住他的那一瞬间,身体是如何的僵硬,也许在那一秒,这个小孩后悔了,甚至松动了,可最后不知为何却抱得更紧了。 ——大概是一种“反正都丢人了那就丢到底吧”的破罐破摔的心理状态。 江临舟其实是不喜欢与他人肢体接触的,但他却没有挣脱,而是很温和地回抱他,语音带笑地调侃:“抱我做甚?在外面受委屈了?” 盛清石习惯性地不答话,下巴搁在江临舟的肩膀,也许是感受到江临舟的疏离,哪怕是拥抱,他始终隔着一段相当的距离。 “问什么都不说话,也就只有我受得了你这脾气。”江临舟将他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半真不假地开玩笑。 “……”盛清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他用手碰了下,又冻得皱了眉,却始终没让开。 江临舟弯起眼睛,似乎又想说些什么,盛清石预感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先发制人地开口:“一刻钟。” “什么一刻钟?”江临舟愣了愣。 “晚回来。”盛清石闷闷地说。 烛火摇曳在盛清石的眼里,他的侧脸被烛火印照得明亮又昏暗。 也许是夜色liao人,江临舟觉着心里被小猫似的咬了一口,不痛不痒,又记挂着。 江临舟没继续逗他:“今天你两个师兄跑来送我。”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讲着讲着,江临舟又忍不住暴露了本性:“你知道,跟你这般大的小孩,两条腿就比桌脚长那么一丁点,走得慢,跑起来我又怕他们摔了,慢慢走,慢慢聊,就晚了那么一会儿。” 解释了不如不解释。 盛清石脸比方才还臭。 不过应当是听进去了,并且觉得这还算是正当理由,但却没有动弹,仍是乖巧地坐在江临舟腿上,抱着他的脖子一言不发。 江临舟倒觉得新奇,任他抱着,也不阻止,后来盛清石被他抱得也冷了下来,他才拍了拍小孩的背。 但是盛清石熟视无睹,仍然抱着他。 江临舟只好无奈地说:“那咱俩就这么一起变成棍儿吧。” “……” 谁家师父这么会说话? 盛清石慢吞吞地爬下去。 江临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说:“等你长大点儿,怎么捂都捂都不冷的时候再来捂我,这样大家都不会成棍儿了。” “……” 他这师父对棍到底有什么执念? 这听着就像是一个随口编出来逗人的话被盛清石记住了,往后他常常在冬日里练功——听他的师兄说,这样最抗寒。 后来他越来越黏江临舟——当然这是江临舟看来的。
第60章 往事浮云 江临舟怕冷,他这一群小弟子都知晓。于是隆冬将近的日子里,小弟子们就不会过多闹腾,甚至还有乖乖提火炉的。 江临舟哭笑不得地看着献殷勤的两个小弟子,提着火炉跑三步才够他走一步,说不上到底是帮没帮上忙,只觉更糟心了些。 “够了,你俩被冻成棍儿了我都没事,用不着这样。”江临舟笑着一人扣了一下脑门。 “哎呦。”两个小弟子齐齐哀嚎。 “快点回去,着凉了又有理由不交课业了是吗?”不等江临舟训完,两个小弟子齐齐跑开。 江临舟望着两个小弟子跑走的方向,被气得笑了下,又扬声嘱咐了一句“慢点跑,没人把你们抓起来炖了”。 明明是意在提醒,却总显得在开玩笑般不正经。 江临舟拾起被扔在地上的火炉,冻得青白的手指拂过,暖意立刻顺着皮肤渗透至骨髓,将骨头里的寒气一点点逼退。 他裹紧了大氅,往闲清阁走去。 往日他回来,必定能看到盛清石围在火炉边,小脸烧得通红,可这温度却正好能将江临舟骨子里的寒意驱散。 江临舟也是奇怪,也许真如民间谚语所说——小孩身上三把火,不易冷。反正盛清石是连火炉都不用的小孩。 也许是战乱期间,饥寒交迫的时候太多了,以至于盛清石对这样的温度已然免疫,毫无反应了。 江临舟怕冷这件事,他从来没说过,小弟子们一个比一个眼尖,也可能是因为他根本藏不住——每次上完堂课,一双手冻得能渗出寒气,怎地藏的住。 小弟子们表达关心的方式也很简单,时不时卖乖地问候一句,或者跑去煮水,完了还要甜甜地讨一句夸奖。 而盛清石也注意到这点,于是不知从哪一天起,在等待他回家的时候,会生起一炉火。第一次的时候,温度不够,江临舟自己又加了炭火,十几分钟后才终于是暖起来。 尽管如此,江临舟还是笑吟吟地夸了盛清石将近一刻钟。 盛清石从没有讨要过什么奖励,连口头上的一句夸奖也未曾请求。江临舟只当他心思成熟,也不在意这些东西。 后来江临舟才意识到,他其实是想要的,一句夸奖,他其实也会高兴得更有兴致,哪怕在脸上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后来为了让江临舟一进屋就能暖和起来,盛清石每次都蹲在火炉旁加炭火,直到他自己被热得出汗、满脸通红时温度才到位。 往日江临舟一进门,闷团子会默默走开,其实是为了腾位置。可今日,盛清石像堵小墙,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点要走开的想法也没有。 又闹脾气了。 江临舟心里想着,将今天的自己从头审视到脚,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今天似乎也没逗得这小孩生气…… 一切都没有问题,那是怎么了? “盛清石?”江临舟因着冷,进屋了也没脱下大氅,带着满身寒意而来,声音仍是温温和和的。 盛清石不说话,就这么干瞪眼。 江临舟却没赶他走,只是心里嘀咕着奇怪,双手不自觉地蜷在一块,指尖被冻得青白。 不等江临舟想出什么坏点子逗人,盛清石忽然让开一条道。 等江临舟看过来,盛清石忽然踮起脚抱住了他的脖子。 一霎那,江临舟误以为寒冬过去了。 盛清石像个行走的火炉,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是温暖的、炽热的。 江临舟能感受到盛清石在抱住他的那一瞬间,身体是如何的僵硬,也许在那一秒,这个小孩后悔了,甚至松动了,可最后不知为何却抱得更紧了。 ——大概是一种“反正都丢人了那就丢到底吧”的破罐破摔的心理状态。 江临舟其实是不喜欢与他人肢体接触的,但他却没有挣脱,而是很温和地回抱他,语音带笑地调侃:“抱我做甚?在外面受委屈了?” 盛清石习惯性地不答话,下巴搁在江临舟的肩膀,也许是感受到江临舟的疏离,哪怕是拥抱,他始终隔着一段相当的距离。 “问什么都不说话,也就只有我受得了你这脾气。”江临舟将他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半真不假地开玩笑。 “……”盛清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他用手碰了下,又冻得皱了眉,却始终没让开。 江临舟弯起眼睛,似乎又想说些什么,盛清石预感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先发制人地开口:“一刻钟。” “什么一刻钟?”江临舟愣了愣。 “晚回来。”盛清石闷闷地说。 烛火摇曳在盛清石的眼里,他的侧脸被烛火印照得明亮又昏暗。 也许是夜色liao人,江临舟觉着心里被小猫似的咬了一口,不痛不痒,又记挂着。 江临舟没继续逗他:“今天你两个师兄跑来送我。”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讲着讲着,江临舟又忍不住暴露了本性:“你知道,跟你这般大的小孩,两条腿就比桌脚长那么一丁点,走得慢,跑起来我又怕他们摔了,慢慢走,慢慢聊,就晚了那么一会儿。” 解释了不如不解释。 盛清石脸比方才还臭。 不过应当是听进去了,并且觉得这还算是正当理由,但却没有动弹,仍是乖巧地坐在江临舟腿上,抱着他的脖子一言不发。 江临舟倒觉得新奇,任他抱着,也不阻止,后来盛清石被他抱得也冷了下来,他才拍了拍小孩的背。 但是盛清石熟视无睹,仍然抱着他。 江临舟只好无奈地说:“那咱俩就这么一起变成棍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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