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越思索了半晌:“所以,她是生前被鬼杀的,死后就算化成鬼,功力也不及杀她的那个鬼,然后才被困在院子里久久出不去?” 傅云笑了起来:“可以啊,推理的不错。” 陈时越自得的“啧”了一声:“那可不。” “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出当年事件的冰山一角,八十多年前,有一个特定事件的出现,导致阮凝梦的离世,然后阮凝梦死后变成鬼,因为报复或者别的原因,在这个院子的井口杀掉了吴妈。” 傅云在房子里溜达了一圈,求证性的看向陈时越:“你觉得呢?” “你是捉鬼大佬,你说得对。”陈时越由衷道。 傅云在窗口张望了一下,回身道:“不过我还有一点地方没有完全想清楚,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 陈时越寒毛倒竖,每次傅云要他配合的事情都不是那么令人愉快,比如说不久前的借血。 “什么?”陈时越警惕道。 “别那么紧张,这回很简单,一下下就好。”傅云安慰他道:“看见灵堂门外那个大门了吗,帮我把他关上。” 陈时越依言照做了,偌大的灵堂里此时大门紧闭,就剩他们两个人,芭蕉树和枯井静静的伫立在院子里。 傅云走到陈老太爷的棺材前,慢吞吞的看了少顷,忽然伸手一用力,一把将棺材盖整个掀开,陈老太爷的遗容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陈时越:“……” 他就不应该指望傅云能干出什么正常的事情! 临下葬头一天掀死人棺材盖,这要是让村里人看到了绝对就捅了大篓子了,尤其傅云还是个外乡人。 陈时越心里大崩大溃,小碎步迅疾上前低声咆哮:“哥哥!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傅云指了指棺材里的陈老太爷,安抚道:“哎,不急,有没有发现你太爷爷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陈时越心里慌的一批,不时瞥一眼门口,生怕有人路过临时起意进来吊唁一下:“他不是我太爷爷,陈绍钧跟我是远房亲戚——傅哥,我亲哥,你好好的没事掀人家棺材板,是有什么心事吗?” “有心事就跟我说说,没有的话咱们就放回去,好不好?” 傅云按住棺材板:“当然不好,我有发现,你过来看。” 陈时越无奈,一脸痛苦的走过去:“你快点说,求你了。” 陈老太爷死的时间大约已经超过七天了,整个人眼下呈僵硬状,皮肤发皱,看上去蜡黄蜡黄的,尸僵蔓延了半张脸,寿衣底下还能勉强看清深色的尸斑。 陈时越不忍直视,爸妈没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后事也轮不到他来操办,活了二十来年,说实话没见过几个死人,他和常人一样,对死亡有种天生的恐惧感。 但很明显傅云没有这方面顾虑,事实上这人的行事风格简直,称得上百无禁忌。 “你让我看什么?” “寿衣的材质。”傅云低声道。 “寿衣?”陈时越低头看去,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普通的衣衫。 傅云直接伸手进去,轻轻一捻衣服的材质:“缎面。” 陈时越沉吟半晌,忽的猛然抬头:“缎面!?” “谁给陈老太爷选的寿衣?” “这就得问你们村自己人了。”傅云道:“给死人选寿衣,最忌选缎面衣服,有轮回来世断子绝孙之意,这算是,对死者最大的诅咒了,你们村里……” 傅云顿了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有谁跟陈老太爷结仇了?” 陈时越茫然:“我不知道啊,我很多年没回村了。” 傅云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观察:“不止这个,还有你没看到的。” 陈时越定了定神,顺着傅云的目光,颤巍巍的伸手下去,摸到了陈老太爷的寿衣,除了缎面外衫,里面还有一层。 陈时越下意识抬眼看看傅云,傅云冲他点了下头。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一扯,寿衣里面的衣服瞬间露出它的模样。 那是一件柔软而毛绒的里衬,看着十分保暖,光泽明亮滑顺,与陈老太爷死气沉沉的尸身贴在一起,显得格外鲜明。 傅云似笑非笑:“好摸吗?” 陈时越点点头:“毛茸茸内衣,材质很好,价格应该不便宜,给老太爷准备衣服的人……怎么看着还挺有心的?” “有心?”傅云反问。 陈时越把手收回来,不自在道:“我不懂里面的门道,我就随便说说。” 门外咯吱一声,有人来了,陈时越一惊。 他来不及反应,给傅云丢了一句:“赶紧合上!” 然后一个箭步推开门冲出去,反身挡在门前,把大门堵的死死的。 “哟,二婶!您怎么来了?”陈时越笑道:“来祭拜太爷爷啊?” “可不,明天是要下葬了吧,明天村头那个汪老板的妹妹结婚,这不时间刚好撞了嘛,我们一家已经答应了人家去吃喜酒了,就不能送老太爷最后一程了,今天来看最后一眼,心里也能好受些。”二婶陪着笑说道。 “汪老板的妹妹……是明天结婚?”陈时越愣了一下:“汪老板怎么选的跟老太爷下葬同一天日子,不嫌不吉利吗?” 二婶摇摇头:“谁知道呢,让我进去再给老太爷上柱香吧。” 陈时越犹豫了一下,下一秒,门从里面被推开了。 傅云跨出门来,风度翩翩的整了一下衣衫,对二婶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时越探头望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灵堂里的棺材已经被合好了,与先前没有什么不同。 他在底下给傅云比了一个大拇指,意思是动作真麻利。 两人看着二婶拜完了陈老太爷,然后诡异沉默着并肩而立,一直目送她离开。 “现在怎么办?”陈时越头疼道。 “等着呗。”傅云转身回屋:“明天下葬,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陈时越整个人丧下来,小声道:“我们真的不能在村里再找一间房吗,就非得在竹筠心这个闹鬼的旧屋子住着?” “不能。”傅云拒绝的干脆利落。 “我们是要调查这个村的过往,你避开鬼不见怎么调查?”傅云道:“年轻人,迎难而上啊。” 陈时越:“行,原来傅哥这么喜欢跟我同床共枕。” 傅云愣了片刻,半晌不确定似的问道:“你是在调戏我吗?” “是的。”陈时越摊开被子,咬牙切齿。 傅云笑出了声:“嗷,那没事儿,反正傅哥不吃亏。” 陈时越深吸一口气,险些把后槽牙咬断。 “哦对,还有一个事。”傅云帮他把另一边的被子铺好:“陈老太爷里面那件衣服,是件兔皮薄内衬。” “兔皮?”陈时越下意识问了句:“贵吗?” “都是皮草,但跟貂皮比起来不贵,虽然在这里用处是一样的。”傅云道。 “什么意思?”陈时越心里大概有了点儿猜测,但还不是特别确定。 “死者入殓,不穿动物皮毛,不穿缎面衣物,一是为了死后不入畜生道,二是来世不断子绝孙,两个选寿衣的禁忌,全犯了一遍。”傅云心平气和道。 “这就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第二天一早,锣鼓喧天,唢呐齐鸣,纸钱漫天泼洒,出殡队列整齐。 时隔七天,陈老太爷终于要下葬了。
第009章 红白煞(九) 鞭炮声轰然炸响,噼里啪啦不绝于耳。 灵堂门口聚着乌泱泱的村民,都披挂着白布麻衣,里面有几个大汉抬棺人把陈老太爷的棺材从灵堂里抬出来,一瞬间门口的村民就扑上去,围着棺材哭天抢地。 “老太爷啊——” “您走的太突然啦——晚辈们还没来得及给您尽孝啊!” “嗷呜呜呜呜——” 陈时越抱着遗像从灵堂挤出来,穿过一片声嘶力竭能把人耳朵震聋的嚎哇哭叫,好不容易才挤上了车。 傅云坐在驾驶座上,单手搭着方向盘,那手腕瘦削而漂亮,腕骨上束着副高档手表,正在车窗的折射下反着光泽。 “我说,这些哭丧的人是哪儿冒出来的,这么伤心前七天怎么没见到他们影子?” 陈时越用衣服裹着陈老太爷的遗像,连滚带爬扒开车门,气喘吁吁的坐上副驾驶,抬手示意傅云赶紧关上车窗。 再多听一秒窗外的滋哇乱叫他耳朵就要炸了。 傅云不紧不慢的按下车窗键,打开车载音乐放歌,音乐声音不高,但刚好盖过外面的哭丧声。 “这就要问你四叔了,他为什么前七天不舍得花钱请人来哭,只有下葬这天下血本请了哭丧队,嗯……可能是因为钱要花在刀刃上吧。” 陈时越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请的,我还以为我突然多了一堆不认识的亲戚。” 傅云看了一眼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窗外“锵——!”的一声巨响。 一脸胡须的老村长神情庄重的站在车前,手握一副锣鼓,两相一碰,声响巨大震的车窗玻璃都抖了几抖,窗前白幡呼啦啦扬起,身后几个大汉“嗨哟!”一声,一起合力抬起了棺材。 “安全带。”傅云敲了敲方向盘提醒他,然后一踩油门,汽车轰鸣声中周围高亢的哭嚎又响起来了,陈时越痛苦的揉了揉耳朵。 送葬的队伍很长,车队不远不近的缀在抬棺人的后面慢慢磨蹭着往前走,铜黄纸钱漫天飘洒,一层一层被风吹散,落在前车窗上。 闹市拥挤不堪,浩浩荡荡的白事队伍在街上半死不活的挤着往前蠕动,路道两边过往的车辆狂按喇叭。 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扛着棺材这么大阵仗出殡了,围观的人群一波接着一波,满目皆是苍茫的白色,陈时越看着这路况就不由自主的头疼。 “这么多人。”傅云感慨了一句:“你四叔没少下血本啊。” 陈时越看了一眼浩浩荡荡的队伍:“我怀疑他对当年的事知道的不少,不然他老人家节省了一辈子,怎么可能这么排场的送老太爷走,应该是真害怕了。” 傅云是个非常心平气和的司机,开车的温和程度让陈时越叹为观止。 原本他们仅排在抬棺人后面,位列车队最前方,直到后面一辆车硬挤上来,插在了他们前面,把整个道路堵的更加艰难,引起车队后一阵抗议的喇叭。 傅云稍微停了一下,给他让开了道,然后继续慢吞吞的跟着车队挪动。 陈时越由衷的感叹了一句:“你脾气真好。” “我们是去送葬,又不是去投胎,那么着急干什么。”傅云耐心的谆谆善诱。 陈时越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只是下一秒,前方路段一声巨响,车轮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刹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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