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幺脸兴奋的发汗,眼神发亮的高兴道,“卖了三十二斤,一共八百文。” 惠婶听的心动眼红,要知道一个劳动力工钱也不过五十文。 “傻孩子,钱不露白,当点心。” “没想到你还数的利索。” 昨晚勾着手指头反复练习数数的楚幺,“嘿嘿,都是多亏了惠婶。” 也多亏了白骨,昨晚把它的手指借给他数。 他现在其实能一口气熟练数到二十。
第7章 楚幺看着自己笋子都要卖完了,惠婶的咸菜还无人问津,有些不好意思。 他开口道,“惠婶,你的咸菜都卖给我了吧。” 惠婶一惊,瞧这傻孩子笑了。 不说楚幺穷苦人家孩子,家里定不差咸菜,再说,十斤咸菜得吃多久啊。用青菜焯水腌制的咸菜,这东西也不能放几天,太酸了就不好吃。 惠婶道,“这样,你还剩十斤左右笋子,我的咸菜搭着你的笋子,咱们去饭馆问问。” 除却刚刚一波人因为同情心激情买笋,卖掉二十五文一斤的笋子还真讲究机缘。 遇到好吃这口的有钱人,定是不眨眼就买了。 但小镇上没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寻常百姓想吃,再忍半个月,春笋就都出世了。 这好东西就应该拿去县城里卖的,保证不愁卖。 惠婶带着楚幺去问了饭馆,饭馆倒是欢喜,但给的价格很低。也是十五文一斤。 惠婶忙拉着楚幺就走,没走多远就朝饭馆啐了把口水。 春笋多起来的时节,都不止十五文一斤。 惠婶一路上没少说饭馆黑心肠。 楚幺听的一愣一愣的,心想,惠婶之前看着慈眉善目的,却也是个脾气大的。 楚幺就乖乖听着也不说话,只是在惠婶看来时,脸上有笑意。 可不是,陌生人的爱护也令他心口发烫的感激。 一双眼睛像是出生的小牛犊大又干净,还带着孺慕看着惠婶,惠婶本就可怜这孩子,此时越发激起她护犊子的脾性了。 惠婶道,“你这孩子乖巧又能干,看着胆子小又机灵,怎么过的这么苦,是不是你亲戚虐待你?” 楚幺摇头,脸色不自觉笑起来,“它们都很好,非常好,要不是它们我都活不下来了。” 惠婶觉得奇怪,要是好怎么这么苦?不过她没多想什么,而是带着楚幺拐进了一条巷弄里。 楚幺无知无觉很是信任的跟着惠婶走。 惠婶瞧他毫无防备的模样,叹了口气。 “你不怕我给你卖了,或者抢了你的钱?”惠婶板着脸吓唬道。 长期在折辱打骂的环境长大,楚幺对恶意感知很敏锐。楚幺笑着一点都不怕,“不会,我感觉很灵,我知道谁对我好,谁都我不好。” “惠婶看着就是好人。” 惠婶嗔道,“看着就是心软的烂好人吧。” 楚幺端详着惠婶五官,严肃摇头道,“惠婶是有福之人。” 脸圆圆的,眼睛精神又清明,就连眼尾的细褶子都很整齐的护在眼周,褶子都听她话,那惠婶就是有福气的。 反观他养母,脸上的褶子深浅不一的乱长,瞧着没惠婶看着舒服豁达。 惠婶瞧他仰着小脸认真的模样,心里也没辙了,只叮嘱道,“出门在外,别轻易相信人,尤其你看着年纪小,很容被人贩子盯上。” 楚幺乖乖点头。 惠婶道,“走,带你去赚钱。” 楚幺也不问怎么赚钱,只知道一路上倒是挺多问他的笋子,但是一听价格都摇头了。 惠婶很快带着楚幺来到一个宅子后门,敲开了门。 出来了一位粗使婆子,那婆子一见是惠婶,没什么脸色道,“卖不出去的东西又往我们主子家里塞,当我们这里是收破烂的吗?” 显然,惠婶不是第一回这么干。 楚幺目光凝滞渐渐绷着,有些紧张的拽着篮子。 楚幺抿嘴又松开道,“我这不是破烂,是宝贝。” 惠婶也跟着笑道,“对呀,谁不知道你家主子是李地主的心头肉,可只敢宝贝堆上来哦。” 这里住的,是李地主家的外室芸娘。李地主家正室凶悍,李地主本人附庸风雅,从青楼看中芸娘为之赎身,只敢把人养在外面。 惠婶说着,就要把楚幺背篓里的笋子给对方瞧;可楚幺先把竹篮搭着的粗布掀开,把新鲜白胖的竹荪递给粗使婆子看,“这就是宝贝。” 惠婶看到蛇泡菌吓得一跳,那粗使婆子当即垮脸要关门轰人。 楚幺是害怕的,他努力跳出过往阴影带来的胆怯,想起喜鹊说的功效,楚幺便说了出来。 他还记得喜鹊说说话要大声要自信,就如同喜鹊大声背书一般,楚幺提着嗓子说的很大声。 “它叫竹林吐一芝,是堪比林芝的宝贝,能治病还能美容养颜,这就是宝贝,是你自己不识货。” 惠婶倒吸一口气。 这孩子说话横冲直撞毫无顾忌啊。 但看楚幺的神色,却只是认真强调这就是宝贝。倒像是不谙世事不通人情世故的样子,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话令人多不愉快。 这是什么宝贝,怕是这孩子亲戚骗他出丑吧。 惠婶觉得要砸了,赶紧说些好话,带着孩子走。 但那粗使婆子反而不让他们走了,乜斜着眼道,“你等着,我家主子看过再说。若不是什么宝贝,看我不叫人打断你的腿。” 楚幺没做声。 面色反而有些疑惑,探究问道,“我真的看着很好骗吗?” “我真不是小孩子啊。十八岁了都。” 对方要真是蛮不讲理的人,惠婶便不会多次找来吧。说话难听,但显然每次都买了,所以心里有些郁气。 那粗使婆子见楚幺求知般的发问,挑挑眉,转身关门进去请示主子。 不一会儿,门开了。 粗使婆子只叫惠婶拎着楚幺的东西进来,忌讳楚幺是外男,只让人在门外等着。 惠婶有些犹豫,楚幺把东西都给她,包括两株兰草。 惠婶见他信任,便也没说什么。楚幺不知道卖什么价,她也不知道卖什么价,但起码她比楚幺靠谱些。于是背着背篓拎着篮子就进去了。 楚幺在外面等着有些无聊,看看日头已经登顶了。 他靠墙蹲着,喝着白骨准备的蜂蜜水,不知道喜鹊它们在干什么呢。 喜鹊估计会啄老虎,老虎沉迷舔毛,再懒洋洋爬起来巡逻山头。 白骨会干什么?想着想着,楚幺好像发现自己对白骨一点都不了解。白骨好像一直都跟着他身后,一天都围着他转。 楚幺闲的无事,撅着屁股蹲在墙角看到一串蚂蚁朝他排着长队走来。 正当长长的蚂蚁昂头挺胸走到他脚下,楚幺准备后退让路时,那领头的蚂蚁又折回去了。 就这样来来回回像是在楚幺面前巡逻似的。 楚幺弯着脖子细看,这些蚂蚁额头一对触角全部整整齐齐,看着十分严肃精神,甚至细胳膊细腿都前进统一。真是稀奇,楚幺得了趣,一时间看得出神,像是盯着蚂蚁傻笑。 蚂蚁见这个人白看它们那么久也不给点蜂蜜水,负气把蚂蚁屁股对着楚幺,全员雄赳赳地撤离。毫不留恋那甜蜜的气味。 楚幺等着的时候,有一个穿长衫打扮的读书人和妇人路过巷子。读书人一直抱怨私塾的饭菜不好吃,口味太淡。 妇人安慰儿子,说大锅饭都是这样的,下次带点炒好的咸菜下饭开胃。 楚幺想了想,觉得惠婶的咸菜也许可以卖给读书人。 他没等一会儿,惠婶笑呵呵地从门里出来了。 惠婶和粗使婆子还说了几句话,粗使婆子瞧了瞧楚幺才关门。 惠婶盯着楚幺道,“都卖光了。价格我就是看着来的,是贵是贱不好说。” 楚幺点头,“多些惠婶,帮了我好大忙,我请惠婶去吃馆子。” 楚幺想饭吃,也想有盐味的东西。 此时晌午,午饭飘香,感觉好好吃啊。想着想着,楚幺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反而把惠婶看得哭笑不得,罢了,还真是个孩子呢。大人之间的试探放小孩子身上做什么。 她开始也是心软激情上头,进门卖东西后才得粗使婆子点醒。帮人卖东西,便是亲兄弟都不放心的,何况还是个陌生人,吃力不讨好。 惠婶见他饿的厉害,便直接把钱给他了。 楚幺惊讶,双手沉甸甸的,“这么多?” 惠婶道,“那蛇泡菌还真是好东西,叫什么竹荪,按一百文一斤,但是那东西不压称二十株也只七两。一共七十文。” 他们这里一斤等于十两,一吊钱是一千文。 “笋子按照二十五文全卖掉了,一共十斤,二百五十文。两株兰草,一起给了五百文,说你挖的是常见的老君河,看在花苞好看、根须饱满、山泥带的多,给的好价格。” “一共就是八百二十文。” 楚幺呆了,忙感谢惠婶。 然后从一串钱里抽出五十文给惠婶。 惠婶心动啊,咋不心动,卖一个月的菜都不一定卖到八百多文呢。 但是她不肯要钱,这孩子看着机灵又傻乎乎的,日子还长,过日子总得有钱的。 “那惠婶一定要答应我去馆子吃饭。” 惠婶这倒是同意了。 楚幺欢欢喜喜的,惠婶也看着高兴,两人就朝馆子出发。 路上,惠婶也给楚幺说为什么找这家来上门推销。 “外室低贱,但李地主舍得花钱,你有好东西保管送过来,都会买的。再说刚刚那妇人是邻村的,有几分人情。” “而且,你这东西都宝贵着,去年干旱一年,今年还不见下雨,山里山货都贵。估计就算春笋都出土了,价格也降不到哪里去。” “都会买?”楚幺疑问道。 惠婶狡黠道,“我说正室那边的婆子可买了很多笋子,要给李老爷尝头鲜,那芸娘定不会落后于正室,估计还会把李老爷先抢到她这里尝鲜。刚好还买了兰花,这不就有噱头叫李老爷过来赏花了。” 楚幺好像懂了。 “惠婶好厉害啊。” 惠婶笑道,“这有什么,多吃几口饭就知道了。” 楚幺狠狠点头,“我等会儿一定要吃四碗饭。” 惠婶哈哈笑,摸着楚幺脑袋,两人边走边说,就来到镇上的饭馆子。 点了小炒肉、红烧肉、芹菜炒香干、白萝卜。 点两个荤菜已经很丰盛了,两荤四十文,香干十五文,白萝卜十文。 惠婶看得肉疼,白萝卜两文三斤都卖不出去,这一碗就十文,但好在分量足,看着香。 楚幺擦了下口水,已经埋头开吃了。惠婶也被这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勾得肚子饿了,但看楚幺那样子好奇道,“你家亲戚不给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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