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翅膀捧着脑袋有些忧愁。 “哎,我就不该给他找竹荪的。” 低头舔爪子的老虎,圆溜溜的眼睛满是不解。 喜鹊自言自语道,“人都是坏东西,要是小幺赚钱了,不回山里住了怎么办?” 一开始,喜鹊是抱着好奇去接近楚幺,可是几天下来后,发觉楚幺太乖巧了。 能陪她说话解闷,还能满足她好为人师的癖好。人都会对未知的事情抱有抵触心里,但是楚幺适应的都很快。每次看她都十分崇拜佩服的模样,喜鹊很受用。 喜鹊想到这里又对人类破口大骂几声,都是这些糟心的人让她怀疑楚幺。 明明楚幺那么单纯善良。十八岁的孩子从没抱怨过一句话,每天都努力的活着,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 喜鹊抱怨完,又长长叹气一声,“哎,应该给他找根山参的,这样也能多卖点钱,即使不回山里也能活下去。” 喜鹊说话没人搭理,往常都有楚幺接话的,她有些不习惯。 她看向白骨,白骨还望着山下呢,楚幺那小身板早就淹没在弯弯曲曲的山道里了。 喜鹊见白骨像生根的石头一般没打算回去,问道,“你担心他?” 白骨没反应。 喜鹊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虽然十八岁在我们几百岁的精怪看来是小屁孩,但是村子里,这么大的年纪都已经生孩子了。” 老虎呼呼了声,可是楚幺看起来就是个孩子啊。 说十五六岁都有人信。 太瘦太矮小了,小可怜一样的豆芽菜。 “唔,豆芽菜可以,还要买五斤豆子。”一边走路一边畅想赚钱后买什么东西的楚幺,在山路上走的飞快。 豆子不仅可以发豆芽做青菜,还可以和野鸡炖,还可以做豆腐,还可以种。 那这样的话,还得添一个石磨,大釜……锅碗瓢盆都得买。还得攒钱给猎户留些铜板,就当是借住的租金。 这都要花好多钱啊,具体是多少钱楚幺不知道。 他没有自己的铜板,从小到大也没出过村子,也没像村子里的年轻人去镇上过节看花灯。他不认字,也不会数十以外的数,所以……也不会数铜板。 以前家里收谷子、豆子都是用大小不一的麻袋装好,养母精细人,一袋袋粮食都要过称后存放。所以楚幺是认得称的。麻袋拎多了,对重量也能估摸出大概。 还有个最大的问题是,楚幺怕人。 自小被打骂怕了,他在家里少说话做个隐形人就好过很多。 他说话最多的,便是抱着阿黄说,和猪、鸡鸭说。所以每次过年过节,楚幺都难受。他养出了感情,还要亲手把它们揪出家圈杀死。 他不肯杀,故意滑手让家禽们逃跑。开始就是被打骂几句,次数多了,养母便不让他来,自己捉着杀。 他在村子里见到人都是低头躲着走,不爱和人说话,他只爱偷偷和阿黄说话。木讷老实肯干,是大家对他的评价。 楚幺无心也无从辩驳,心甘情愿做牛做马抵偿养育恩,只想自己成年后独立门户,可没想被绑着送上山了。 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只觉得套在脖子上的绳子彻底断了。 他自由了。 他要重新换个活法,和过去断个干净。 想到这里,楚幺紧紧拎着竹篮,脸颊鼓了鼓,一副不可退缩的慷慨就义神情。 头一次卖东西,楚幺昨晚七上八下睡不着觉。 白天倒是打鸡血似的,浑身都是力气。 他打算去镇上卖东西,村里人去镇上要走半个时辰,此时又是春耕,基本没人去镇上,不会遇见村里人。 下山他也是特意从隔壁村那边绕下山的。 一下山便是一条牛车能过的土路,楚幺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有车轱辘声传来。 牛车上坐了三个妇人,赶车的是一位五六十岁的大爷。 “小后生,坐车吗?两文钱。”大爷扬着赶牛鞭喊道。 楚幺下意识回头,老实道,“我没钱。” 大爷神情就没那么生动热情了。 楚幺看向车上的妇人们也是去卖东西的,而且人看着都挺和善的。 那些目光看过来,楚幺眼皮有些止不住下垂,“大爷,我卖东西回来再给你钱,回来还坐你的牛车,你看行吗?” 楚幺说完猛地抬头,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的话语。但在大爷目光下,他僵硬的笑着道,“这样大爷就能挣我四文钱了。” 世道不易赚钱难,即使一文钱的铜板生意有苗头到手,大爷也不会错过。 大爷微微拉慢绳子,打量楚幺,是个陌生面孔。 又瞧他背篓里背的,竟然是笋子。这么早的笋子还真是今年头一次见。这是抢手山货不愁卖。 大爷道,“我不认得你,你要是回来不坐我车怎么办?” 听见事能成,楚幺忍不住笑,抿嘴压下心里的开心,目光闪闪道,“不会的,大爷不放心的话,我这次卖东西就跟着这三位大婶一起。” 三位婶子里其中有一位是大爷的儿媳,大爷便同意了。 楚幺有了同行人,对卖东西更有把握了,高兴的上了车。 而后三位大婶就开始和他拉家常。 无外乎问他是哪个村的,姓什么。楚幺说自己是刚来接住在亲戚家。旁人倒是没怀疑。 楚幺也有心和婶子们搞好关系,到时候摆在一起也有个关照。他还没有称呢,肯定要借的。 一路聊下来,婶子们都喜欢上这个乖巧诚实的小孩子了。 牛车路过挨着楚家庄的那片山时,楚幺把头埋在膝盖里,心口紧拧着。 车上的妇人们倒是没察觉他的异常,刚刚还和睦的神色一提到楚家庄就面色唾弃。 楚家庄太霸道了。 嫁出的女儿像宝贝疙瘩似的,即使姑娘犯错夫家正当训斥,楚家庄的族人也要领着一大群人来撑腰。导致楚家庄的姑娘越发泼辣,没人敢娶楚家庄的了。 又说这绵延大山,都是村长分给村民的口分田。往往砍了大树就要补种小树,这样才能生生不息后代同享。 楚家庄不仅不补种,村子里的青年还专门挑冬天大批大批的砍伐别人村子的树。砍来烧炭卖钱可是楚家庄一年的重头进项。一有纠纷,楚家庄的人蛮横霸道,像一团粪水里的蛆似的,谁都招惹不起。 因看到楚家庄的山边树林明显疏密,是因为砍多了没补种,三个妇人又嘀嘀咕咕骂了一顿楚家庄的人。 楚幺听着有些害怕。 幸好他刚刚没说是楚家庄的人。 不过妇人道,“不过楚家庄前几天倒霉了,听说一群青年进山打猎,被马蜂窝蛰的鼻青脸肿像个猪头。” “是啊,哈哈,我也听说了,关键惠婶家男人准备进山打猎的,结果一只兔子直接往他怀里蹦跶。楚家庄一群人走空,咱们下口村一个男人一进山就猎了只兔子。” 惠婶就是牛车大爷家的大儿媳。 惠婶男人是以打猎为生,在山上支了个茅草屋,一进山就是十天半个月。但是近年干旱打猎也难,家里地难耕,需要多挑水挑粪浇灌。农活更加重,男人便不想进山了,只想在家陪着媳妇儿种地挑粪。 前几天刚被惠婶不情不愿轰进山里,可男人还没走进深山,就连接捕猎到了山鸡野兔。男人没多想,喜滋滋回家交差了。 三个妇人说着说着又开始说笑惠婶,说她男人本事好又顾家,在山里打猎每年都能赚些钱。 要是私下里就几个姐妹,惠婶倒是乐的她们说。 可前头有公爹后头有小孩子,这些婆娘都是嘴巴没把门儿的。 惠婶鼓着脸轻斥,“收敛点,别带坏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我十八岁了。”楚幺小声纠正道。 三位妇人惊诧,这看着明显就是十五六岁一样高,瘦小,脸也稚嫩,晒的黑。下车时,三位妇人看见楚幺手心厚厚的茧子后,都没出声了。 这是什么遭罪的小可怜,家里干苦力的男人手心茧子都没这么厚。有的茧子已经磨了一层层变成肉茧了。 下车摆摊子时,两个婶子一个卖糠一个卖谷子都不在同一处卖,剩下大爷的儿媳妇惠婶儿是卖咸菜的,楚幺就跟着她一起卖。 镇子上摆摊有一条专门的菜街,摊位是早来早有,一个摊主缴一文的清扫费就可以了。 楚幺来的早,恰好赶在早食前,镇上的百姓都才出来买菜做饭。 楚幺学着惠婶摆摊,他把笋子摆在篮子里垒尖儿,方便别人一眼看到。 接着便紧张地蹲在摊子后,目光炯炯的盯着街口。 一看到挎着篮子进来的大婶们,他下意识想低头,于是双手捧脸不让自己低头,目光越发坚定瞪圆地看着来人。 可他又脸皮薄,学不来旁人的叫卖。 而且听旁的摊贩和买主打招呼,明显是熟脸老顾客。 楚幺挠了挠脑袋,只眼巴巴的望着路口来人,他眼睛大又亮,来人被盯久了自然顺着视线寻来,此时楚幺就冲对方笑。 然后在对方注视下,楚幺拿起一根笋子朝人招手。 青涩稚嫩又淳朴的老实。 “小伙子,你这春笋还挺新鲜的,怎么卖的?” 楚幺这倒是没想过,昨晚翻来覆去想了好久,独独这价格没想过。 楚幺干巴巴道,“婶子出个价格吧。” 那婶子扯了下裤腿,而后蹲下瞧了瞧背篓里的笋子,开口道,“十五文一斤,我买十斤。” 楚幺两眼放光。 一旁惠婶儿见楚幺就要答应了,忙道,“哎呀,这位婶子,我瞧你也不像是差钱的,何必杀生这个小可怜娃子。” 眼见占的得便宜被插了一脚,那婶子挎着脸瞅惠婶儿。 惠婶儿拉着楚幺的手心给她看,“你瞧瞧这手心茧子,这娃子就是赚辛苦钱,还是借住在亲戚家的。从小到大就没少吃苦。” 楚幺的手腕被惠婶捏着往那人面前凑,四周摊贩都看了过来,就连左顾右看的买菜人都望了过来。 楚幺一脸茫然,见好多人都围着他看来时,有些忍不住瑟缩手心。不待他做出反应时,就有人道,“二十五文一斤卖不卖。” 这才是春笋刚出来的市价。贵,但是放在镇上,甚至在县城里这都是头一份。 自然卖的。 一时间摊位前围满了人,纷纷挑选笋子。 惠婶是个熟手,掌称招呼都很麻溜。楚幺只管收钱就行。 惠婶已经猜到楚幺估计没怎么卖过东西,担心他收钱数错铜板。 但楚幺数的很快,十个铜板十个铜板的数,过钱了,惠婶才把竹笋放客人篮子里。 一通忙活后,竹篓里没剩多少笋子了。 惠婶手称秤砣都酸了,额头冒汗了,回头看楚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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