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明兮承认自己刚才判断错误,越清朗简直和季鹤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季鹤白道:“写书。” 墨明兮不解:“写什么?” 季鹤白淡淡道:“《衍天之法卷二》。” 墨明兮憋着气:“……” 季鹤白意味不明笑了下,真的找出一空白本子,准备开始落笔。墨明兮盯着他,越清朗也盯着他。 衍天之法卷二,始于开头,终于开头。 越清朗弱弱道:“师尊,有没有可能……师叔写了十本。您该写衍天之法卷十一了。” 季鹤白面无表情,对着越清朗道:“你要是没事可以走了。” 越清朗大概是唯一一个被季鹤白下了逐客令,还能依依不舍过来摸摸猫头再出门的人。 墨明兮在心中大笑,浑身清爽。阳光暖暖,身体通透。看季鹤白吃瘪,可谓是大快人心。他分出心思一点点扩张着灵脉。那灵脉细弱,却绵绵不绝。 季鹤白坐在他身边,似乎也在入定。 随着墨明兮一遍遍梳理,事半功倍。他渐渐觉得猫身力量充盈,气海翻涌,似无休无止,不可阻拦。 渐渐的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对,这过程也太过顺畅。 墨明兮当即感应到:是进境劫数来了。 不过片刻,黑云压来,雷电之势隐于其中,挟裹着摧城之势。竹林在风中猛烈摇晃,伴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逐渐靠近剑阁上方。 哐!哐!哐! 窗叶被吹得碰撞作响,竹叶随着穿堂风呼啸而过。 墨明兮不由自主的立起上身,在这桌上遥望着天空。剑阁窗户高挑,看起来那劫数云层更为骇人。他猫毛倒竖,此劫数虽看起来如同修士金丹进境,但这只猫却远不如修士成果。他闭上眼睛,灵脉流转,准备硬抗。 季鹤白从入定中脱出,淡淡道:“无妨的,不用担心。” 他轻轻摸了一下猫头,站在墨明兮身前。 季鹤白闭目凝神,袖袍鼓风,手握壶中日月剑。那黑云重压却不如他的境界,迟迟不再往前。季鹤白不等它发难,蓄力之后突然睁眼,霎时剑意如光圈漾开,震动的剑气在竹林的修竹上留下深深划痕。 季鹤白鸣剑而请,引下雷鸣。 墨明兮预想的强压并没有落在身上,只觉得循循善诱,供他开悟。 他睁开眼睛,看见剑意如风在他周身环绕,将这雷鸣电闪之力分散而去。一道,两道…… 轰! 落下一场暴雨来。 季鹤白甚至未将境界全开,已经生生将那劫数化去大半。 竹林在雨中作响,房中水汽氤氲。 玄之又玄,墨明兮似乎打开一片未知的领域。他偏头,看见肩上挂着一缕白发,柔顺有光。似乎是化形成功了。 一套轻薄衣衫突然落在他头上,季鹤白居然做出君子模样背过身去。墨明兮藏到屏风后换上衣服,看着绯衣里探出的一截纤细的手腕。心想许是这只猫从来在季鹤白这里养尊处优的缘故,化出人身也肤色胜雪,似莹润有光。 墨明兮绕出屏风,试探道:“季鹤白?”这声音温润,甚至有几分像墨明兮的原声。 季鹤白也是头一遭碰上这样的怪事,转过身来先看到一双白皙的赤足,在绯色衣衫下若隐若现。他缓缓抬头,视线慢慢移到墨明兮束腰的红绸,又缓缓移到挂在肩头的白发和宽松的领口上。 这模样若是墨明兮的原身定会早就觉得不妥,但现在既然夺了舍,看着季鹤白这小心翼翼的模样,玄妙之中忽然玩心大起,很占上风的再次呼唤道:“季鹤白?” 季鹤白藏在袖中的手握了握拳,做足了准备才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妙……妙?”
第9章 化形人身 墨明兮故意从季鹤白身边走过,长直的小腿在长袍下若隐若现。 铜镜中映出一个纤长的绯色身影,墨明兮左右照镜看不出和原来的身形有什么区别,许是稍微瘦了些。大概因为白猫的毛色,脑袋上顶着一头白发。 他凑近铜镜去看这副面容,唇若染桃一副好气色。墨明兮原身本也是个瞳凝秋水顾盼生辉的美人,见怪不怪了。 墨明兮细细瞧着镜中那双深琥珀般的眸子,残留着猫猫勾人心魂的感觉。 好皮相啊。连墨明兮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季鹤白看着他的样子,仿佛刚才那雷劈得他大脑一片空白。季鹤白甚至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不自觉的嗓子发紧。 墨明兮在镜中看见季鹤白这略显窘迫的模样,缓缓回眸,视线越过自己肩头去看季鹤白,丹唇轻启:“季鹤白?” 季鹤白对上柔软的眼波没有答话,脸上似乎……浮上一丝绯红。 墨明兮心道:容貌美丑,皮下白骨。季鹤白,你怎么回事? “咳,咳咳。”季鹤白摁了摁自己的眉心,慌乱的朝窗外的雨幕看去,看到满地打落的竹叶。他觉得奇怪,看着这猫化形的样子,就好像看见墨明兮变得明艳非常,勾人……心魄。 凝神守心,凝神守心。季鹤白压下这诡异的念头,深呼吸一下,恢复平静。 季鹤白道:“劫数已经过去,你无需担忧了。” 墨明兮开口:“多谢。”他突然玩心大起,心想如果刚才在说完多谢后,加上主人二字,季鹤白会不会当场破道。 季鹤白看着墨明兮眼波流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与这只猫感情亲厚,也许这只猫看他也如此。 季鹤白匆匆寻了几件衣服出来,又替他找了鞋袜。 这些东西都偏大,穿在身上拖拖踏踏。墨明兮的手藏在袖子里,衣服堆叠在身上,说不出来的好笑。 季鹤白揉了揉额头,淡淡道:“明日做些新的来吧。” 墨明兮点头,十分乖巧,坐在桌上晃腿。 季鹤白:“……” 墨明兮笑。 季鹤白叹气:“下来。” 墨明兮偏头,眨了眨眼睛:“哦。” 墨明兮担忧太过像自己原身,举止不免刻意凸显灵兽天性。可他现在穿着季鹤白的衣服,浑身不自在。 等等,季鹤白的衣服里,怎么会有这么一身粉嫩衣衫? 他跟着季鹤白去了茶室。 墨明兮按照自己平时的作风,反其道而行之。像只猫一样懒散垂眸,倚在斜榻上。 怪是奇怪,累也是累人。但是鞋子一脱随意妄为,倒也是挺畅快的。他看着季鹤白泡茶,墨明兮本人还从未喝过。 季鹤白,你也有今天。 季鹤白看似无意的偏了下头,对上了墨明兮那道玩味的视线,手一抖,茶水倒在了桌上。季鹤白有些手忙脚乱,桌上茶具也随之叮咣乱响。 墨明兮起身过去,拿自己细白的手擦了擦水渍。感觉到烫的时候为时已晚,指尖发红的手已经被季鹤白捏在手上。 气氛诡异。 季鹤白无奈:“记得穿鞋子。” 墨明兮收回手,接过季鹤白手中的茶壶,替他倒了一杯,好像在感受为人的快乐。也不管季鹤白喝不喝,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捧到嘴边吹了吹,喝了一口。 季鹤白茫然的伸出手,将茶水一口喝下。又倒了一杯,再一口喝下。 墨明兮心情大好,撑着头问:“今晚我还睡原来的地方吗?” 咚……咚咚咚。 茶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清澈的茶汤撒了一地。季鹤白动作僵在原地:“不,当然不。” 这把戏好像玩不腻,墨明兮这几天被撸被抱,夜不能眠日不能安的怨气大大的减少。 墨明兮直勾勾的看着季鹤白,许久才笑着问道:“那我该去哪里?” 季鹤白有些猝不及防,但很快他就取回了控制:“你要是愿意,可以睡我床上。” 墨明兮:“……” 别和疯子比谁疯,别和傻子论短长。他不玩了。 季鹤白道:“我去打坐。” 随后真的风风火火的离开茶室。 墨明兮凭窗而望,玉华宗依旧是千灯如昼,燃灯不灭。他冷静下来,细细感受化形之后如获新生的实感,十分微妙。 他的魂魄在天道加持之后虽有好转,但隐隐约约的疼痛并未消失。嵌在这生机盎然的新躯壳中,不大平和。 墨明兮想起当年师父登仙后,季鹤白刚好进境。玉华宗遭人围堵,就剩他一人在山门抵挡。那时黛紫长袍几乎被血染透,倒也不比现在这种痛感厉害。 墨明兮自嘲地笑了笑,准备继续随遇而安。想起自己不敢在继任大典上示弱,面上容光焕发,鹤氅底下把自己用绷带绑得像粽子。而那季鹤白怀揣着新境界所悟剑法,剑意威压生生压得他快要吐血,差点破功。 从前往事,今时今日,皮囊换了,墨明兮依旧是墨明兮,季鹤白也依旧冤家似的。 墨明兮有些困倦,伏在桌上沉沉睡去。梦里有人喂他小鱼干,抬头一看是他师父。 小鱼干又干又硬,墨明兮不想吃。 季鹤白打坐两个时辰,回来便看到这副景象。 墨明兮伏在桌上,一头白发丝丝缕缕散落,口中喃喃:“不吃,我真的不吃了……” 季鹤白灵台清明,扯来外袍盖在他身上,自己去睡觉了。 墨明兮睡得随心所欲,醒来时午时已过手都快被压麻。他捋了捋头发,抬眼看见门口有人。对视之间那人毕恭毕敬,不是越清朗又是谁。 越清朗愣在当场:“师……” 墨明兮没兴趣将昨天那一套重演,他招了招手,温柔道:“是我,妙妙。” 越清朗慢慢的走过来,停在一个不太近的距离,眼中写着好奇和疑惑。他高束的马尾晃晃悠悠,木木道:“妙……妙?” 墨明兮笑了笑:“是呀,越清朗。” 越清朗点点头:“你化形啦!” 墨明兮垂目,揉了揉麻木的手臂,这种肉身实感太好他忍不住多揉了两下:“是呀。” 越清朗很快接受了事实,道:“怪不得,这些衣服原来是为你做的。” 墨明兮看了眼他带来的绯色衣衫,瞬间头大,不知为何要如此娇俏,淡淡道:“下次不用带粉色的了。” 越清朗点头:“是。” 越清朗好像不知道如何待他,所以就像对待季鹤白一样,恭敬且一一答应。墨明兮去里间换下衣服,长短合适,大小合身,就连鞋袜的尺寸都不差。 墨明兮怪异:“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越清朗板正答道:“是师父吩咐的。” 越清朗像是有什么事迫不及待,没有久留就迅速离开。墨明兮换了合身的衣服,就顺手松松挽起头发,支着头看窗外的竹林。 不一会儿听见门外吵闹,越清朗又回来了。人未进门他就听到:“真的,我不骗你,不信你进去看。” “我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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