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动容,引得人频频呼应。 季鹤白:“……” 陈辞滥调听得季鹤白无聊,他坐在掌门之位上听着这些所谓的长老掌门讨论,目光与墨明兮相交。 墨明兮心中感到这魂魄似乎不受控制要往后退,也许是天道给的时间到了,该回猫身去。他撞上季鹤白的目光,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身形如烟,散入刺眼的光线中。 季鹤白眯起眼看那一缕光线,露出一点畅快的笑意。 秦霄站在人群中间,朗声问:“季真尊意下如何?” 季鹤白微微一笑,理了理袖子:“我倒是有一提议。” 秦霄神色庄重,洗耳恭听状:“什么提议?” 季鹤白站起身来,声如洪钟:“衍天算筹就在问星殿中,各位要取可各凭本事。” 此话一出,一众哗然。这些衣着华贵五颜六色的掌门左右试探,窃窃私语,一时间倒是没有谁能说上一句话。 季鹤白也不着急,等着他们嘈杂的议论声弱了下去,继续开口道:“我季某只立一句规矩。” 秦霄暗道此人果然不懂关键之处,开始组织大局:“什么规矩?” 季鹤白眸中阴沉,笑中透着狠劲,一字一顿道:“闯殿者死。” 语罢,似传来一阵雷鸣,殿中有人跑到屋外,看见问星殿上剑意流光,剑阵乍起。惊呼:“剑,剑阵!” 一时又有几人出去确认,回来之时全都面色凝重。 季鹤白煞是有礼道:“各位要如何抉择,我不会干涉。” 秦霄面上不动声色,却语气缓和打起圆场:“你失去师兄,难免心中悲苦。此事且放下,可改日再提。” 季鹤白不理会:“秦阁主,不喝茶久留,稍作休息?” 秦霄有些忌惮,虽然他人多势众,季鹤白却对其他人视若无睹,唯独盯上他。若是突然发难,不好对付,还是先走为上:“如此哀痛之日,并无如此雅兴。” 季鹤白语调幽幽:“哦?这法会未散诸位就打起主意,难道不比我好雅兴?”
第8章 吃我喵拳 季鹤白从大殿回来,身上还带着霜寒凌冽的气息。他莲冠未脱,羽衣未解,在桌边坐下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喝下。 墨明兮魂魄回身之后本来相当困倦,团在桌子上小睡。听到他这一阵动静,懒懒起身跳到窗台上,半梦半醒的听他言语。 季鹤白所说之事他多半都在大殿前看得清楚,魂魄回身之后的周旋也可想而知。墨明兮趴在窗台上,放宽心思闭目养神。既然季鹤白能回来,想来也没生出很大的风波。 于是在他心情放松不设防备之际,闯殿者死四个字猛然砸下,墨明兮猫毛倒竖咣当从窗台上掉了下去。 “师尊,墨水我拿来了,放在……” “喵——!” 墨明兮没摔在地上,摔在一个人怀里。 白猫变黑猫。 四目相对,是季鹤白的大徒弟,越清朗。 越清朗是个实诚人,季鹤白叫他多拿些墨水,他捧着一大碗墨汁就来了。这墨汁浇了墨明兮一身,在剑阁面前踩了一串猫爪印。 两人一猫,相顾无言。 …… 剑阁偏房热气缭绕,温热的蒸汽伴随着水声在房间里飘荡。 帐幔轻摇,微风带着竹叶清香穿过堂内。 墨明兮扒拉着季鹤白那贵重繁复的衣襟,看了看薄纱屏风外的大开的窗户,心中暗道:季鹤白,你平时沐浴都不关窗的? 季鹤白鹤羽祥云的外袍上现在满是墨迹,猫毛猫爪的图案交相辉映,像是桃枝开花。他捏着猫猫脖颈,没忍心将它提起来,好言相劝道:“妙妙,我只是要给你洗澡,不是要送你下锅。” 墨明兮也不想一身墨水味,道理他都懂,但是本能难以违抗。他也不想喵得惊天地泣鬼神,但是它控制不了。 墨明兮见了水就害怕,心中叫苦,在季鹤白手上七歪八扭:“呜呜——” 季鹤白耐心十足,抓住它小小前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快快洗完,又是一条好猫了。” 墨明兮:“……” 季鹤白见说道理收效甚微,突然按住它猫头,幽幽道:“你看墨明兮在这里吗?” 墨明兮愣住了,一双猫眼盯着季鹤白的眼睛,看不出里面什么情绪。心道:我可没有随便出入你剑阁,看你沐浴更衣的陋习。正心中嫌弃,忽然觉得周身一暖落入温热的水中。 季鹤白幸灾乐祸在前,假意怜惜在后,笑道:“墨明兮在凝月潭是怎么吓你了,一听到他名字连水都不怕了。” 墨明兮忍了很久,慢慢吐出两个字:“怕……鬼。” 季鹤白风轻云淡:“没事,他已经魂飞魄散啦。” 墨明兮想起他在大殿前魂魄回到身体,原来季鹤白看来他是魂飞魄散。季鹤白这话说的轻巧听着无情,倒也是一桩好事。喵喵道:“哦。” 季鹤白笑了笑,一手托着猫身,一手去拿皂角。 墨明兮爪子扒着桶壁,看着慢慢染上墨色的水:“好脏啊。” 季鹤白在他脑袋上搓了搓:“看你还躲不躲了。” 白猫看着蓬蓬的,多半是因为长毛,被水完全打湿之后只剩下小小一只,看着可怜兮兮。 墨明兮的猫身对季鹤白洗猫的手法很满意,他神情放松喵呜喵呜,问道:“真的闯殿者死吗?” 季鹤白:“不一定。不过比起他们来打我,他们自己互相打起来总是更好不是吗?” 墨明兮:“他们打起来?” 季鹤白笑道:“说来可笑,一个玄乎其玄的算筹,整个修真界突然就人人都想要了。秦霄率先发难,不过是他乐于此道已久,执念最深罢了。”季鹤白轻轻将水泼在猫背上:“但是这所为衍天之术用起来多半耗时耗力,我看鸡肋的很。你说是吧。” 墨明兮咬牙切齿,此时猫在桶中,不得不屈服与威压之下:“是……” 季鹤白满意的笑了笑,捏了捏猫猫的肉垫,将猫脚上的墨水洗掉:“你知道那衍天算筹是什么东西吗?” 墨明兮从善如流:“不知道。” 季鹤白幽幽的恐吓他:“是墨明兮的东西。” 墨明兮内心无语,心道:哦,好害怕啊,真的好害怕啊。假装可怕的喵了两声。 季鹤白很是受用这敷衍的喵喵声,回忆起来些旧事,莫名其妙道:“妙妙啊,有些事情你做起来就可爱多了。” 他想起在当时剑修的风头之下,墨明兮没少受人欺负。墨明兮在选道的时候也是这般天天说选好了,天天敷衍他。在摸索出来衍天大术之前,他选的是卜问来辅助法修。季鹤白看着这两种偏门相合,没忍住说他的算筹无用,他气得三天没说话。 季鹤白想到这里心中仍然对当时的劝说失败感到惋惜,他真的想要一个剑修师兄。这样就可以……天天切磋了。 墨明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水在真气维护下丝毫不会变凉,他泡在水里浑身舒适,四肢百骸中残留的痛感也在慢慢消散。因此才回了季鹤白一句:“可爱?” 季鹤白道:“嗯,可爱的东西可不多见。” 墨明兮莫名其妙:“可爱的东西?” 季鹤白又一次赞同:“嗯。” 墨明兮花了点功夫理解季鹤白这莫名其妙的可爱,好像确实是这样。想想季鹤白现在的日子,师父飞升、对手凋零、宗门挑衅。大殿上那些人面上笑意盈盈和善关心,捏在手上的却是欲望和算计。无论哪一点,和可爱都沾不上边。 墨明兮深知这些磨人的心思,比起当年光明正大的强抢还要让人难过憋屈。墨明兮想要抓住一丝黑化的头绪,问道:“谁最不可爱?” 季鹤白换了一盆清水,笑道:“墨明兮。” 墨明兮:“……” 也不管这猫还浑身湿透,当即左前腿发力,就是一记喵拳。 季鹤白没有还手,撸起袖子,他衣袍沾湿,鬓角发丝也丝丝缕缕。干脆把这厚重的外袍脱下来,扔在一旁,堆得像小山一样。 水雾氤氲,墨明兮趁机多打了两拳。 新端来的清水上飘着点点花瓣,带着些清香,刚好洗去身上的墨水味道。 “你别乱动,我去换条毛巾。” 墨明兮趁机缩进季鹤白脱下的衣服里。他的长毛还有淡淡的墨色,不知道还要洗几遍才能干净。 室内温暖,他不觉寒冷。一身水渍蹭在季鹤白的衣服上,心情大好。 季鹤白做别的事时从来神情淡淡,唯有和猫有关,简直情绪外露到极点。 墨明兮重新泡回水里,头顶粘着花瓣,猫猫一脸懵。 墨明兮追问道:“你没见过可爱的人吗?” 季鹤白点头:“嗯。” 墨明兮觉得有些好笑,从这只猫的视角问道:“人都这么可怕?” 季鹤白笑了:“不是。”他笑得有些大声:“我不能说我的师父可爱。” 墨明兮:“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师父啊,我应该只在他身上看见道法。”季鹤白搅动着水里的花瓣:“不过我遇到过可爱的东西。” 墨明兮两只猫爪死死抓紧桶边,生怕他说出‘是你’两字,自己受不了会呛水。 季鹤白停下揉搓的动作,在衣服上擦干手,取了壶中日月剑来。 墨明兮心中惊道:干什么?!又要干什么?! 谁料那把剑温温柔柔的放到墨明兮面前,季鹤白献宝似的:“这个。” 墨明兮清清楚楚看到,壶中日月剑上穿着一条剑穗。剑穗是旧海银线交织而成。 银线末端,有两块修真界难再找出一个的千年灵玉。光泽莹润,一看便知触手生温。 这两颗灵玉,雕工精致,品相完美。 雕成了世间罕见的,两!只!猫! 墨明兮觉得头顶血管跳动,违和,太违和了。 季鹤白:“如何?” 墨明兮恭维:“见所未见,难以置信。” 季鹤白眼中有光:“可爱吧。” 这一盆水洗完,白猫终于露出本色,周身带着花香埋在干燥暖和的毛巾堆里。 越清朗规规矩矩的进来收拾屋子里的水渍,看着自己塞过来的好少年现在这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墨明兮就觉得可怜。他在毛巾中只露出一双猫眼眨巴眨巴,没有出声,就好像不在屋中一样。 越清朗和季鹤白简直不是一个炉子里造出来的,他恭恭敬敬道:“师尊,你要笔墨又拿来了。” 季鹤白颔首:“搁下吧。” 越清朗这次没再拿墨水,不知道在哪找出来的砚台。季鹤白没叫他走,他就一直磨墨。 一直默默无言的墨明兮忍不住问道:“要写什么?” 越清朗眼角一跳,惊恐的环顾四周,许久才发现这双猫眼。顿时一改愁容,喜上眉梢道:“哦,妙妙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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