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渔不同意:“你出去怎么看着我?” 邵言艰难反问:“看,看着你?” 顾轻渔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他游泳的时候邵言守在旁边的次数还少吗? 他不满意邵言一直背对着自己,用了点力气将他转过来:“你不看着我,我摔倒了怎么办?” 邵言目光搁在哪里也不大合适,于是保持平视看向前方。 顾轻渔皱了皱眉,捏着他的下巴将他视线转向自己的脸,沉声命令:“你别走,就在这,保护我。” 邵言目光锁定在他摘下眼镜后显得有些过分好看的眼睛上,低哑地答应:“好。” 顾轻渔这才满意了,转身往淋浴间走去,他的担心并非完全没有道理,短短几步路他走得乱七八糟,几次险些真的摔了。邵言看着心惊,什么旖旎念头都消了,紧紧跟上去保护。 好不容易走进淋浴间,邵言帮着调节好水温和模式,顾轻渔仰头站在水幕下,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他抹了把脸上的水,闭眼对邵言摆了摆手,后者反复确认他能自己站稳了,才垂着眼退出来。 水汽弥漫隔绝了玻璃墙内的风景,沐浴露夹杂着隐约的信息素香气直直往鼻间钻。 邵言习惯笔直地站着,不倚不靠,平日里姿态洒脱气宇轩昂,今日却有些像罚站,等了半个多小时,酷刑才算结束。 邵言被允许回头时,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顾轻渔的浴袍,有被好好的穿在身上。 他拿起毛巾擦了擦头发,照例没什么耐心,擦几下就准备算了。邵言习以为常的接过来,接着帮他擦干,只是擦到一半,却有点进行不下去。 顾轻渔慵懒地靠在他身前,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抬头摸了摸他的胳膊。 邵言以为他有什么话要交代,等了片刻,顾轻渔却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他掌心顺着他手臂的肌肉线条一路摩挲向上,最后在他肩膀处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含糊地嘀咕了一句什么。 邵言没听清,事实上,他被顾轻渔的动作弄得脑子有点懵。 整个人像是陷在云朵般的梦里。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嗓子却像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他心里十分清楚顾轻渔此刻已经喝醉了,在水柱下冲了那么久怕是更迷糊。 应该推开他的。 邵言艰难地抬起手,下一秒,顾轻渔的手掌贴上了他的胸膛。 顾轻渔的神色很单纯,他在认真地用掌心测量,似乎想搞清楚他胸肌的尺寸。 邵言将他手握住,哑声制止:“先生,您该回房间休息了。” 顾轻渔却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微微挣了挣便挣开,反过来握住他的,将两人掌心相贴,正对着仔细比较起来。 “你的手比我的大很多。”他很严谨地得出了这个结论,抬眼看着邵言,神色认真地问他:“我很确定自己不喜欢被掌控的感觉,可为什么又觉得,如果我的alpha会像你这样,有着高大健壮的身材,和一双足以掌控我的大手,是一件令人愉悦、值得期待的事?”
第9章 清晨醒来,顾轻渔眉头锁紧,迟迟不想睁眼。 昨夜又是一宿没睡好。 自从上次被袭,他的情热期更紊乱了,每天睡觉跟打仗一样,梦里各种混乱的剧情一段接着一段演,睡了还不如不睡。 累得很。 翻来覆去好一阵子,他懒懒抱着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窗外天色大亮,斑驳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一幅岁月静好的样子。 顾轻渔怔怔地出了会儿神,尚未完全清醒,只感觉身体深处透着熟悉的酸软,以及某种不同寻常的头痛。 之后才想起,他昨晚好像喝酒了,还喝了不少。 等慢慢想起更多片段,尤其是最后对着邵言身体上下其手的画面,顾轻渔的耳根泛起阵阵热意,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虽然邵言对自己百依百顺,但他那样的行为,某种程度已经构成骚扰了。 “最近还是不要喝酒了。”他默默做了决定,想着要不要给邵言道个歉,思来想去许久,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顾轻渔看了看时间,起身走向窗台,看向楼下的花园。 不出意外,邵言此刻就在楼下,正陪Desire一起玩。 身材高大的alpha蹲在小小的猫咪身边,手里拿着逗猫棒,神色耐心又温柔,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顾轻渔有些怔忡,不期然想起昨晚的梦。 不知为什么,他梦到了一段很久之前的往事。 当年,顾轻渔才十四五岁,还没有分化成omega。那段时间祖父忽然进了医院,公司里很是乱了一阵子,商绍临的小动作很多。 有一天他放学回家,看到家里来了很多客人,都是些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商绍临很热情的把他们介绍给自己,说这些都是新学期会转到他们学校的同学,让他提前认识一下。 顾轻渔年纪小,却足够精明,尤其在面对商绍临时,原本的心眼还要再加几个。 他不清楚这些转学生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是商绍临安排的,就一定不怀好意。 事实证明,他猜的果然不错。顾轻渔让黄世达去查,原来这些所谓的转学生都是商绍临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大多还没分化,但性别基本确定了,都是alpha。 商绍临希望他们中的某一个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得到顾轻渔的青睐是再好不过,如果做不到,就要在他分化后,想方设法标记并控制住他。 难怪那些人明明什么也不是,看向他的眼神却总带着些莫名其妙的审视和优越感。 顾轻渔当然不会让这些人的计划得逞。 那天去他们家的alpha,有一个算一个,怎么样转进他们学校的,就怎么样打包原路退回。 其中唯独的例外就是邵言,因为他根本没转学过来。黄世达将调查到的情况汇报过来,顾轻渔短暂的考虑之后,将他从“教训一顿”的名单里剔除出去。 时隔那么多年之后,顾轻渔竟梦见了第一次见到邵言的情形。 那天顾宅的学生客人很多,虽然年纪轻轻,却个个打扮得尊贵得体。顾轻渔被商绍临喊出来时,便看见客厅里乌泱泱的这么一群人,距离他不远不近,每个人都心怀叵测地盯着他,眼神中满满的贪婪和跃跃欲试。 跟现实中学生的暂时无害不同,梦里这些人都是已经分化完成的alpha。一屋子混杂的信息素相互倾轧,每个人的情绪都很暴躁,而首当其中饱受危害的人,是在场唯一的omega,也就是他自己。 梦里的alpha远比现实里遇到的更加烦人,无处不在的信息素搅得顾轻渔没法安宁,他到处躲避,四下逃亡,在被那些人追赶到死胡同之前,忽然撞进了一个宽广的怀抱。 顾轻渔仓皇抬头,眼前是年少时的邵言。 梦境自然是不合理的,他的脸十分青涩,信息素的气味却很好闻,而且非常强势,一下子把其他的alpha都赶走了。梦里的邵言牢牢将他护在怀里,没有任何alpha可以靠近,让他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顾轻渔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这个梦跟现实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的邵言可不会保护他,不把他当成敌人狠狠咬上一口就很不错了。 顾轻渔记得很清楚,那天所有的学生中,只有邵言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看向他,表情和目光一样的冷漠。顾轻渔却对他有点印象,一部分是因为他出众的长相、鹤立鸡群的身高,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嘴角和手臂那些藏不住的暗伤。 后来顾轻渔才知道,其他人对于攻略他这个豪门继承人的行动都很积极,想方设法主动参与,只有邵言是被他父亲骗来的。得知父亲的真实目的之后,邵言根本没有理会,也没答应转学,于是也就逃脱了后来被他惩罚的倒霉遭遇。 忆及往事,顾轻渔忽然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要他为昨晚的行为道歉,着实有些开不了口,如果用礼物代替倒是简单了,邵言心思缜密,不会领会不了他的意思。 既然打定了主意,为免当面尴尬,今日就不见他了。 顾轻渔给黄世达拨了个电话,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 楼下花园里,垂目看着Desire扑蝴蝶的邵言察觉到有人走近,扭头看了一眼。 黄世达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邵言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房间,顾轻渔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等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时,不禁暗自懊恼,倒也不至于躲成这样。 隔着一段距离,邵言没发现阳台的动静,只隐约看见被风吹动的窗帘。 平时只要他在本市,都会顺道过来接送顾轻渔上下班。最近顾轻渔总不大舒服,不去公司也在意料之中,但平时多少能打个照面。 今日却没见到人,只叫黄伯转达。 邵言暗自猜测,他为什么不下楼?是不是昨晚喝醉了不舒服,没睡好? 至于顾轻渔那些酒后的醉言醉语,他不让自己多想,仿佛也真的就此都忘了。 他对黄世达扯了扯嘴角:“那我先去公司,晚上再来看先生。” 到了晚间,却仍没见到人。 乃至第二日、第三日,邵言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有点反应过来。 顾轻渔莫非在躲着他? 可是为什么?邵言仔细思量那晚自己的言行举止,是有哪里表现得不妥吗?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之间不是那种可以很久不见面的关系。 尤其在年底,很多重要活动需要两人共同参加。 月底在新江市的智慧谷有一场投资者峰会。这个会议云集了各界的名流和富豪,由专门的公司承办。从路途时间和目的地考虑,他们决定乘坐湾流私人飞机前往,除了他们俩,另有七名高管随行。 跟往常的安排一样,顾轻渔跟邵言一间舱室,方便照应和交流,其他高管在另外的舱室。 一路上,顾轻渔待邵言与往常一样有说有笑,不论工作还是闲聊,看不出态度有任何不同。邵言忍不住开始反省,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先生只是因为这段时间身体不适,才没怎么见他。 他逐渐放松了心情,甚至为自己无端的患得患失感到好笑。 两人聊了一阵峰会的细节,见顾轻渔面露疲色,邵言及时收住了话题,提议道:“先生休息一会儿吧,等快到了我叫醒您。” 顾轻渔说:“也好。” 飞机上的座位放倒后就是床铺,宽敞且舒适,邵言帮他铺上被褥,拿来毯子。 顾轻渔躺了上去,对他说:“你也歇会儿吧。” 邵言答应着,却没打算躺下。 这时,顾轻渔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邵言帮他递过去,顾轻渔拿起瞥了眼,看了看跟前的邵言,手指不明显的动了动。 他动作很隐蔽,但所有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的邵言轻易就觉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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