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光影的效果很好,斜照的夕阳之下,机场的登机口人很多,排着队等待。 在人群中,照片的正中央,有人偏过头,露出小半张脸。 看不清样貌,总感觉,他在下一秒会转过头看向摄影的人。 江秋凉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只一眼就偏开视线,只看清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铃声突兀响起,是陌生的号码。 江秋凉接起,果然听到了许恙的声音。 “秋凉,我是许恙……”许恙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 “你的手机落在我家茶几上了,别急。” “哦,那我就放心了。”许恙在电话那头松了口气,“你帮我放着吧,我等下得空过来拿,这里有事得晚点过去。” “好。” “你要出门就出门,别耽误你的正事,瞧我这记性……” 许恙抱怨了几句,江秋凉应了几声,电话很快挂了。 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什么正事。 只是厨房里的食物不多了,是时候去一趟超市了。 外面白雪皑皑,看样子还起了风,江秋凉选了一件很厚的外套,往脖子上缠一圈又一圈的围巾。 绵软的毛线掠过指尖,恍然和某个场景重合在一起。 那个梦实在太过真实了,以至于他记得关于这个画面的一切,除了那张脸。 ——私奔。 两齿相触,到唇舌的一触即分,拼凑出了夜风中支离破碎的两个字。 江秋凉一头栽进漆黑的寒冷中,霜雪扑面而来,他终于在漫天的雪花中寻找了喘息的机会。 结果是报复性的消费,接过长长的购物小票和几大袋的食品,收银的女士忍不住用挪威语调侃:“先生,你开始让我怀疑明天要世界末日了。” 江秋凉笑了笑:“别担心,我只是不想出门罢了。” 回答他的是爽朗的笑声。 车里的暖气很足,舒缓的音乐从音响之中流淌而出。慵懒的女声随着吉他弹奏轻轻哼着旋律,偶尔错过节拍,是故意为之的随性。 时光像是被拉长,车灯照出一段距离,将近前的雪花映得通透。 红灯,江秋凉慢慢踩下刹车。 巨幅的广告屏在头顶格外醒目,发着不容忽视的亮光。 江秋凉抬眼,和平时花里胡哨的广告不同,此时的广告屏上只有一句话—— 未来,当下及未来。 很有意思的观点,江秋凉手指无意识在方向盘上敲击出杂乱的节奏。 行人走过,小孩的羽绒服背面贴着政府部分发放的荧光标志,江秋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敲击着方向盘的手指倏然一顿! 被抱着的小女孩露出一个侧脸,两只扎起的马尾随着动作起伏,活泼可爱。她搂着男人的肩膀,摆弄着手里的泰迪熊,是笑着的。 很短的一瞬,像是电影中特意安排的慢镜头,当江秋凉回过神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走过了路口,被建筑物挡住了身影。 红灯转了绿。 前面的车开动,江秋凉大脑一片空白,遵循身体的本能,轻踩油门,车辆开动的惯性力让他的后背贴在靠垫上,伤口的疼痛又在下一刻让他回过神来。 路灯之下,那条街道上不见一个人,好像只是他短暂的眼花。 铃声划破慵懒的女声,如同一片落叶掉落在湖面上,晕开一圈又一圈的月光。 没有来由的,让人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江秋凉匆匆扫了一眼放在支架上的手机,来电显示——许恙。 看来是拿到手机了。 江秋凉自嘲于自己的敏感和消极,点开免提。 “喂,许恙,你拿到手机了不用和我报备吧……” 单手转着方向盘,车辆慢慢开过一个直角路口,驶入索克达路。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喂,”难得的,许恙的音量压得很低,背景音中还有很重的风声,近乎将他的话吹走,“秋凉,有件事要和你说,你现在在回家路上吗?” 江秋凉伸手按掉了车载音响,手机那头的杂音充斥着车里的角角落落。 “嗯,快到了。怎么你有兴趣……” “你先别回来。” 许恙直接打断了江秋凉的话,语速很快。 江秋凉一愣:“出什么事了?” “来你家的路上,有人一直跟在我后面,我以为是一时顺路,没有太在意。”许恙吸了一口气,寒风呼呼作响,“但是我去你家拿手机,我又看到他了,他就站在窗外,直勾勾看着我。” 江秋凉呼吸一顿,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又从心头翻滚而上。 “你在听吗?” “在。”江秋凉应了一声,“你现在怎么样,安全吗?” “我还好,刚刚从你家出来,那个人还站在窗外,只是没跟过来,他一直在看室内,好像在找东西……秋凉,你有约什么人来家里吗?” “没有。” “要不我去警署,或许帮你打个电话?你暂时还是别回家了,我总感觉那个人精神状态不太对劲,不是喝酒就是吸毒了,说不定还可能是某些极端分子……” 江秋凉犹豫:“跟着你的,是不是二十多岁的中国男性,将近一米九,长得……长得还凑合?” 许恙沉默了两秒:“……不是。和你的描述只有一点对的上,是个男的,看上去得有五六十岁,白人,不太高,目测一米八,以你的标准绝对达不到凑合。这大雪天,穿的很单薄,也没撑雨伞。让我想想他有什么面部特征……” 雨刮器一下下刮着飞来的雪沫,江秋凉后背挺直,目视前方,语调冰冷而平静。 “断眉,眼珠碧蓝,络腮胡。” “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许恙说完,鞋摩擦在雪面上的杂音停滞,“你怎么知道?” “他站在我的车前。” “怎么可能,他明明站在……” 挡风玻璃隔开了两个世界,车灯把前面那个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漫天的大雪落在他身上,似乎有千斤重,压得他的腰越发佝偻。肩膀、头上,甚至是睫毛上,染成了苍白一片,他没有拂去身上的雪沫,而是一眨不眨盯着江秋凉这个方向。 男人张了张嘴,相比于明确的口型,更像是没有意义的喘息。 身后是个九十度的转弯,江秋凉正犹豫着要不要倒车,街上的灯突然灭了。 手机亮着光,许恙几乎在电话那头吼了起来:“他不见了……” 通话戛然而止,最后一点亮光消失,带走了让人心安的杂音。 安静。 绝对的安静。 江秋凉在黑暗的沉默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凭借记忆,他的左手摸索到了锁车的按钮,无声按了下去。 副驾驶的购物袋上搁着一盒火柴,是江秋凉之前心不在焉时随手扔进购物车的。 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夹着火柴,划亮。 火柴微弱的光照亮了江秋凉的脸,也让他看到了贴在车窗外的那张脸。 男人的脸贴在不足江秋凉十厘米的驾驶座车窗外,两只缺乏灵魂的碧蓝眼珠紧紧盯着他。 ----
第18章 短暂的现实 麦佑斯登区永远灯火通明,此时陷入黑暗,陌生的仿佛是另外一个街区。 手机毫无征兆黑屏,周围安静得像是没有一个住户。 他这是……又进游戏了? 这个游戏总是这样毫无征兆的开始吗? 江秋凉无暇细想,车把手发出的噪音被迫将他拉回了糟糕的处境。 咔哒。 咔哒。 咔哒。 窗外的男人想要拉开车门,他似乎不懂为什么会打不开,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江秋凉试着发动。 不管怎么尝试,车子就像是一堆破铜烂铁,没有丝毫的反应。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窗外的人目前似乎除了开车门,并没有其他的意图。 江秋凉一口气还没彻底松下来,车窗外的男人突然消失了。 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男人在短暂的消失之后猛地跳上了汽车的引擎盖上,开始用拳头一下下砸着前挡风玻璃。 像是嫌弃自己的力气不够,他从身后摸出了一个东西。 锤子! 江秋凉几年来第一次没忍住,低低骂了一声。 他当即解开安全带,按住座位下面的调节按钮,后背猛地用力,把驾驶座的空间拉大! 前防风玻璃在不知疲倦的重击之下发出了尖锐的杂音,平整在下一瞬扭曲成了支离破碎的蜘蛛网状,在江秋凉往后退的半秒后,一道清脆的碎裂声炸响,掉下的玻璃渣像是夏日的暴雨一般倾泻而下。 户外的寒气扑面而来,飞速吹散了车内所剩无几的暖气。 江秋凉来不及做出防备的姿势,碎玻璃贴着他的下颌线划过,撒在他的衣服上。 狰狞的面孔在他的瞳孔中放大,带了毋庸置疑的狠意。 锤子没有片刻的犹豫,直直冲着江秋凉的前额砸来。 这是动了杀心了。 江秋凉不闪不躲,在锤子砸下来的前一秒死死抓住了男人的右手,使劲往反方向一拧! 骨头发出了折断的咔嚓轻响,近乎折叠成了一百八十度! 与此同时,男人的胸口挨了极重的一脚,五脏六腑随之震颤,瞬间将他整个人狠狠甩了出去。 脖子传来痒意,江秋凉随手摸了一把。 一手的血。 男人被甩出去仍旧没有放弃,他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整个人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又举着锤子扑了过来! 车子里的空间实在有限,血液的甜腥味在鼻尖萦绕。 江秋凉颇有些无奈地用沾血的右手抚了下前额,在男人纵身上前的同时双腿用力,整个人接着反冲力翻身而上,膝盖用力顶在男人的下巴上,右脚踢开男人手中的锤子。 男人的左手想要抓住江秋凉的衣领,被他一巴掌拍开,顺势按在了尖锐的碎玻璃上! “啊!!!” 男人的掌心被残留的前挡风玻璃刺穿,尖端通过手背,划破了江秋凉的掌心。 江秋凉轻巧跃上了车顶,鲜血顺着修长的手指滴滴落下。 他蹙眉,在男人撕心裂肺的哀嚎中顺势从车尾滑下。 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大概能看到街道模糊的轮廓。 如果这是在游戏里,城市会和现实中的完全一致吗? 江秋凉不确定,不过也没有别的去处了,他遵循着本能,朝着原定的方向走去。 寒风呼啸,鞋摩挲在雪地上,沙沙作响,多亏了零下的温度,伤口倒是因祸得福,被冻得失去了痛觉。 滴水成冰的坏天气。 江秋凉好像在一片的黑暗中看到了自己呼吸而出的热气,他的耳朵敏感地捕捉到了异常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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