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叹了口气,很是遗憾,左手指尖细细摩挲着江秋凉绷紧的右拳。 轻挑的怪人。 又是一道惊雷闪过天际,与之前不同,四周的街道在电闪雷鸣中化为碎片,开始分崩离析。 “抱歉,愉快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浓烟飘散,雨幕破碎,街道上升,房屋顷刻灰飞烟灭。 “你原本可以用匕首的,”那人的是视线划过江秋凉放着匕首的口袋,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惋惜,“希望你以后不后悔今天的心软。” 趁着江秋凉讶异的分神,他极快地用左手挑起江秋凉的下巴,在额上留下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吻。 绵软的温热无关情.欲,像是一个离别的纪念。 潮湿的风吹来了他身上的气味,淡淡的烟草香夹杂在薄荷味里,江秋凉敏感地闻到鼻尖有一点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味。 “很快就会相见的。” · 烈日当空,街道萧索的风卷裹空气里的尘埃。 月夜之下,冰冷的月光勾勒出窗外男人的轮廓。 地下室里,刺鼻的臭味,血腥味混着焦糊,有限的氧气到了尽头,手里的火把突然灭了。 漆黑漫长的甬道,永远走不到尽头,浓烟滚滚,火焰舔舐苍穹,大雨瓢泼,断壁残垣在顷刻化为乌有。 眼前的景象飞速变化,江秋凉摸不着,抓不住,他不停在走,却怎么也逃不出无限的循环。 有人撑着伞出现在他眼前,引着他七拐八绕,回到现实世界。 江秋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出感谢,那人尖锐的伞柄深深刺入他的心口,末端从另一头穿出,滴滴答答落着血。 “很快就会相见的……” “很快……” 江秋凉乍然惊醒!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景象,室内一片静寂。 床头柜上,时钟发出冰冷的光—— 5:42 A.M. 床头灯昏黄延伸到卧室的尽头,折出一个角,药瓶还在原位,玻璃完好无损,空气中是惯用的香氛,没有任何异常。 江秋凉剧烈呼吸着,攫取着现实世界的空气。 浑身粘腻,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惊出了一身的汗。 做……噩梦了吗? 梦中的每个场景都如此清晰,清晰到如同亲身经历一样。 撑起身体,他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异常。 江秋凉当即脱掉自己的上衣。 白皙劲瘦的腰上,赫然绑着粗制的纱布。 · 水珠划过头发,从脸颊滑到颈部,流过锁骨,径直穿过劲瘦的小腹、修长的腿,吻过脚踝,汇聚到浴室的低洼处。 与平时没有区别。 瓷砖上没有一点热气,江秋凉把头埋在水幕中,屏住呼吸。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背后的疼痛怎么解释? 是他凭空摔了一跤,还莫名其妙失忆了?或是确有其事,真的存在这么一场游戏,一场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拉上他的疯子游戏? 好像……哪个可能都不太大。 “秋凉!”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水汽吸收了声音,听得不甚真切。 胡思乱想被打断,江秋凉关上了水,应了一声:“来了!” 许恙叼起从厨房里顺来的三明治,偏长的卷发乱糟糟飞在头上,黑眼圈比眼睛还大。他瘫软在沙发上打着进门以来的第五个哈欠,浴室的门终于开了。 “你一大早上打电话,我衣服没换,家也没回直接过来的,你倒好……” 撕着吐司边沿的手指一顿,许恙睁大了眼:“……你干什么呢!” 江秋凉腰间围着一条浴巾,上身紧实,因为长期的锻炼,腹部有马甲线的痕迹,一双长腿在浴巾下舒展,皮肤在灯光下近乎透白。 “嘶……”许恙吸了一大口气,“你这可是明目张胆的引诱,我把持不住自己的,你要考虑清楚。” “想多了。” 江秋凉擦了擦半干的头发,随手把搭在颈上的毛巾扔向沙发上贫嘴的人,径直走向冰箱。 “宿醉了?黑眼圈大成这样?” “也是没这个命。”许恙接住毛巾,“夜班,刚刚结束。” “够辛苦的。” “那是。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主动给我打电话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接到你电话的那一刻,我在奥斯陆的寒风中感受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靠,你后背怎么了!” 江秋凉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在两个玻璃杯里。 许恙是医生,早就知道他身后的伤疤,江秋凉知道这一声惊呼为的是新添上的伤。 “摔了一跤。” 他把其中一个玻璃杯搁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问:“喝吗?” “喝,你放着就好……等等这不是重点啊!你后背的伤真是摔的?哪里摔的?怎么摔的?”许恙一把将江秋凉按在沙发上,“不能洗澡你不知道啊!万一感染了怎么办?药箱放在哪里?我帮你处理一下。” 江秋凉哑然:“小伤,我简单……” “私人医生上门,不收你挂号费,闭嘴吧。” 许恙翻出了药箱,强行给江秋凉消毒包扎,还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附赠了江秋凉长篇大论少壮不注意老大徒伤悲的人生感悟,听得江秋凉头疼。 等到包扎结束,许恙口干舌燥,哐哐哐一口气喝完牛奶,欲言又止了几次,终于问出口。 “哎,你这伤,不会是因为心理那个……” “不是。”江秋凉当即否认。 “真不是?” “脚滑,真的。” “你这个……病,”许恙犹豫了一下,“心病还得心药医,总拖着也不是回事。” “我有定期去看医生,也有遵从医嘱按时吃药。”江秋凉叹了一口气,“我没事,真的。” “秋凉,”许恙很严肃,“心理上的病和身体上的病不一样,身体上或许你吃药做手术,都能好起来,可是心理上的不是。我前几天和你的主治医生西格蒙德聊过,或许奥斯陆这个地方太压抑了,根本不适合你,你有没有想过……” 一道铃声打断了单方面的劝说。 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让许恙皱了眉,他对着江秋凉比了个手势,站起身去一旁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声很激动,连珠炮般的喊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刺耳,江秋凉有点讶异地看向许恙的方向,发现他正捂着听筒,颇有些无奈地把手机举远。 有点好笑。 江秋凉唇贴在玻璃杯上,假装认真喝牛奶,掩饰着嘴角的弧度。 许恙低声且快速回了几句,对面的人情绪反而越来越激动,最终竟然转化为了细碎的哭声。 电话挂断。 许恙随手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拿过搭在门口的大衣,快速套上:“别以为我看到你笑了。” “露水情缘?” “你管这叫露水?有这么凶的露水吗?”许恙拉上帽子,“我的理想是拥有柏拉图式爱情,精神大于肉.体懂吗?咱俩精神就挺契合的,要不你向我表白吧,现在别说是表白,你就是现在拿出钻戒来跟我求婚,我都同意。” “你想的真美。” “不开玩笑了,”许恙手搭在门板上,回头,“我下月五号回国半个月,一起吗?” 江秋凉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僵。 “算了,问了你这么多年,没一次答应的,当我说了句废话吧。”许恙拉开门,“有事打电话,再见!” 室内的暖气很热,寒风从开门的短暂一刻涌入。 砰。屋里重归寂静。 江秋凉头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良久之后才叹出一口气。 ---- 就让料峭的春风为一早就等在门口的彩蝶吹开耶路撒冷的第一朵玫瑰。 ——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 · 世界1档案解锁 名称:噩梦竞技场 国家:意大利 字母:S 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 剧情:在所有的动物中,只有人类是残忍的。他们是唯一将快乐建立在制造痛苦之上的动物。 ——马克·吐温 感情:阳光还没落在你身上,你就开始微笑了。 ——契科夫《海鸥》 开启世界2,等待解锁……
第17章 短暂的现实 9:04 A.M. 雪还在下,没有半分将歇的态势。 奥斯陆的冬天温度很低,昼短夜长,有时甚至只天亮四五个小时。现在外面依旧漆黑一片,苍白的路灯将积在街道上的一层雪照得凄惨。万物沉寂在黑暗中,就连惊起的鸟雀都是寥寥。 ——或许奥斯陆这个地方太压抑了,根本不适合你,你有没有想过…… 江秋凉回想初来的几个月,细枝末节已经被岁月冲刷殆尽,只剩下很模糊的印象。 很冷,很黑,也很痛苦。 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当地人不经意间的歧视。他窝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啃着生涩的书籍,窗外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夜。扔颗石子下去,不起半点波澜,比湖面还无趣。 那段时间,他在漫长的黑夜里,像是窥见了自己的未来。 不过好在,他一个人挺过来了。 从语言不通到开口流利,从不能习惯到习以为常,从申请博士到拿到永居,花了多少时间和心血,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江秋凉默默拉上窗帘。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桌面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搜索界面。 第一是当地搜索引擎,第二是中国某个知名的搜索网站。 两个页面交叠着,不同的文字,相同的搜索内容—— 造疯者。 除了和国内一个不知名小作者胡扯的幻想小说碰巧重名,一无所获。 江秋凉走过,随手合上了笔记本。 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手机壳凹凸不平的触感让他微微皱了眉。 他从不给手机套这种花里胡哨的保护壳。 是许恙刚才落下的。 江秋凉从卧室摸出自己的手机,在通讯录里面搜索了一下许恙的联系电话。 一个是手机,一个是医院,许恙之前一直通过这两个号码和他保持联系,除此之外并没有第三个联系方式。 手指将自己的手机转了一个圈,江秋凉叹了口气。 丢三落四的人啊……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亮屏了。 江秋凉下意识看了过去,锁屏页面显示进入了一条新的信息。 从朋友层面来讲,许恙是个很值得深交的人。在医生本职这方面严谨负责,在生活中适度幽默,在感情上,偶尔花心,永远散漫,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江秋凉看来,许恙是一个很没心没肺的人。 但是这张锁屏的背景不是。 以现在的标准来说,像素实在欠佳,用现在流行的一句话,怕不是用座机拍的。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79 首页 上一页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