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哭声的分贝高得不正常,陈岭走到高家别墅时,已经被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在门外被摧残了大概半分钟,高晴前来开门。随着门被拉开,里面尖利的声音迎面扑出来,裹夹着一阵阴森的冷气。 高晴头发凌乱,气色很差,见是从陈岭,她眼底爆发出精光,嘴角违和弯着,柔声道:“陈先生,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陈岭:“一直听见你家孩子在哭,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说话间,视线将眼前的女人打量了个遍,发现她胳膊上的痕迹又增加了,新鲜的血痕交错的生在白皙的皮肤上,让人想忽略都难。 知道对方在看自己,高晴就把胳膊伸出去:“我家宝宝指甲长了,没来得及剪,等他乖点把指甲剪掉就好了。” 村子里的大公鸡鸣叫一声,太阳从地平线以下冒出了头。 陈岭回头看了眼泛红的天边,淡淡哦了一声,做出要走的样子:“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别。”高晴急声把人叫住,恳切地请求道:“我正想去给宝宝调奶粉,没办法看顾他,如果方便的话,陈先生能帮我去二楼照看一下吗?” 陈岭笑着答应:“好啊。” 昨天是夜里来的,亮着灯,没什么感觉,如今大清晨的亲自上到二楼陈岭才发现,走廊两头的窗户和其余房间的门都被封死,只有一扇敞开的门,无声地邀请客人进入。 哭声就是从其中传出来的。 陈岭走过去,房间里的窗户被遮光窗帘挡住,每个墙角立着一盏台灯,光线昏黄,显得没被照到的房间中央更加昏暗。 房间正中央的婴儿床是噪音的源头,婴儿床左右摇动,悬挂于顶部的玩具转动着,响着恬静的音乐。 仔细一听,音乐和哭声中,夹杂着嘻嘻的笑声。 “是饿了吗?”陈岭站在原地不动,“你妈在楼下给你调奶粉,很快就上来。” 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从婴儿床内伸出,朝着陈岭的方向抓挠,因为够不着人,婴儿床的主人发起脾气,故意拔高音量。 可怖的哭声震碎了一盏台灯,房间的一个角瞬间被黑暗侵吞。 陈岭冷漠的看着:“吵死了。” 啼哭声像是专门跟他作对,声音变得越发尖锐,恨不得把人的耳膜穿刺。其中不甚明显的嘻嘻声开始有了重音,仿佛由无数张嘴同时发出来的。 古怪的是,这么大的声音,楼下作为母亲的高晴愣是没听见一样,毫无反应。 陈岭往里面走了两步,婴儿车内的情景,彻底暴露在视野中。 那是一个肤色发青的小婴儿,他的指甲是惨白,眼眶黑色的瞳孔偏大,眼白只占据了很少的部分。张大的发出哭声的嘴里一片腥红,喉头深处颜色发暗。 陈岭仔细看了两眼,无语:“假哭啊?连滴眼泪都没有。” 啼哭声骤然止住,婴儿的嘴夸张地往两边咧开,几乎要到耳根,也不知道张这么大疼不疼。 “小宝在哪儿?”陈岭冷声质问。 婴儿的瞳孔逐渐扩大,占据了全部眼白,悬空的两只手陡然落在婴儿车两边,借着力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他鼻头皱了皱,嘴里的舌头在搅动,发出沙哑的,怪异的声音:“哥哥,我好饿,好饿……” 陈岭后退半步,掏出兜里不断震动的三清铃,一摇,婴儿尖啸一声,眼眶渗出暗红色的血,眼底阴森怨毒,带着无尽的贪婪。 楼下,高晴将鲜红的肉、肝、心和血浆一起放入破壁机中,按下开关。 锋利的刀片转动,三十秒后,浓稠的红色汁水被倒入奶瓶中,被一只纤细的手小心拿住。 高晴脸上难得挂上真心的笑意,她扭着腰肢,一步一步踩上阶梯。 嘴里喊着:“宝宝乖,妈妈来了。” 陈岭听见外面飘来的说话声,一张符纸从袖子里滑至手心,那小婴儿很狡猾,明明没被符纸拍到,却已经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次的哭声和之前不同,每一声啼哭都是哀怨、可怜、惧怕,活像是人捉住狠狠揍了一顿。 陈岭错愕,转瞬就懂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想要栽赃嫁祸!
第12章 傀儡05 二楼走廊上,原本动作慢悠悠的高晴神情突变,鞋跟敲在木地板上噔噔作响,转眼间冲进门内,用自己的身体撞开陈岭,扑到婴儿床前。 双手快要触碰到孩子时,她的动作轻柔下来,随后才将孩子抱起来护在怀中,哼歌哄着。 啼哭声渐渐小了,彻底停止后,高晴凶狠的瞪向陈岭:“你刚刚想对他做什么!” 陈岭:“高女士,那不是你的孩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高晴抱着孩子的身体在颤抖,脸上怒气膨胀,举起就近的玻璃水杯,朝着陈岭所在的方向打砸,“想伤害我孩子的人都要不得好死!你给我滚!马上滚!” 陈岭偏头躲开迎面飞来的杯子,将指间的符纸收回袖子里,留下一张名片,“有需要,你随时可以找我。” 高晴现在恨不得撕了他,无比后悔把人引上楼来。 捡起地上的名片走到门口投掷出去,尖利的指甲抓着门板,发出让人厌烦的咯吱声,落在青年背上的目光充斥着怨毒。 片刻后,她转身回到婴儿床前,把脸色诡异的婴儿重新拥入怀中。 抱着孩子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听见嘻嘻的笑声后,她温柔地在孩子冰冷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捡起滚落到地上的奶瓶,把奶嘴放进婴儿的嘴里。 看着那些腥红粘稠的液体,在咕噜的吞咽声中不断变少,高晴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容。 从别墅出来,陈岭一直在想,正常人是无法在同一时间发出哭和笑两种不同的声音的,鬼和人一样,只有一张嘴,自然也不能办到如此奇特的事。 所以刚刚那婴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重重叠叠的嘻笑声,在他眼前描绘出无数张嘴,天真之后是潜藏的邪恶。 清晨的微风拂面,已经染上一丝夏日的燥热。 陈岭到家时,赵迅昌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跑圈锻炼身体,见徒弟进门,他老神在在道:“去高家别墅了?” “还是师父最聪明。”承认的同时,还不忘吹彩虹屁。 赵迅昌受用,哼笑一声:“发现什么了?” “高小姐的孩子不是人,但也不是婴鬼。”陈岭说,“我怀疑,那具身体里恐怕不止一道魂。” 更加详细的情况,还得更近距离的观察,最好是能打听出高晴孩子的来历,摸清事情的前后始末。 赵迅昌将脖子上的帕子扯下来,擦了擦汗:“怕吗?” “不怕。”陈岭答得干脆,把之前放进袖子里的符纸重新取出来,拿给赵迅昌看,“我刚刚差点就用白符把他放倒了,可惜高女士突然出现,打断了我。” 白符是五行符中的一种,借冥界鬼怪之力,镇压恶鬼。 赵迅昌赞赏的看着手里笔画漂亮的符纸,嘴里却说:“看着漂亮,罡炁不够,画的时候走神了吧。” 陈岭蔫了,支支吾吾的说:“就那一下……” 小年轻嘛,容易浮躁,可以理解的。赵迅昌表面严格,在课业方面却总是悄悄给徒弟放水。 说白了,他人过半百才得了这么一个徒弟,不宠着能这么办? 哼了一声,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今天的事儿不少,要去给老祖宗找做墓碑的石匠,还要亲自上山看看工程进度,顺便跟包工头聊点事,陈岭很忙。 用过早饭,他拎着一大袋馒头包子上山,杨包工头已经带着兄弟们开工了。 按照规划,整座陵园内除了遗体墓,其余小型的骨灰墓一律按照一字型走势排列,横竖各十座墓为一组,而组与组又呈大波浪形排列。这样一来,每座墓都能面水背山。 陈岭将包子发给工人们,单独把包工头拉到一边,说起伙食问题。 包工头咬了口香喷喷的包子:“做饭师傅今中午之前就能到,今后伙食我们可以自己解决了。” 陈岭放心了,又打听道:“杨大哥,你知道咱们市里除了xx路和xx路那两家,还有其他哪里能做石碑吗?” “那两家不挺好?我之前做工的陵园,都从他们那儿定做。” “昱和山距离那两条路太远,他们要价本来就不低,另算运输费不说,还不准我自己开车去拉,我可不当冤大头。”陈岭有点生气。 “那我可就……”包工头用力一拍大腿,“对了,洛林路有一家雕刻室,我听说里面有老师偶尔会接刻碑的私活。” “雕刻室?”艺术和殡葬之间的跨越有点大吧。 “这家雕刻室挺厉害的,做玉石玛瑙雕刻,也做大型石雕,而且里面还有泥塑和绘画,口碑不错,可奇怪的是生意却不怎么好。” 包工头说着编辑了一条详细的地址信息,发送到陈岭的手机上,“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陈岭是个行动派,当天上午就到了洛林路。 这条街道属于老城区,两边种满了梧桐,房屋不如其他几个区新,大多数墙皮呈现出一种灰扑扑的年代感,更有一些已经剥落,很是萧条。 包工头说的雕刻室名为“繁星”,位于街道尾巴上,门前的梧桐半死不活,大夏天的叶子居然掉了一半,可能是遭虫了。 工作日的缘故,里面一个学生都没有。 陈岭通过前台,找到了一位雕刻师,听说是刻墓碑,师傅一口答应下来,要价也十分合理。看得出,师傅不止胆儿大,还很厚道。 陈岭:“碑料的话,我明天去石场给你运过来。” 师傅:“不用,工作室有合作的花岗岩厂。” “汉白玉的能弄到吗?” 陈岭有自己的小算盘,如果老祖宗真的对他有意思,更要对他好才行。 毕竟你吃我的,穿我的,我还天天去给你打扫卫生,就连身份牌都是我托人给你做的,将来要是被拒绝了,念在旧情上,老祖宗说不定会手下留情。 “能。”师傅拍胸脯保证,“你回去以后把详细的尺寸,墓碑上要刻写的内容一并发给我,一周后再来取。” 事情解决了,陈岭心情不错,恰好附近有菜市场,就顺道进去逛了一圈,打算回去给师父做顿好的。 他拎着大包小包,站在树荫下等车,额角上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滚。 正想腾出手擦擦汗,眼角的余光一晃,旁边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 那人身材挺拔高大,身上冒着幽幽寒意。 他朝陈岭靠过来,嘴唇几乎要贴上青年的耳尖:“立碑人,写你的名字。” 陈岭只觉得耳尖发痒,脑子里空茫一瞬,四肢无法动弹。 等身体重获自由,再往右方看去时,身旁空空如也,只有几片梧桐叶子从半空飘过,无声无息的落入花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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