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人做生意都讲点风水,陈挽表示理解,“几点?” “阿挽好义气,”卓智轩笑嘻嘻道:“三点过来就行。” 开业那日是个好天气,陈挽到的时候,距第一批宾客入场还有很长时间。 他大致参观了一下环境,酒店背靠加多利山,南岸面浅湾,做的是最奢顶的配置,还建了私人码头,入住的客人可以直接乘坐游艇到附近的丁岛看鱼群和去热带果园。 不怪一向吊儿郎当的卓智轩都这样上心,是下了重本的。 二世祖卓智轩当惯甩手掌柜,跟在陈挽身后,看他有条不紊地和经理过剪彩流程、迎宾事宜、核对宾客坐席,又把晚上宴请宾客的菜品和选酒换掉一些,心跟着安下来。 陈挽突然转回头,问:“看什么?” 卓智轩耸耸肩:“没。”他只是觉得赵声阁挺瞎的,什么都看不到。 陈挽口干舌燥,累得瘫在长椅上,随手取了杯甜利口酒灌下,懒懒地摆手:“不用太感动,股份预我一份就好。” 卓智轩拿过他手上空杯,又给他倒了一杯,说等他翻身当家作主了一定,目前他的权限只能给陈挽在顶奢海景房留个永久专属房间。 傍晚,浅湾日落很美,宾客陆续到达。 陈挽白天帮卓智轩把过关了,这会儿便隐到人群中去,不喧宾夺主,把风光留给好友,只有看到哪里不妥才会偶尔提点一下经理注意。 谭又明给卓智轩送了花篮,两车,三个人都搬不完,还有联幅,据说也是叫大师亲笔题字,开过光的。 卓智轩很高兴,谭又明也很满意。 陈挽能理解海市的生意人喜欢讲风水,但看着那红联贴罗马柱不中不洋的画面还是有些一言难尽,第一次怀疑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去够的是个什么圈子。 那个人身边好像也就沈宗年还正常一点。 赵声阁和沈宗年是掐点到的,他不轻易出场给人站台,但这次也送了还算贵重的贺礼。 他们这些人,怎么说,名利场上的利益驱使有,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也是真的,孰多孰少,端看各人心中那杆秤怎么量了。 厢房和座位是按身份分的。 陈挽被安排在谭又明他们一桌,一个单独包间,人不多,都是他们平时圈子里有来往那几个,说俗一点,叫派系。 陈挽被分到这个桌完全是因为他跟今日的老板本人关系过硬,且他哪个关系圈都不属于,真要说实话,他在今日到场的宾客里其实哪一桌都够不上身份。 陈挽不觉得窘迫,神色坦然坐在谭又明旁边,这次他和赵声阁没再隔着一个桌,但也不算很近,圆桌很大,从角度来看,他可能坐在对方的视域盲区里。 再加上他不大说话,赵声阁可能都没注意桌上还有他这号人。 赵声阁今晚没出几次筷著,酒也是浅尝辄止,陈挽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个菜单是他拟的,和别桌稍微有点不同。 下午卓智轩说这一桌算自己人,不用跟别桌选那些千篇一律中看不中用的菜品,要陈挽随便点,试一试他们酒店斥重金从意大利和成都请回来的七星厨师的手艺。 陈挽便不怎么客气,但赵声阁这次好似不大买账,陈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赵声阁是很难讨好的,所以绝大数人摸不到准脉,陈挽也不能。
第9章 罗密欧与茱丽叶 赵声阁下午刚从老宅抽身过来,一般他回老宅的话,是不会允许人在宅里搞大宴的,但自他回国还未抽空出来见过旁支,因此老爷子把人都叫了过来。 赵家内部倒没有什么太狗血的豪门恩怨与勾心斗角,直系的几房都是吃喝玩乐娱乐至死的纨绔二世祖,全仰仗赵声阁一人供着他们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是以明隆集团的权力根基一直都较为集中且稳定。 除了在专断、控制欲强的赵茂峥面前,赵声阁从很小就获得了很大话语权,况且这些年,赵茂峥年纪上去,身体大不如前了。 赵声阁年纪轻,但位份高,有时候旁支里奔五的叔伯都要喊他一声小爷,倒是家族里的小孩儿,叫他一声大哥。 赵声阁少年老成,面上都稳重地应了,其实心里烦死了,恨不得把这一个个叽里呱啦的小萝卜头们一个个扔到外面的泳池。 赵声阁从少年时代就是天之骄子,年节的时候直系的旁支的都爱把小孩往他面前送,赵声阁就得给红包,按照家族仪式对他们殷殷嘱咐认真念书快高长大之类,好像得他一句嘱咐能开光似的。 回到老宅时人都己经到齐,长环形圆桌坐满人,赵茂峥也已在主位就坐,不过赵声阁没到,没有人动筷。 等赵声阁坐下之后,晚餐才正式开始。 因为没有太激烈的利益争夺,氛围倒也有一种虚假的温馨,几房女眷都殷勤关怀问候赵声阁,后又打趣起家族里的年轻子弟的婚嫁大事,不过是没有人敢过问赵声阁的。 公事、私事都不敢。 没人能做他的主。 赵宅的菜那么多年了还是不合赵声阁的胃口,他掀开汤盅,垂眸扫了眼,心里叹了口气,应付完一顿饭,他便乘坐沈宗年的车来了卓智轩的新酒店。 坐陈挽旁边的一个青年叫蒋应,人很和气,是留美回来的画家,书香世家名门正派,目前在海市做策展人和古玩鉴赏。 他不是商海里打打杀杀的人,但同沈宗年关系很好,便也不大忌讳问起前段时间大家都讳莫如深的事。 “我听家里的长辈说,麦太太现在还日日去隆明大厦门口喊冤抗议。” 谭又明嗤道:“把她老公去夜店玩嫩模的照片拍到她面前都不信,麦家辉跳楼前还坑了她一把,把债务全转到她还没毕业的女儿名下去了。” 另一个人有些无奈摇头,对赵声阁说:“现在传得更加变本加厉,最新的版本是麦家辉跳下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你打过去的,现在个个胆寒,就怕接到你的死亡来电。” 赵声阁不知是在想什么事情,看大家都看过来了眸心才重新聚焦,很多时候,应酬啊开会啊,旁人觉得他沉稳少言,不动声色,但有时候他其实是在发呆想自己的事。 赵声阁也知道这件事最近闹得满城风雨,他自己是无所谓什么名声的,阎王也好罗刹也罢,他拿热餐巾擦干净手,平静地跟大家解释:“我没有打,只是双方选择了履行合同的不同方式。”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期限届满,债权人赵声阁选择申请执行,债务人麦家辉选择永久破产。 听他是这么分析的,大家便都静了一瞬,换了个话题。 在场陈挽资历辈分最低,他主动负责给大家盛汤,转盘转到赵声阁面前时他正在跟沈宗年说话,没有拿,谭又明想吃个别的,便把转盘转走了。 陈挽手指点着酒杯,怀疑前几次是否只是自己撞彩,赵声阁挑剔他是知道的,但也没像今晚那样无从下手。 还是时间已过去太久,读书时代出现在他们学校食堂的少年赵声阁是他的臆想。 陈挽只能猜是他今日没有胃口,可是后面服务员给大家各分了一小碗鲍龙海鲜粥,他又慢吞吞吃完了。 陈挽把杯中的酒喝尽,从剔透的杯壁上看到自己垂下的眼睛,有些迷茫。 他话很少,同在场的人也不熟,偶尔同会主动与他说话的蒋应交谈两句,但大部分都在安静品评卓智轩重金请来的大厨的厨艺,并默默在心里打出分数,他做事喜欢有始有终,记录下菜品的味道和口感,之后可以给好友一些反馈和建议。 宴会临散的时候,大家都过来跟赵声阁喝一杯,毕竟见他一面不易,以后也只会更难。 陈挽有点犹豫,但又觉得以后或许也不会再有这样混在人群中敬赵声阁一杯的机会,所以他往自己杯里倒了诚意很足的白酒。 只是不巧,轮到他的时候,赵声阁抬手看了眼腕表,和沈宗年先走了。 陈挽迷茫地眨了下眼睛,心像踏空了一步,他的手都已经要举起酒杯。 幸好没有什么人察觉他的动作,只有坐在他旁边的蒋应怕他觉得尴尬,递过来一个安慰的眼神。 陈挽倒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挠挠后脑勺给蒋应回了个微笑,自己悻悻把那杯白的慢慢喝了。 发酵不足,后调微涩。 但酒是他自己选的,涩也得喝完。 大家陆续离开,陈挽最后一个,无论什么场合,他都是留到后头扫尾善后的。 果然就被他发现赵声阁的位置上落下的一个烟盒和佐罗打火机。 陈挽眸光微顿,像意外发现宝藏,神色倒是很沉稳,走过去站定,冷眼打量。 烟是罗密欧与茱莉叶,他以为这个牌子已经专产雪茄不做香烟了,原来是改为私人订制,烟盒花纹古典,质感很好,陈挽鼻尖动了动,橘调,很轻淡。 他印象中赵声阁其实很少抽烟,也从来不在公共场合吞云吐雾。 他只在一次饭局出去透气时远远见过一次,对方咬着根细烟,峰形漂亮的嘴唇看起来很红,很软。 陈挽站在原地,垂着眼,面无表情。 拿。 不拿。 这是重宾包间,没有装摄像头,手指已然有些不受理智控制蠢蠢欲动。 外头提琴乐起,人来人往,一门之隔,陈挽面色还算镇定,但心跳已经快起来,像个一切准备就绪的贼。 潘多拉的盒子就在眼前,和他的主人一样,神秘,矜贵,充满诱惑,只等着他亲手打开。 陈挽的手慢慢伸过去。 过了数秒,又收回。 陈挽果断叫来经理,说有客人落了物品,让他把烟和打火机包好交给赵声阁助理。 经理今天和陈挽共事了一个下午,对他很是信服,陈挽特意嘱托交代的,就一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过了一会儿,经理回来,为难告知他联系不上对方。 陈挽了然:“没事,这位客人是比较难找。”毕竟是连赵本家的人都要经过二秘三助才能见上一面,陈挽拿回烟盒打火机,说,“辛苦了,你去忙吧。” 他在灯光璀璨的宾客厅逛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卓智轩,对方看起来春光满面,看来下午的劳累没有白费。 卓智轩问:“你喝酒了?”陈挽酒量很好,不轻易上脸,但此刻看着不大正常。 陈挽不大想提自己敬酒未遂的事,含糊了两句,把牛皮纸包好的烟盒与打火机递给他,让他转交。 普通的烟和打火机就算了,这种私人定制的已算是贴身之物,被有心之人拿去,稍微查一查便能知道是谁的。 卓智轩打开包得细致的牛皮纸看了一眼,今晚上被众人捧得飘飘然那点酒意醒了些,看了一阵陈挽,无语:“你就不能自己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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