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明明已经学会了陆濯的沉着冷静,又怎么还会情绪太过激动。 一定是医生诊断错了。 江序这样笃定着。 然而他的眼睛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直到他再也支撑不住地捂着胃,扶着洗手池缓缓蹲下时。 他才终于承认,他很想陆濯。 想到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快要发了疯。 因为他并不想当一个懂事的大人。 他只想当陆濯的江爱国。
第63章 重逢 那天以后,江序住了很久的院。 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但所有人都没说。 只有江自林飞来看他的时候,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序序,其实你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 江序笑了笑,说:“爸,我本来就和以前一样。” 他依然和以前一样,相信爱,相信美好,相信童话,也喜欢一切发着光的东西。 他甚至依然每天都会剥开一颗糖,尽管有些糖果已经过期,但他还是会把糖纸仔细收起来,像是冥冥之中,还在执拗地等待着某个童话的视线。 只是他也终于明白了生活之中除去童话以外,还有那么多的不容易。 所以他变得更爱笑,更勇敢,更喜欢做好事,更热情地对待每一个人,也更去共情那些真正的苦难和不容易。 加上他优越的长相和不俗的才华,从入校以来,他总是会遇上很多人的追求。 他也只是笑笑说:“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他从来没有否认过他的取向,也没有否认过他有正在爱着的人。 只是那几年他都没有回过国,所有人也都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男孩出现在他的身边。 尽管他的中指一直带着那枚象征不是单身的情侣戒指,可是渐渐的,所有人还是觉得他那句话只是一个婉拒的托辞。 直到大三那年的圣诞,也是个下雪的日子,下得比他记忆里的每一场雪都大。 亚历克斯组织了一帮朋友来他家里开Party过节,那都是群热情洋溢的欧洲艺术生们,多的是金钱自由和热情。 他们对待江序很好,江序也喜欢他们,所以并没有拒绝。 那天他们喝了不少的酒,江序拗不过亚历克斯的热情,也从他手上接过了一杯鸡尾酒,靠着窗户看着外面的雪。 他看见一个青年穿着黑色大衣从远处走来,风雪太大,他看不清对方的眉眼,只觉得那样的身形真好看,挺拔清峻,像很多年前的陆濯。 看来他的酒量一如既往的不好,只几口鸡尾酒,就醉得出现了幻觉。 旁边的亚历克斯也显然喝得有些多了,他红着眼,操着那口依旧蹩脚的中文,问:“Jiang,你在看什么。” 江序收回视线,笑得温暖:“我在看一个和我男朋友很像的人。” “那他为什么不能就是你的男朋友呢?”亚历克斯不太明白,“你总说你有一个男朋友,你很爱他,可是我们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你的生日,情人节,圣诞节,甚至你们中国人的新年,我都从来没有见过他,他为什么不来看你呢,你又为什么不去看他呢?Jiang,你真的有这么一个男朋友吗?” 亚历克斯站在他的身前,那是一个个子很高的人,比陆濯还要高,所以他当他低着头一句一句质问的时候,江序只能整个被他笼罩进阴影。 江序把自己的下巴往高领毛衣里藏了藏,说:“我真的有男朋友,只是我们暂时分开了而已。” “已经分开了那还叫什么男朋友?Jiang,你这么好,这么可爱,这么完美,你应该被喜欢,被爱,我认识了你三年,我也喜欢了你三年,我一直在等你,现在我就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要追求你,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一个答案?” 醉酒的法国青年,一双湛蓝的眼睛,看着谁都是浪漫至极的深情。 而这场圣诞Party显然也是他的蓄谋已久,因为他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大束红玫瑰,看上去最少有99朵,在白雪皑皑的巴黎,红得那么艳,那么招摇。 江序并不讨厌亚历克斯,也并不讨厌红玫瑰。 只是在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在三年前的一个秋天,有一个少年,在那个满是萤火虫的阁楼里,递给他了一团枯草,告诉他那是一朵玫瑰。 他眼底的笑意也在那刻变成真正的温柔和想念。 他抬起头,看向亚历克斯,说:“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追求,因为我已经有世界上最好的玫瑰了。虽然我和他分开了,但是我曾经在和他看一部电影的时候告诉过他,如果有一天我们必须分开了,只要我还爱他,就一定会再努力找到他,绝对不可能和别人在一起,我不能食言。” 他的眼睛太干净,太澄澈,也太漂亮,里面盛着的深情和温柔又那么真挚和从容。 从容到让人无法再去质疑这是一个谎言。 亚历克斯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没有机会了,他只能耸了耸肩,说:“OK,it's fine.那我暂时放弃对你的追求,只不过如果有一天你不爱他了,你还可以告诉我,那么你现在能收下这束友谊之花吗。” 法国人向来浪漫又直白,亚历克斯又是他来法国以后最好的朋友,周围的人们也都在善意地起着哄。 江序也就笑着收下了那束友谊之花。 然而在他收下那束花,转过眼眸的那一刻,却恍然看见了不远处已经停下脚步的那个黑衣青年,他带着围巾,在风雪中,江序依旧看不清他的脸。 可是他站在雪夜路灯下,那淡淡的一抬眸,江序的心里突然就泛起了来源未知的钻心的疼。 驱使着他在那一刻不管不顾地把花塞回亚历克斯的怀里,也顾不上再披一件外套,就赤着脚跑下了阁楼,跑进了漫天风雪里。 他想要去找到那个黑衣青年,拽住他的手,扯下他的围巾,好好看一看他的那张脸。 然而等待他的却只有空空荡荡的风雪弥漫的街道,无论他怎么跑,怎么找,都再也找不到。 直到他扯过一个一直在街头发着礼物的圣诞老人,问他有没有看见一个个子很高穿着黑色衣服的华人青年,却得到了全盘否定的答案的时候。 他才终于无力地在雪地里停下了脚步。 积雪冻红了他赤着的脚,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寒风呼呼地灌进他的衣服,鼓起下摆,显出青年单薄的背影和无力垂下的指尖。 亚历克斯着急地追上来,给他披上一件外套,说:“Jiang,你醉了。” 江序红着眼,转回了身,笑着说:“嗯,我酒量向来不好。” 不然他怎么会觉得他看见了陆濯。 他知道陆濯很忙,在学校同时修了计算机和管理两个专业。 他也知道陆濯很缺钱,每天几乎是玩了命的学习,玩了命的工作,玩了命的创业,明明才大三,可是就已经拉着研究生的学长学姐,开始搞小的项目,再打包卖出。 他还知道陆濯在学校里有数不清的追求者,只是每一个都被他以学业太忙为理由而拒绝了。 这样的陆濯怎么会有时间有闲钱出现在法国。 他还是太想陆濯了。 他本来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青春幼稚的岁月和那些漫长无边的想念都会慢慢的变淡。 可是直到在隆冬,他才终于明白他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1] · 糖纸快要剥完的时候,是他毕业第一年的那个冬天。 他那时候才知道原来陆濯耍了个小小的心机,里面的糖不是1700颗,而是1888颗,可能是为了图个好彩头,也可能是怕到时候自己的承诺不能实现,所以故意偷偷地给自己留了些富裕的时间。 只是江序也没有再去计较。 因为随着时间的漫长流转,林绻他们也都有了各自忙碌的生活,除了节假日偶尔的问候,他们很少再有交流。 或者说,即使有交流,林绻他们也很少再知道关于陆濯的消息,甚至就连毕业典礼的那天,陆濯都还在工作室里加班,没有参与。 他们都说陆濯又把自己活成了孤家寡人的样子。 江序偶尔也有在添加好友那一栏里,试着输入过陆濯的微信号,想要发送好友申请,问他过得好不好。 可是那些措辞几经兜转之后,最终都化成了退出界面。 因为他不知道问了后又该怎么答。 他甚至不知道五年时光过去,陆濯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爷爷的身体还好不好,是不是还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又是不是很忙,忙得没时间想起他,甚至早就已经不爱他。 但好像无论是什么答案,他都不应该再贸然地出现在对方的生活里,因为既然陆濯没有来找他,那就是陆濯此时此刻的生活里,并不需要他。 他曾经不管不顾地莽撞地闯进过陆濯的生命,把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过一次,那就不应该有第二次。 于是毕业的那一年,他依然没有回国。 那时候他的画作已经小有了名气。 尤其是他十七八岁的时候画的那四幅《光》《追》《虹》《雪》,尽管笔法尚还稚嫩,却因为充沛完整的情感和少年天才的加持,在巴黎的美术界里受到了不小的追捧。 画廊的老板曾经很多次地打过他的电话,说有一位华人青年很喜欢这幅画,无论多高的价格,对方都想试着收藏买下。 但江序的态度也很坚决,无论多高的价格,这四幅画他都永远不会卖。 只是没想到他这样的态度反而受到了艺术界那群收藏家们的欣赏,其余的画作价格竟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等到毕业的时候,他竟然成了巴黎最有名气的新锐青年画家,他也终于开始再也不用花家里的钱。 因此毕业的时候,当江自林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他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他没有打算,他只是想到处看看。 他和亚历克斯他们一起搭了个伴,开始全球旅行画画,等到冬天的时候,他们正好碰巧路过了北海道。 冬天下着雪的北海道,美好得就像是一个童话世界。 可是江序自认他再也画不出比那幅《雪》更好的雪景作品,他就在中途提议,想要自己去本州岛。 亚历克斯问他为什么。 他只是把冲锋衣的拉链往上拉了拉,藏进自己的下半张脸,轻描淡写地笑着说:“我想去看看富士山。” 亚历克斯不太明白:“富士山?” “嗯。”江序点头道,“我男朋友曾经给我唱过一首叫《富士山下》的歌,所以我想去看看。” 他本意只是不想编造理由,结果没想到这么一说却激起了亚历克斯的兴趣。 他当即表示要跟随江序一起前往,去看看这个叫做富士山的地方,并且表示了对于江序这样一个漂亮男生独自在外旅居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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