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助手说,你那天从酒店出来不太舒服的样子,你怎么没联系我?”费时宇盯着前挡风玻璃上的一块儿污渍问着。 “我还好,那天晚上心里有事儿没太睡好罢了。”陶树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第二个问题。 费时宇却想到了陶树那天晚上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起了他嗫嗫嚅嚅问自己,如果他让自己了,能不能说到做到。小狐狸看起来那么有勇气,临了了,却连具体的那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没睡好,有多少成分是因为自己? “记了我电话吗?”费时宇继续盯着那块污渍,心里痒痒的,想拿湿巾把它擦掉。 “记了。”陶树回答。 “现在给我打一个。”费时宇终于不看挡风玻璃了,偏过头看着陶树。 陶树不知道应不应该让费时宇有自己的电话,一时走了神。 “你如果在灯红有麻烦,可以打给我,算我……那天欺负你的道歉。”费时宇艰难地当面认错。 陶树歪过头看他,手上不受控制地拿出了手机,找到“难缠鬼”,拨通了电话。 费时宇看着屏幕上硕大的三个字,差点儿翻白眼,“你对我的印象还真这么差?” 手机响了起来,费时宇恶狠狠地挂断,当着陶树的面输入了“小狐狸”。 “不是的,我不敢存你的名字,”陶树解释着,“存这个……万一灯红的人看见了,我好解释,挂断也不会让他们怀疑。” 陶树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主观因素。 费时宇还要再说些什么,陶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玲玲打过来的。 陶树看见玲玲的名字,身体瞬间绷紧,后背都离开了座椅靠背。 “喂?玲玲姐?”陶树压低声音。 “小树你在哪儿?”玲玲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 陶树松了口气,“在对面帮客人买点儿东西,我马上回来了。” “行,刚刚芬姐过来点了一下人,我跟她说你马上回来,你快点儿回来就行。”玲玲说完便挂断了。 芬姐就是那天给陶树销假的主管。 据说她早年跟着孙红打江山,是得力助手,近几年回家带孙子了,才不怎么来灯红,约摸也是孙红最近比较戒备,觉得老人知根知底才放心,就又把芬姐给临时叫回来了。 陶树放下电话,看着费时宇,“我真的得走了。” “走吧,”费时宇低头不知在想什么,“有事儿别冒险,联系我或者报警都行,别不要命。” “我知道了。”陶树湿漉漉的眼睛看了费时宇一会儿,可能有几分钟,也许只是几秒,然后拉开车门,走出去,又关上了车门。 陶树好像一只鸟,稍微停留了一下,便抖着惊吓的羽毛,飞走了。 费时宇的目光追着陶树的背影,这次,小狐狸知道看着车慢慢过马路了,孺子可教。 等到陶树的背影转进灯红的大门,再也看不见了,费时宇才收回眼神,他拿起手机,看着联系人界面上的“小狐狸”,手指犹豫了几次,删掉“小狐狸”,重新打上了“小树”。 陶树的山寨手机太漏音。 费时宇皱起了眉头,和小狐狸联系的那个按摩女,想必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姓名和身份,他为什么要告诉一个按摩女自己的真实信息?为什么那么轻信那个按摩女?就为了拍点儿东西?就为了社会调查? 胡闹! 费时宇烦躁地揉了两把自己的头发,难道自己还不如一个按摩女可信吗?连“小树”二字都要从电话里偷听来? 费时宇打通了助手的电话。 “喂?费总?您见到他了吗?”助手在电话那边兴致勃勃。 “见了,”费时宇压抑着呼出一口气,“你叫灯红里那个眼线盯紧些,他有任何危险,或者要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的动作,都马上联系你,你如果收到消息,不管什么时候,马上告知我,告诉那个眼线,做得好的话,报酬好说。” “好!”助手在电话那头简直要泪流面面,这是什么浪子回头变情种的感天动地情节!都是在自己的谆谆教诲和不懈努力下成就的!“我马上吩咐!” 那头刚刚回到灯红的陶树,正在给玲玲打下手,他拿着一瓶按脚的精油,魂不守舍地站在玲玲旁边。 “小飞,”玲玲在灯红里依然谨慎地叫陶树小飞,免得引起怀疑,“小飞?精油给我。” “哦哦!”陶树回过神来,看也不看就将一瓶香氛递给了玲玲。 玲玲拿过香氛,顿时一阵无语,“我要开背的精油……” “哦哦!我给你拿……”陶树努力回神,强迫自己赶紧集中注意力,找到精油给了玲玲。 玲玲看了陶树好几眼,手上也不敢停,只能小声旁敲侧击地问他,“怎么了?没休息好?” “没有,”陶树笑眯眯的,“刚刚走神儿了,想起别的事儿。” 想起费时宇眼里的关心不像是假的,想起费时宇开车过来好像就只是为了看看自己好不好,想起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让自己有麻烦就要告诉他。 就是因为那天戏弄了自己,所以要弥补吗? 陶树想不通。 作者有话说: 这章我真的一边写一边笑,助手小刘荣获本小说最佳助攻奖哈哈哈哈哈哈。
第十二章 剥肤椎髓 孙红说要用金属探测仪检查按摩服务员们,并不是口头说说而已。 在陶树四人罚站后的第五天,芬姐通知所有的人在上午到灯红的顾客休息大厅集合,上午原本是应该让熬夜上班的员工们睡觉休息的时间段,大家却打着哈欠一脸倦色地站在了连座位都没有的大厅里,且没有一个人敢迟到。 现在的灯红,芬姐的话,几乎就等于孙红的话,大家都惧怕她,孙红在大部分时候都维持着表面和气,只会迂回又间接地操控灯红的整个大局,但芬姐不一样,她是眼毒嘴也毒的泼妇,训起人来全无顾忌,盯着每一个人有什么,没什么,多了什么,又少了什么,好像秃鹫,稍见腐肉,就要从空中俯冲下来,把人叼得鲜血淋漓,她和孙红一明一暗,同时加强了对灯红的控制与监视。 保安搬来了一个快递的大纸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众人面前,他们昨天夜里三点后才下班,今天9点就又到了灯红,此时对突然出现的纸箱也没什么反应。 “大家辛苦了,”孙红笑眯眯地站在纸箱旁边,接了尖锐延长甲的十指涂成了刺眼的大红色,一下一下地在纸箱上划,那声音刺得人耳朵难受。 “可能大家也知道,有客人投诉咱们灯红里有吃里扒外的贼,拍了客人的照片去要挟客人,想必这消息最近你们私下也在传,我收拾了几个有嫌疑的,但嫌疑就是嫌疑,坐实不了什么,我也不信真的有人有这个胆子在我灯红的地盘上不要命。” 孙红说着,眼睛从陶树几个的身上掠过去,“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以后规定所有进按摩房的服务员和按摩技师都不准携带任何除了对讲机以外的通讯设备。” 陶树知道孙红看自己几人的意思,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怀疑他们,让全部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不论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对孙红的讨好。 孙红让一名保安教所有管理人员用金属探测仪,还叫了一个按摩女上去当例子演示。 那个按摩女带了不少真真假假的饰品,金属探测仪不停尖叫,她就在保安严厉的沉默里面色中尴尬地一件一件往下摘,手足无措地将这些零碎捏在手里,摘到脖颈耳朵手腕都光溜溜的,探测仪还在响。 陶树看了一眼,应该是文胸后面的金属搭扣,他想当然地以为这一处会被放过去,但那保安粗糙的手一掀,抓着女孩的衣服后下摆就将衣服扯了起来,用探测仪直接去扫她光裸的后背上的文胸搭扣。 “滴滴滴”金属探测仪叫着。 女孩惊恐地喊着,“你干什么?干什么呀?”一只手扯着衣服前面勉强没有走光,另一只手无措地向后挥舞,想打掉保安的手。 “老实点!”保安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将她的衣服放下来。 “看见了吧?”孙红对女孩的惊慌视而不见,一双透着精光的眼睛只去盯下面看着的羊群似的人,“只要有一点金属,都能查出来。” 陶树有些忧心,这比高考的检查还要严苛,想要带拍摄的针孔摄像头基本不可能了,他得想想怎么办。 旁边的剑兰悄悄把头凑过来,忧心忡忡地问玲玲,“红姐不是不能确定我们里面有人拍了陈总吗?怎么现在还要搞成这样啊?怪心慌的……” “谁知道呢?以防万一吧。”玲玲拧着眉头回答。 “哎,百灵也还没见着人,你们这几天见她了吗?”剑兰接着问,但没人回答她。 陶树和玲玲也没见过百灵,自从那天被带走,到现在也还没见过她人,如果孙红觉得她实在难驯服,被赶出灯红,这是最好的结果,但玲玲连百灵的电话也打不通,刚开始是没人接听,两天后就是关机状态,他们实在是没办法乐观。 怎么办呢?陶树不敢报警,他们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也不知道报警之后会不会有更大的报复落到其余的女孩身上,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好一通哄哄闹闹,这压抑的会似乎终于开完了,众人以为孙红会让大家走,已经开始松松垮垮地聊天说笑了,他们大部分都不会意识到孙红的检测要求严重侵犯了他们的人权,只是觉得这是为了工作糊口而不得不做的妥协。 “别吵吵!”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芬姐吼了起来,“一个个的,骨头轻蹄子贱的!说了要让你们走吗?闹哄哄地干什么呢?皮痒了是不是!” 人群一下子噤声,都瞪着恐惧的眼睛看着孙红和芬姐,不知道又有什么责难。 “美芳在哪儿,出来。”孙红依然笑着,陶树觉得她简直是教科书版的笑面虎,一直挂着瘆人的微笑,心黑手狠。 一个瘦弱恍惚的人从人群里摇晃着走出来,陶树伸头去看,是他上次见了就觉得状态不对的挣800,他还记得当时玲玲让自己离她远点儿。 距离陶树上次见她还没有多久,但她现在看起来更糟糕了,形容枯槁,面色蜡黄,两个眼睛下面黑黑地吊着乌黑的眼圈,嘴唇干枯起皮,活像是大病一场的样子。 “红……红姐。”美芳一脸迷茫地走到孙红近前,一开口,连说话都是中气不足的状态。 孙红退了半步,笑脸上裂出嫌弃的情绪,她一晃头,示意保安上前,那保安好像已经知道要做什么,走上前去拉住美芳的手腕,将她的长袖一下子推到手臂上,赫然露出皮包骨的手臂,那上面青青紫紫地全是淤青,陶树离的有些远,但他依然能隐约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孔洞,是频繁注射留下的难以愈合的层层叠叠的针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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