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的不巧,十二月中旬是最佳赏枫期。” 顾冶带着季涂逛京大。 “见过了,就在今天上午,你的小师妹段安琪,拿出珍藏的红枫塑封书签跟我显摆,说是你送她的定情信物。” “她那个不是我做的,你的那个才是。” 段安琪的那片红枫书签,是整个化学系学子都想要的东西,因为制作的人简直是化学系的神,也就是周老教授。 当时农大交流会和顾冶一起到来的就是周老教授,顾冶口中的老师。 周老教授是江城人,当年也是京大出身,然后留在京大,年纪大了以后眷恋家乡,就回到了江城做科研。他和顾冶的祖父当年也是同学,后来见顾冶小小年纪,见识过人,就为顾冶做启蒙老师,后来,顾冶十四岁上京大,他为了顾冶也重新回京大教研,顾冶读博的时候就是他亲自带的。 再后来顾冶想要回江城,他二话不说就跟着顾冶一起回来了。 当时整个化学系都在传,拥有周老教授的红枫书签,就能像顾冶师兄一样厉害。多少师兄弟来找顾冶要,顾冶被烦的不行,最后看在孙教授的份儿上,把红枫书签给了段安琪,然后就再没有人因为红枫书签来烦自己了。 顾冶的红枫书签是打算离开京城,回江城的那个冬天制作的,京大别的东西他带不走,只有一片红枫,可以塑封,带给季涂。 京大的一切都充满回忆,跟着顾冶走在京大每一条道路上,季涂仿佛都能看见那些年的顾冶。 从京大出来,站在校门口,回想自己刚才涉足过的地方,似乎参与了顾冶在这里生活的十余年。 一天的行程安排季涂也不觉得累,最后,他们去了□□广场。 顾冶朝身边的季涂侧头,季涂望着□□上的伟人像,内心澎湃,眼里闪着小星星,他眼里没有星河,只有季涂。 顾冶回过头也望着伟人像,坚定的说着:“我在□□面前,请我的信仰为见证。我顾冶向季涂立誓,此生忠于他、爱护他、尊重他,无论贫穷或富贵,健康或疾病,都不离不弃,永远忠诚,将与季涂共度余生作为永久目标,死亡也不能让我对他的爱消弭。” 顾冶侧身,和季涂面对面。 “季涂,你愿意成为我的爱人吗?” “我愿意。” 从此我眼里没有星河,你便是浩瀚宇宙。 别把我当救命稻草,把我当做你的爱人。 季涂和顾冶昨天晚上才从京城回来,顾冶难得的一晚上睡不好,心里总是闷着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 终于熬到了早上,季涂才起来,看着顾冶接了个电话,然后呆傻在原地。 电话是苏州那边打来的,顾冶的外婆去世了。 这是季涂第一次见蒋教授,跟他想象中有点差别,但并不大。 蒋教授快五十的年纪,头发白了许多,人看起来很干练,长的很高,但并不清瘦,看起来是那种有力量的,精神和身体都是。 看见季涂站在顾冶身边蒋教授没有说什么,面对季涂的问好,也只是像回应一个平辈一样的回好。 蒋教授没有多说什么,坐上副驾驶,季涂跟着顾冶坐在后座。 一路上蒋时开着车很安静,蒋教授也不出声,车里气压低,季涂有点无措,顾冶适时的牵上季涂的手,顾冶的手抚着季涂的手,叫季涂安心。 从几人汇合一路到机场,再从上飞机到下飞机大家都没什么交流,蒋教授多数是在闭目养神,蒋时会在手机上跟宋十清汇报情况。 季涂只负责牵着顾冶,想要给顾冶一些安慰,反倒是顾冶,虽然内心悲痛,但并不完全表现出来。 下了飞机之后,有专门来接他们的车,蒋教授还是坐在副驾驶,蒋时跟他们挤在后座,一路马不停蹄,蒋时已经睡着了。 季涂有一点晕车,精神不太好,但能忍着。 车不知道开了多久,终于到了石家老宅,下了车有人给他们发了白花,顾冶和季涂互相给对方戴在胸前。 石家老宅是园林式的设计,季涂在门口就能感受到这种大家族的气派。 跟着领路的人,蒋教授和顾冶走在前面,季涂和蒋时跟在身后,去灵堂的一路上遇见不少宾客,他们也打量着顾冶。 一路走到灵堂前的院子才终于停下,季涂看向屋内灵位,看清黑白照片的老人的时候,心不由得惊讶,季涂没戴眼镜,不敢确定,直到灵前跪拜才看清楚。 灵位右侧矗立默哀的也有熟悉的身影。 季涂想要立马告诉顾冶,但顾冶跟着蒋教授跟石家的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顾冶眉头紧锁。 蒋时带着季涂到了别的地方休息,一直到下午,蒋教授和顾冶都没有露面。 他们来时早已经过了吃午饭的点,本来也没什么心情吃,现下到了,没他俩什么事了,蒋时发现有点饿了。 蒋时小时候也是跟着顾冶他们家来过石家好几次的,并不太陌生,出门找人拿了点点心回来和季涂一起吃,本来不觉得饿,看见吃的才觉得饿了。 四五点的时候开始下起细雨来,天灰蒙蒙的。 季涂靠着桌子眯了一会,感受到有人进门季涂才醒,他向来睡得浅。 进来是顾冶,顾冶坐到季涂身边。 “累了吗?” 季涂摇摇头,他才有机会告诉顾冶,其实他见过顾冶的外婆,也就是当初要在东湖梅园外拍的林奶奶。 季涂当时万万没想到,现在看来也有迹可循。 当时林奶奶放着江城那么多主营摄影的工作室不选,找到了他们工作室,点名要他拍,还给出远超市场价的价钱,吃饭的时候给季涂夹菜,亲近的叫季涂“好孩子”、“小涂”,看季涂的眼神充满慈爱。 老人家早就知道了。 顾冶听着季涂说完,终于忍不住落泪。 外婆一直想见顾冶喜欢的人,顾冶不是不知道,但外婆年纪大了,他怕外婆不能接受季涂的性别,所以一直没有带季涂回苏州,去年冬日在贵州送季涂的围巾不是在外面卖的,是外婆亲手织的,叫顾冶送给他喜欢的人。 顾冶不知道外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偷偷地去江城见季涂,他只发现好像错失了很多。 季涂不知道怎么安慰顾冶。 “小冶。” 是季涂看见灵位边默哀的熟悉身影进来喊顾冶,这人同大部分人一样,黑衣黑裤黑鞋,胸口别着一朵白花,是当时陪着林奶奶去见季涂的那个石阿姨。 对啊,石阿姨,石家的人。 石阿姨带着顾冶和季涂到顾冶母亲石佩欢未出嫁时的房间,房间的陈设多年未变。 石阿姨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木制窄长方盒和一封信,她转过身把盒子递给季涂。 “这是老太太之前给季先生挑的见面礼,但当时去江城的时候没有言明身份,不方便赠礼,她叫我下次务必亲手替她送到。” 季涂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但可以想到林奶奶的心情,他看了一眼顾冶,顾冶示意他收下。 季涂接下之后,石阿姨把信件交给顾冶,叹了口气就出去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石阿姨只是石家旁亲,算起来是顾冶的表姨,她早年丧夫,也没有孩子,就一直照顾着老太太。 顾冶看着手中的牛皮信封,上面写着:“乖孙顾冶亲启。” 顾冶拆开,拿出里面的信纸,信上写着: 小冶 见字如晤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外婆已经去见你妈妈她们去了,你可以为外婆流一会儿眼泪,但切记不可太过伤怀。 外婆活到这个年纪,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唯独放心不下你,原本你是最不让人操心的孩子,可自你双祖、父母离世之后,独留你一人痛苦的活在世上。 那时每每见你,总觉得上天不公,为什么要叫我这么好的孙儿这么痛苦,你双祖、父母,定然也不想瞧见你这样。 好在不久后听你姑父说,你遇到了一个好孩子,你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外婆一直没有问你,也没有插手你的生活,外婆怕打搅到你,但你知道,外婆不亲眼见到那个孩子就不能放心的走,所以偷偷的去见了一面。 小涂确实是个好孩子,外婆也很喜欢。 外婆知道,因为他的性别,你不敢带他来见我,外婆也知道你真的很喜欢他,外婆只要你开心,他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怕给你压力,所以一直没有言明,以后同小涂,好好生活,互相扶持。你的双祖,你父母,你姑姑,还有我,都会为你高兴,为你找到知心人而高兴。 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提笔思索,落笔又忘,只记得一句,春要看花,冬要赏雪,夏听蝉鸣,秋听落叶,四时皆好,勿忘心安。 ——于.春分日.小雨.书
第46章 名入族谱 也是这样一个小雨日,外婆坐在书桌前,用钢笔一字一句的写着对顾冶的爱意。外婆是一个极尽温柔的人,石佩欢也是这样温柔,她们母女在时,总是轻轻柔柔的唤着小冶。 季涂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副卷轴古画。 虽然没有拿出来打开看,但顾冶知道,是唐末画家陈元的真迹,画的内容是作者和他的妻子去竹林游玩,竹枝影影绰绰,作者和他妻子相濡以沫一生,恩爱有加。这幅画一直以来带有美好的景愿。 这幅唐末真迹《记淮山竹游图》,季涂大学上国画与书法课的时候听老师讲过,看过图片,虽然没有打开,但是已经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这见面礼过于贵重。 顾冶的外婆和顾冶一样,只把礼物当心意,不在乎贵不贵重,他们都觉得季涂值得。 如果是别的什么场合,季涂得知这是唐末真迹,肯定想要打开看看,可是此刻,他突然觉得,什么真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顾冶。 顾冶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笔盒,接过季涂已经又关上的装画盒子,把笔盒递给他。 季涂打开,里面是一支钢笔,这钢笔跟顾冶平时用的那支是一样的。 “这不是你用的那支钢笔?” 顾冶摇头:“我用的是我爸的那支,这一支,是我妈妈未出嫁时在用的。” 季涂拿出钢笔,看见笔盖上刻了一个佩字。 当年,顾冶的爸爸顾长峪到苏州考察,在一家本地老字号定做了一对钢笔,一支刻了峪字,一支刻了佩字,原本是打算一支自己用,一支送给妹妹顾长佩。 钢笔铺子的老板做好之后放在展柜,被石佩欢看见,想要买走那个佩字钢笔,刚好遇上顾长峪来取,两个人一见钟情,顾长峪就把佩字钢笔赠给了石佩欢。 当年他们互相通信就是用这两支笔书写的,石佩欢远嫁江城并没有带走钢笔,这是她未出嫁的美好,这份美好可以永远留在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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